弟弟還年少,父親又是男人,謝酒不好在這個話題上多說,含糊道,“爹,我是自願跟着王爺的,您别憂心我。
”
這話在謝寶山聽來,就是謝酒默認了他的話,歎了口氣,“是爹沒用。
”
他先前在路上雖跟逍王放了狠話,說若是顧逍強迫地謝酒,就跟他拼命,可心裡卻明白,他們這種平頭百姓在權貴眼裡,猶如蝼蟻。
真鬧起來,還會連累女兒。
女兒如今是流犯身份,比尋常百姓還不如,又有這容貌,沒有逍王護着确實舉步艱難,他家酒兒聰明,定也是明白這點才跟了逍王做依靠。
好在,逍王眼下應是對女兒不錯的。
否則不會親自去前面迎她,他剛剛的強勢,除了想給女兒撐腰,也有試探的意思。
試探逍王對女兒的态度。
隻有他在意女兒,才能容忍她娘家人的造次。
可這份在意又能維持多久呢。
他轉頭對着謝長恭道,“回去抓緊一切時間,好好讀書,早些出息,做你姐姐的依靠。
”
“我會的。
”謝長弓重重點頭,“等我出息了,姐姐就不必為了尋求庇護,委屈自己留在逍王府了。
”
門外顧逍攥了攥拳,眉目斂然,轉身離開了。
謝寶山拍了拍兒子的肩頭,“好孩子,隻有你出息了,才沒人敢強迫你姐姐。
”
謝酒意識到父親和弟弟誤會了,失笑道,“我不是為求庇護才跟着王爺,我是真的心悅他,他對女兒也是真心的。
”
“可他說,是他強行将你留在身邊的。
”謝長弓有些氣憤道。
謝酒微愣,旋即便明白過來顧逍的用心,解釋道,“阿逍他是為護我名聲,也怕你們責怪于我,才這樣說的。
”
她自願和被強迫,在世人眼裡,是完全不同的看法。
前者會被世人鄙夷,後者則會被同情,顧逍那時還沒有娶自己為妻的念頭,卻也在想盡可能護着她的名聲。
她指了指被放置一邊的三口箱子,“爹,你去看看,那是王爺的全部,都交給女兒了。
”
謝家父子将信将疑地将三個箱子看完了,震驚得許久才回過神來,“他将這些全部交給你,那是要給你什麼名分?
”
在他眼裡,女兒無疑是最好的,可自古嫁娶講究門當戶對,何況還是皇家,他不能昧着良心說自己的女兒做得了逍王妃這個位置。
便是他家酒兒未曾嫁過人,以他們的家世想入逍王府做個妾室都難,何況女兒如今既嫁過人,還是朝廷發配的流犯。
有些想法他不敢去猜,可若不是給女兒正妻的身份,顧逍又怎麼會将這些交到女兒手中。
這不僅是錢财,還有那些護衛暗衛的身契,這是将他自己的命交到了謝酒手中。
很快謝酒給了他肯定答複。
謝酒笑道,“阿逍會娶我。
”
想到他們的誤會,她也顧不上難為情了,将自己和顧逍的情感路程以及顧逍的心結全都告訴了他們。
隐去重生的事,隻說他們原先在文淵巷就相識,自己早就心儀顧逍。
謝寶山聽完,心情複雜,既恨楊家人的歹毒,又怪自己當年粗心大意,竟讓女兒偷喝了酒,險些出事,好在,遇到了顧逍。
最後,又同情顧逍的遭遇,歎了口氣道,“爹爹不是不講理的人,隻要他待你好,爹爹也會待他好。
”
往後,他便也是爹爹的孩子。
隻是顧逍是皇子,這種話他也隻敢放在心裡。
想到顧逍的身份,他又憂心起來,“女兒啊,這皇子的婚事怕是他自己做不了主啊。
”
他指了指天上,“怕是不會允許啊,你眼下還是楊家人,說起這個,還是怪爹,是爹把你送進了火炕。
”
“爹一心為女兒好,有些事情是爹料不到的,女兒從未怪過爹,這件事,您也别擔心,女兒自有章程的。
”她寬慰父親,知道他始終為當初給她定親的事自責,又将自己對楊家的報複,已經打算告訴了他們。
謝寶山聽完心酸無比,兩眼頓時又是淚汪汪的,“女兒,你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
若不是吃盡苦頭,他那天真單純的女兒,怎會變得這樣穩重善于算計,天殺的楊家,他恨不得此時就去剁了他們。
但楊家死的已經死了,活着的女兒還有用,他動不了,隻能捂着臉嗚嗚哭起來。
謝酒有些無奈,他爹什麼都好,就是在她面前愛哭了些,她眼神投向謝長恭,向弟弟求助。
謝長恭雖也心疼姐姐吃了很多苦,但他覺得姐姐現在這樣子很好,甚至他還有些崇拜她。
他給了謝酒一個放心的眼神,清了清嗓子道,“爹,這是逍王府,你這哭聲傳出去,人家會怎麼看姐姐。
”
“呃……”謝寶山的哭聲戛然而止。
謝酒忍着笑,問起他們的事情。
謝寶山便告訴他,當初她被流放後,他就開始結束手裡的營生,将産業全部變現,打算來玉幽關找她。
後來收到謝酒的信,隻得帶着兒子去了老家。
但不敢再置辦任何東西,這次來,也是将全部身家揣在身上,如果女兒實在過得不好,就打算将兒子留在大夏讀書,他帶着女兒躲到迪戎去,等将來兒子出息了,再找機會帶女兒回來。
“爹,是我連累了你和弟弟,往後你們就在玉幽關定下來吧,長恭要讀書就不能再四處奔波,回頭我給他找個學堂。
”謝酒歉意道。
謝長恭不想謝酒難受,忙道,“姐姐,我在路上沒耽誤學業。
”
謝酒戳了戳他額頭,“懂事了。
”
這是他們從前慣有的動作,姐弟倆都笑了,三人又說了許久的話。
當晚,父子倆沒有回去。
顧逍命人給他們安排了院子。
兩人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對顧逍的态度好了許多。
但總歸還是有身份上的差距,謝家父子一時也沒辦法同他熟絡起來。
顧逍也因着身份高貴和經曆,性格裡自帶疏離感,至今為止,所有的熱情和熟絡也都隻給了謝酒一人。
晚上,兩人并躺在床上。
謝酒因着見到了家人,很是高興,看向顧逍時眉眼裡都是笑意,她絮絮叨叨同他說父親和弟弟的事,最後笑道,“謝謝你。
”
顧逍漆黑的眼眸凝視着她,忽而附身吻住了她的唇。
他吻的用力又霸道,謝酒險些有些喘不過氣來,聰明如他很快察覺顧逍情緒不對,“你怎麼了?
出什麼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