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吞下藥,那幹澀的異物感在喉嚨那裡,很不舒服。
她緩緩坐到沙發上。
修長手指握緊了那瓶藥,慢慢地攢緊……她心裡滑過一抹悲涼,她與張崇光竟然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霍西把藥收好,她吃了早餐下樓,去看綿綿。
走到樓梯間,正好碰見一個醫生模樣的人在傭人的指引下上樓,應該是去找張崇光的。
霍西腳步一頓,怎麼,張崇光病了?
她當然不會關心他如何,
她隻是想,昨晚他還有精力欺負女人,這會兒就不行了?
醫生看見她,猜出她的身份略微點了下頭算是緻意,霍西微微側過身子讓他上樓……樓下傭人正在照顧綿綿用早餐,聽見腳步聲綿綿輕聲叫了聲媽媽,聲音有些沒有安全感。
霍西過去陪着她,她發現綿綿吃得沒有從前多了,就溫和着說:“正長身體呢,多吃點兒!
”
綿綿手裡的小叉子,叉着一顆荷包蛋,有一下沒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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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她看着霍西,小聲問:“媽媽會有小寶寶嗎?
”
霍西一愣。
綿綿垂了小腦袋說:“爸爸說媽媽很快就會有小寶寶,他說等媽媽有了小寶寶就帶我們回去。
”
霍西輕輕眨眼。
到現在她才明白,張崇光帶走她跟綿綿并不打算長久帶走她,他的目的就是讓她懷孕,他覺得再有一個孩子她就離不開他,遲早會回心轉意。
霍西微微閉眼……
正說着話,二樓有了動靜,張崇光親自送醫生下樓。
晨光下他面孔略微蒼白。
醫生提着個手提箱,張崇光送他到門口,一直到小汽車的聲音聽不見他才回來……綿綿看見他有些防備。
張崇光看她沒有動早餐,挺溫柔地說:“爸爸給你做好不好?
”
綿綿繼續叉着荷包蛋:“這個挺好的。
”
張崇光知道小姑娘不高興了,他又看向霍西:“不是說不舒服,想在樓上吃早餐的,怎麼下來了?
”
霍西反問:“我連下樓的權利也沒有了嗎?
如果沒有,明天起我不會再下來。
”
她的話,多少有些嘲諷的意思,
張崇光怎麼會聽不出來?
他雙手插在衣袋内,表情帶着一抹微笑:“怎麼說起氣話了!
你想出門散心也不是不可以,想去哪兒,我都陪你去。
”
他的話,霍西一字不信。
等綿綿吃完早餐,她帶綿綿上樓,親自教她功課。
張崇光叫住了她:“霍西,我們談談。
”
他又示意綿綿先上樓去,小姑娘看着他表情不太情願,他表情更溫柔了些:“聽話,爸爸有事跟媽媽商量。
”
綿綿猶豫一下,才慢慢往樓上挪。
等綿綿上樓,張崇光看向霍西,他說:“為了綿綿的身心健康,霍西,我們也該和平相處。
”
霍西覺得可笑:“你說這些不嫌遲了嗎?
當你選擇養着宋韻開始,你就沒有在意過孩子們的身心健康,你知道宋韻綁了綿綿時綿綿有多害怕嗎,你知道她經常作噩夢嗎?
如果你真的為了綿綿的身心健康你就該放我們回去,而不是為了滿足你無盡的欲|望把我們留在這裡。
”
張崇光垂眸,
他注視着手背上的針眼,淡聲開口:“等你懷孕生下孩子,我就放你們回去。
”
一陣窒息感,緊緊揪住霍西的心髒。
他還要她在這裡生下孩子?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張崇光輕聲開口:“一個月後我們搬家,等到爸跟允思找到時,我想我們第三個孩子已經出生了……霍西,我感覺應該是個女孩兒,像綿綿一樣可愛!
”
說着,他像是刻意讨好她一般。
他說:“這個孩子姓霍,叫霍心好不好?
”
霍心,霍西是他張崇光的心肝,這個名字是他想了很久的,覺得很好。
霍西望着他,隻覺得無力,究竟是張崇光瘋了還是她瘋了!
她沒有回應他,徑自上樓。
張崇光盯着她的背影,原本蒼白的面容更加蒼白,傭人看他臉色不好上前問:“先生要吃早餐嗎?
”
張崇光手扶着椅背,那上面還有霍西留下的體溫。
他留戀輕撫。
明明昨晚他才痛快淋漓地擁抱過她,但是他卻絲毫感受不到她的溫度,霍西對他……已經沒有一絲留戀了嗎?
無論他怎麼做,無論他做多少,換來的隻有厭惡嗎?
從這天起,他們之間的相處陷入了怪圈。
霍西對他冷淡根本不願意跟他發生關系,幾乎每一次他都給她吃那種甜甜的東西,可是每一次痛快淋漓後他的身體很空虛,每次事後霍西嘲弄的表情,就像是在譏诮一個不行的男人!
張崇光當然不是不行,但讓他悲涼的是,他給不了霍西快樂了。
清醒時,她根本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他不是沒有試過,他想喚起她的情動,但是除了疼痛就是排斥。
她被他按在身子底下,隐忍厭惡的表情,刺痛了他的眼。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熱衷于跟她發生關系。
霍西發現,特别是她易受孕期,張崇光會刻意地跟她同房……事後還會輕輕撫觸她的身子,把她抱在懷裡不讓她去沖熱水澡。
這晚亦是。
她翻身背對着他,拿薄被蓋在身上,在黑暗裡輕聲說:“沒用的,張崇光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們不會再有孩子的。
”
張崇光沒有出聲。
他從身後摟住她細腰,溫熱手掌放在霍西的小腹處。
那裡仍是柔軟而平坦的,但或許已經又孕育了一個孩子……霍西每天吃藥他知道,但是那藥不過是葉酸罷了。
他聲音低低的:“這麼久了,霍西你就沒有一絲心軟嗎?
你看,這陣子我們相處得也很好,我們完全可以回到過去。
”
霍西的回答是掀開被子,起身去浴室沖澡。
張崇光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幽深,他平躺了會兒起身去客房沖了一下,然後去輔導綿綿的功課,這陣子霍西總愛睡覺,綿綿的功課大多是他輔導的,不過小姑娘越來越不愛理他了……
時間匆匆。
半個月後的某天清早,霍西坐在洗手間的馬桶上,她怔怔出神。
她的例假遲了三天,還沒有來。
女人的直覺還有生理上的改變,讓她心中不安,她靜靜地坐了很久才起身穿好衣服,她佯裝不舒服說想在樓上吃早餐,叫傭人送過來。
十分鐘後,傭人端了托盤上樓。
她把早餐一一放在小餐桌上時,霍西走到起居室的門口,輕輕帶上門。
她轉身看着傭人,輕聲問:“先生給了什麼好處?
”
原本她隻是想詐一下傭人。
不曾想傭人做了虧心事兒,不禁吓,這會兒心裡慌張竟然就和盤托出了,她手搓着圍裙抖着聲音:“那天先生就發現了,藥是先生拿給我的,我想先生那麼愛太太肯定不會害太太的……所以……”
霍西輕閉了眼睛,她全都明白了。
她吃的藥真是假的。
她被張崇光算計了,難怪他那樣笃定會有一個孩子,因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低頭輕輕撫摸自己的小腹……
這裡,應該已經有了個孩子。
這個孩子是張崇光強迫、算計來的,霍西不知道如何自處,她更不知道怎麼對待這個孩子,不要她,打掉她?
這一刻,她心中對張崇光的恨意到了極點。
傭人看她臉色,也猜到了什麼全身都是顫抖的,霍西知道跟她置氣沒用,傭人跟她一樣不過是受制于張崇光罷了,她緩緩坐到沙發上很輕地說:“你出去吧!
把門帶上。
”
傭人松了口氣,她想安慰下霍西,但是看看臉色她又放棄了。
門輕輕合上。
霍西看着茶幾上,那瓶藥,靜靜出門。
不知道過了多久,卧室門打開了,門外走進一道修長身影。
她不需要看就知道是張崇光,傭人一定是跟他說了,霍西擡眼語帶嘲弄:“張崇光,你是來驗收成果的嗎?
我是不是該對你說一聲恭喜呢?
”
張崇光緩緩走到她面前,他半蹲了下來。
手指很溫柔地輕撫她的小腹,他輕聲說:“我們又有孩子了,是嗎?
”
霍西居高臨下看他。
她看着他顫着手掌,平放在她的小腹上,完全是一副又為人父的喜悅,霍西卻覺得諷刺,她聲音壓抑而沙啞:“我不會生下來。
”
張崇光擡眼輕道:“你會要她的!
這是一條生命。
”
他話才說完,他的面孔就挨了一巴掌,很重很用力。
霍西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張崇光,你也知道這是一條生命!
你就是這樣對待生命嗎?
我們早就完了,你用這樣的方式造出一個孩子來,你以為我們就會回到從前嗎?
你告訴我,我們怎麼回到從前?
你想一輩子都給我吃那個嗎?
你覺得一個孩子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裡,不很可悲嗎?
”
張崇光蓦地握住她後腦勺。
他英挺面容跟她一樣壓抑,他很輕地笑了一下:“相較之下,我覺得失去你更可悲!
霍西……我們複婚,隻要你回心轉意我不會再在意你懷念白起,甚至你每周去看他我也沒有意見,隻要你跟我在一起。
”
霍西推開他:“你瘋了!
”
張崇光後退幾步,他沒有反駁就隻是瞅着她,他們彼此都是知道的霍西的體質根本不能流産,她隻能把孩子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