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在半路上吃了止血酶。
傷口看着吓人,其實并不嚴重,到家時已經止住血了。
霍宅靜悄悄的。
霍紹霆坐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翻看财經雜志,但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明顯就沒有看進去。
霍西從玄關過來,霍紹霆擡眼看她,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
“怎麼弄的?
”
當父親的聲音溫和,叫霍西過去,雖她早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媽媽但在霍紹霆心裡她仍是那個半夜爬到爸爸膝頭要聽童話的小姑娘。
霍西輕輕搖頭:“爸我沒事兒。
”
“還說沒事兒!
一整個心思都寫在臉上了……你是不是,知道了崇光的事情?
”
霍西輕輕眨了下眼,神情有些茫然。
霍紹霆也沒有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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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去拿了藥箱過來,給霍西的傷口擦藥包紮,霍西說不用但是當爸爸的把她按住:“老實點兒。
”
兩人邊包紮邊說話,霍紹霆問:“你知道這個事兒了,打算怎麼辦?
為了報答他又把自己折騰進去?
霍西,我知道你跟他自小一起長大,這緣分不會說斷就斷再說他又犧牲了自己一條腿,可是爸爸更希望你遵從内心,若是你想報答他那麼我們可以有千百個方法和渠道去報答,這個世上最不能的就是拿感情和婚姻報答。
”
他說的這些,霍西當然知道。
她安靜地聽完,沉默了許久許久。
最後,她輕聲說:“爸,我不知道這次義無反顧的結局是什麼,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去的話,我會抱憾終生。
還有,我也不會允許他逃避的。
”
她能看得出來,張崇光對她仍有感情,他不過就是驕傲。
怕她嫌棄他同情他。
而她對張崇光,從來不是同情和報答。
如果一定要找一個答案,或許是心疼更準确一些。
霍西如此,
霍紹霆并沒有阻攔,經曆那場車禍以後,他知道張崇光不會再傷害霍西。
至于他們的緣分,那得看他們自己了。
男人最了解男人,
霍紹霆猜測,霍西現在回心轉意,崇光也未必接受,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
包紮完,霍西上樓了。
霍紹霆正想讓傭人續茶水一擡眼卻見着溫蔓站在玄關處,他微微一怔問:“怎麼突然回來了?
”
接着又問一句:“你都聽見了?
”
溫蔓嗯了一聲,走進大廳,仰頭望向樓上的方向。
霍紹霆跟她當了幾十年的夫妻,怎麼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無非是擔心霍西。
他伸手攬了攬妻子,溫柔地說:“他們都是心上有傷的人,給他們一個治愈的機會!
我想經曆這麼多事情,對待感情應該會成熟了。
”
溫蔓沉默良久,才說:“那之前霍西相處的那個,是騙我們的?
”
霍紹霆:我的傻太太,你現在才知道?
……
次日,張崇光心情不大好,便沒有去公司選擇在家裡辦公。
午後,他小睡醒來。
樓下有些動靜,聽着像是什麼重物在地上拖動的聲音,像是搬家?
搬家?
霍西……她過來了?
張崇光立即起身,披了件睡袍扶着牆壁緩緩下樓,但是他并沒有看見霍西,而隻看見幾個年輕人穿着搬家公司的工作服,正将大大小小的行李搬進大廳,傭人一臉的為難,圍着團團轉。
張崇光下來,吳嫂可算是松了口氣。
她說:“先生,不知道怎麼的就有這些東西送過來了,問是誰送的也不知道個章程,您看怎麼處理?
”
張崇光看着那些行李箱,雖低調但也看得出來都是名牌。
不用說,這些是霍西送來的。
她究竟想幹什麼?
張崇光從茶幾上的公事包裡掏出皮夾,抽出約莫一萬塊的樣子,遞給搬家公司的人說:“這些,給我退回去!
”
出來做事兒的,哪能不愛錢?
但是那幾個都是拿了霍西好處的,他們不敢掙雙份錢,于是說:“張先生這咱們可決定不了,霍小姐說了,這東西就放在這裡了,您要是看着不順心可以扔掉。
現在東西都送到了您給簽個字我們也好回複。
”
張崇光氣的半死。
霍西那套流氓手段,都用在他身上了,是吧!
他跟這幾個計較不起來,抓起了筆刷刷地就簽了字,等到人走了他就撥了霍西的電話,但是好半天都沒有人接聽。
這一年來,張崇光的脾氣其實被磨得差不多了。
但是這會兒,他火大得很。
一遍遍地撥霍西的電話,一直撥到她接起,聲音淡淡:“有事?
”
有事?
張崇光目光掃過那些行李,将語氣放得很輕:“你将這些行李搬過來什麼意思?
我想昨天我已經說得清清楚楚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需要你的報答,我們之間早就過去了,以後也是橋歸橋路歸路,再無關系!
”
“霍西,你将這些東西搬走。
”
……
那邊,霍西沉默了一會兒,蓦地就輕笑出聲:“搬走不可能!
張崇光,如果你覺得礙事的話就直接扔了。
”
“你以為我不敢?
”
“當然……你敢!
你扔吧!
”
霍西說完就挂了電話,手機傳來嘟嘟的聲音,張崇光看着手機直接想罵人。
片刻手機扔到沙發上,他指着那些行李對家裡的傭人說:“把這些給我扔了!
”
傭人哪裡敢,支支吾吾的:“可是這些都是太太的東西,要真扔了,太太……會不高興的。
”
不高興?
她都要登堂入室,騎在他臉上撒野了,他還管她高不高興?
張崇光絕對不能讓她住進來。
他冷着一張臉:“現在、馬上、立即把些扔了!
”
傭人拿他薪水,不敢違背他的意思,于是立即就着人一起把那些東西往外搬,身後傳來張崇光的聲音:“扔到院子外面去。
”
傭人說好。
但是她總歸是緊張的,一不小心就跌倒了,手裡的一個行李包東西散落了一地……并不是女人的東西,而是小嬰兒的物品。
粉紅小花紙尿褲、小奶瓶兒、小奶|嘴。
還有各種可愛的嬰兒玩具,
每一件都是粉粉|嫩嫩,可可愛愛……是小霍星的東西。
張崇光看得喉頭發緊。
傭人怕他不高興連忙把那些東西都撿起來塞進包裡,準備扔出别墅,但是東西才塞好,張崇光嗓音嘶啞地開口:“先放下!
”
傭人不明所以。
張崇光聲音放得更輕了些,他說:“放着,你們先下去吧!
”
吳嫂幾個看不清他想什麼,也摸不準他的性子,聽他這樣說連忙就跑走了。
偌大的廳裡,隻剩下張崇光一人。
他盯着那些行李,盯得眼睛都熱了,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他拉開拉鍊,将那些可愛的小東西掏出來,一件一件地看。
那上面似乎還有小霍星的味道。
張崇光的嘴唇顫抖,他想,霍西一定是故意的……她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她知道他的弱點!
她……真可惡!
張崇光一件一件地看,又一件一件地放回去。
明明他的腿不方便,但他還是将那些行李,一個一個地運到樓上……拖到小嬰兒房裡,将那間空了許久的卧室一點點填滿。
後來的幾天,霍西又送了東西過來,仍是搬家公司送的。
每一次都是張崇光拖到樓上。
包括霍西的物品。
一天天過去,張崇光變得焦慮,他在等霍西出面,那時他就會告訴她他們沒有希望,讓她把東西搬走,可是一周過去了霍西從未在他面前露面。
就連電話,也沒有一個。
終于,在一個公開的社交場合,張崇光見到了霍西。
看見她的第一眼。
他承認,即使過了這些年,即使他們已經當了多年的夫妻……這一刻他還是被她驚豔到了。
霍西将長發染成了黑色,黑色的長卷發,長及到腰。
是個商務酒會,她穿了件深色魚尾裙,人高佻身材好,即使隻是淡妝,也沒有名貴的珠寶,但就是好看到發瘋。
張崇光端着一杯紅酒,目光盯緊她。
也隻有成年人才能看得出,他的目光裡其實是帶了些許的下流跟占有欲的,隻是他壓抑得好罷了。
霍西自然也看得出來,但她佯裝不知道。
她甚至還能熱情洋溢地跟他打招呼:“張總今天心情不錯。
”
張崇光目光仍是落她身上,很淡地笑了下:“如果霍律師能将放我那裡的東西搬走,我的心情會更好!
”
霍西高舉了下杯子:“不好意思,我沒打算搬走!
”
張崇光喉結微滾:“霍西,你幾個意思?
”
霍西修長身子倚着沙發背,姿态跟神情都略帶了幾分慵懶,很是誘惑人,她說:“這什麼意思你看不出來?
……如果張總到現在還看不出來的話,那我不介意解釋給你聽,我打算這周六搬過去住,不光是我還有孩子們。
”
張崇光瞪着她。
他知道,在這樣的場合,肯定會有人注意他們的動靜。
他該跟她保持良好互動,不讓人看笑話。
可是她實在氣人。
張崇光舌尖頂了頂口腔,嗤笑一聲:“真是新鮮啊!
霍律師想搬到我那兒去,問過我同意了沒有?
怎麼,臉皮這麼厚是因為念着我,難道最近都沒有男人能滿足你?
真缺的話我可以幫你物色!
”
他說得輕佻又可惡,實在是想将她氣走,最好永遠不再回來。
霍西當然知道。
但她還是揚手,然後輕輕落在他的面頰上,很輕的一個耳光不但不疼反而帶了些許的親昵味道。
她撫摸他的俊顔,紅唇微啟,聲音沙沙的很性感。
“張崇光,以後不許再說這樣的話。
”
“以後,我們都不要再說這樣的氣話。
”
她目光似水,她美得驚人。
張崇光幾乎是抵擋不住的,因為霍西本身對于他就是一個誘惑,特别是現在她這樣主動,簡直是将她自己送到他懷裡。
他知道若是他不顧及她的心情,他大可收下。
往後她會柔情似水,而他能得到他想要的,可是怎麼行……他現在這樣怎麼配得上她?
現在的霍西仍是光芒萬丈,仍是光彩奪目。
而他的軀體,卻是破碎不堪,醜陋得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張崇光目光微緊,他伸手捉住霍西的手,輕輕挪開……再開口已經是冷漠到了極點:“霍律師請自重,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
“是嗎?
”
霍西站在獵獵夜風中,凝望他的眼,像是能看穿一切。
張崇光逃了。
他提前離開了商務酒會,坐到車上時他無力地靠在椅背上,一下都不想動。
全身上下隻有左腿在隐隐作痛。
前頭的秦秘書不知道那些,低問:“張總您不是要等林總?
怎麼就先走了?
”
張崇光沒心思談公事。
他閉眸低低開口:“下次再見吧!
……對了,幫我打掃出一間别墅出來,再打個電話給何璐,她提要求可以但是不要太貪婪,我忍耐有限。
”
秦秘書啊了一聲。
她也是個聰明的人,前前後後想了下,就猜出上司怎麼了。
吳嫂告訴過她,說是太太把東西都搬過去了。
破鏡重圓,是好事啊!
怎麼,張總怕成這樣?
秦秘書勉強一笑,勸着:“您要不要再想想?
其實或許霍律師并不在意您的身體狀況,再說咱們也有複健成功的機會。
”
張崇光沒有吭聲。
他知道,他跟霍西的那些夫妻私密,秦秘書并不知道。
他跟霍西都當不成正常夫妻了,僅僅靠着那點兒感情支撐,其實又能維持多久……
秦秘書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他回心轉意。
她隻得為他把事情辦好。
于是霍西周六過來,周五張崇光就從别墅裡搬出去了,那天還下着雨,走得特别狼狽,用霍允思的一句話就叫做猶如喪家之犬。
霍允思跟陸爍,看足了熱鬧。
霍家房車開過來,綿綿跟小紅睿跳下車,也不認門了直接就回房間溫習功課,霍西把小霍星抱出來,問過來的傭人:“先生呢?
”
傭人說不出所以然來。
霍西挺輕地笑了笑,看來張崇光為了躲她,縮起來跑了。
她先安頓好孩子們,将小霍星暫時交給保姆照顧着,她自己則打了秦秘書的電話問清了張崇光的下落,秦秘書自然是希望他們在一起的,于是洩露了一點點消息,就立即放下電話狗頭保命了。
霍西領悟出她的意思。
她挺淡地笑了下,發了條微信給張崇光:“一會兒,我過來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