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老太太在害怕什麼?
徐明陽在泥堆裡打了無數個滾,樂呵得眼裡發亮,像隻驕傲的小公雞擡起下巴,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洋洋:“那是!
”
“大嫂你都不知道,我給霍尖蛋揍到爬都爬不起來!
他壓根就不是我的對手!
”
“霍尖蛋?
”
桑枝夏表情古怪,心情複雜:“霍家小子不是叫霍旦嗎?
這诨号是怎麼來的?
”
“因為他腦袋尖啊!
”
徐明陽言之有理擲地有聲:“長那麼個尖腦袋,又叫蛋,叫他霍尖蛋實至名歸!
”
桑枝夏霎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徐明陽興奮地伸出烏漆嘛黑的小爪子去抓她:“大嫂你快來,我特意給你們帶回來的,去晚了就被徐明煦他們吃完了!
”
徐璈聽着動靜,不甘寂寞地跟了出來,看清徐明陽搶回來的枝條,神色玩味。
徐明陽還在嘚瑟:“這山莓可好吃了!
枝上還剩下好多紅果子呢!
”
“别人嘴饞我都隻給他們摘了青的,紅的都在這兒了!
大嫂你快來吃!
”
徐明陽指着自己辛苦得來的戰利品,拿出了十二萬分的熱情呼喚家人,可就連徐明煦看着他的表情都像是在看傻子。
徐錦惜年紀小說不出奚落的話,隻是捧着手裡的小碗颠颠地遞過去,軟乎乎地說:“三哥,這個分你吃。
”
小碗裡裝着的是摘下來洗幹淨的山莓,雖說比不上桑枝夏剛才吃的顔色濃郁,可也是熟透了的,紅得鮮豔欲滴。
相反,徐明陽從霍尖蛋手裡搶來的品相極為不佳,熟得最透的都還留了半截青色的小尾巴。
徐明陽心大得很,喜滋滋地抓了幾個紅的扔進嘴裡,嚼着問:“錦惜,這果子你從哪兒得來的?
”
徐明煦也去捧來了自己的小碗,往徐明陽的手裡塞:“三哥你别問了,吃吧。
”
徐嫣然實在是看不下去他的憨實,目帶憐憫地說:“你說這山莓枝是跟霍旦決鬥後得來的戰利品是吧?
”
徐明陽一臉鄭重認真點頭。
徐嫣然:“可是你跟他決鬥之前,怎麼就不先回家問問大哥呢?
”
徐明陽滿頭霧水:“問大哥做什麼?
”
“我跟霍尖蛋是單打獨鬥!
堅決不能讓任何人插手!
”
徐嫣然心累掩面,恨鐵不成鋼很地說:“我是說讓你問問大哥,霍旦是從哪兒得的山莓枝!
”
“這就是大哥給他的,你又去打一仗搶回來做什麼?
!
”
桑枝夏聽到這裡徹底忍不住了。
她笑得扶着徐璈的肩膀才艱難站住,徐璈一言難盡地拍了拍徐明陽的狗頭,忍住了笑:“沒事兒,能搶回來也算不錯。
”
“你的份兒在那邊的小碗裡,去吃那個吧。
”
徐璈今日掰了一堆結得好的山莓枝,一路抱下來選了最好的果子放回家,剩下的一挂就都給了尾随着不肯走的村裡娃娃。
徐璈給出去的時候,枝丫上還挂着不少紅透了的。
可徐明陽辛苦打鬥奪進家門的,隻剩下了一些半青不紅的,可見決鬥之前已經被搜刮過不止一次了。
這群小娃娃,雁過拔毛,小小年紀下手還挺狠辣。
徐明陽獻寶不成還鬧了笑話,自己摸摸鼻子倒也不覺得生氣,張嘴咧出了被山莓染紅的牙,嘿嘿直笑,完全沒察覺到危機正在逼近。
徐二嬸面黑如鍋底地走到徐明陽身後,看着眼前的泥娃娃,冷冷地說:“徐明陽。
”
“啊?
”
“你出門前我是怎麼跟你說的?
!
”
“你這是在泥裡滾髒的第幾身衣裳了?
!
”
徐二嬸怒起挽袖,徐明陽驚慌而逃,看到穿了一身新衣的徐明輝直奔過去:“哥哥救我!
”
徐明輝臉上寫滿了直白的嫌棄,漠視兄弟之情側身躲過,順手還摁住徐明陽的腦袋,把他推向了徐二嬸追來的方向,屁股正對棍子。
“髒得很别挨着我。
”
“滾過去挨打。
”
徐明陽如願以償的挨了一頓。
全家上下看着他搏鬥赢來的那一挂青果子,親情冷漠到沒有一個去求徐二嬸手下留情的。
桑枝夏撿了半天樂子,轉頭注意到在堂屋裡一聲不吭,隻露出個側影的老太太,心下奇怪。
“祖母最近這是怎麼了?
魂不守舍的?
”
徐璈聽見了側眸看看,淡淡地說:“什麼怎麼了?
”
桑枝夏不知該怎麼形容,遲疑了一下小聲說:“你不覺得祖母最近有點奇怪嗎?
”
異常沉默安靜,家裡的大小事情也是一句不插,大多數時候都在默默失神靜坐,就仿佛是受了什麼驚吓,時刻惶然精神緊繃似的,十足的驚弓之鳥。
可老太太在害怕什麼?
徐璈不欲多說惹她生疑,胡亂在桑枝夏的耳垂上揪了一下,輕飄飄地說:“許是擔心二叔吧。
”
桑枝夏半信半疑:“是麼?
”
“徐明輝不是說二叔好得很又胖了些嗎?
這有什麼可擔心的?
”
“說起胖了些……”
徐璈眼神挑剔的自桑枝夏身上一掃而過,皺眉說:“你近日又瘦了。
”
桑枝夏一聽這話心說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到許文秀說:“可說呢。
”
“我就說她連日來苦夏沒吃好,人也瘦了許多,夏夏還偏跟我犟嘴,說自己還胖了!
”
“她哪兒是胖了?
”
看熱鬧的徐三嬸也蹙眉說:“近來天兒熱,夏夏比這幾個小的苦夏厲害,吃不了多少東西,還整日整日地在地裡忙活,能不瘦嗎?
”
人家幹了活兒的回家一頓能吃三大碗,到了桑枝夏這裡,活兒不比别人少幹一點兒,上了飯桌連半碗都咽不下去。
這麼下去,到了秋冬時節可怎麼行?
徐璈眉心擰得愈發的緊。
徐明輝偏頭看了一眼,提議道:“找大夫開個方子養一養?
”
許文秀鄭重點頭:“我覺着行。
”
桑枝夏:“不是,我真不用,我……”
“我後日要進城,順帶給你把方子開回來。
”
徐璈忽略了桑枝夏眼中的震愕,不緊不慢地說:“地裡日頭大的時候不許去了,你說就是,我去做。
”
“就這麼定了。
”
桑枝夏原本打算去自己開辟出的試驗田轉一圈,結果三言兩語被迫剝奪了出門的權利,隻能等到傍晚再去。
她哭笑不得地搓了搓臉,笑道:“都說天熱了吃不下,那我今天做個開胃的?
”
“涼面好不好?
”
徐璈不想讓她去竈邊再受熱氣,抿緊了唇說:“你教我,我做。
”
涼面不難做。
徐璈手勁兒足,揉了翻滾出來的面團韌勁兒十足,随便一扯就能拉出粗細最勻的面條,案闆上一抖根根分明,纖長誘人。
面條滾水下鍋,煮開後三摻涼水,面芯還是生面的時候及時撈出,拌一圈燒熱後又放涼的油,稍微把煮過的面條團出卷曲的模樣,上鍋蒸。
面條蒸透端下鍋,桑枝夏拿來了一個洗幹淨的大篩子說:“快快快,都倒進來。
”
筷子将蒸熟的面條抖散攤開,反複抖動确定每一根面條都沒有粘在一起的可能了,就把裝了面條的篩子擺在最陰涼的地方擺着自然涼透。
接下來就是最重要的涼面碼子。
地裡現摘下來的鮮嫩黃瓜,泡開的幹木耳,還有做了好幾次豆腐桑枝夏特意撈出來曬幹的豆腐皮,準備好的小菜在徐璈鬼斧神工的刀工下切碎成細長的絲狀,整整齊齊。
桑枝夏還特意炸了一碟子花生,炸得金黃的花生米上灑一點點鹽,涼透後倒進小石臼沖搗成花生碎。
燒熱的滾油倒進紅彤彤的辣椒面,熱油一激空氣中蕩開了特有的辛辣香氣。
老爺子進門就聞見了,跟着他一起來的村長呦了一聲,笑道:“這是做啥好吃的呢?
聞着這老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