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這都是待飛的雛鷹啊
小崽兒們的确是長了點兒沖人龇牙的本事,不過在桑枝夏的面前大體還是很乖的。
徐明陽翻身坐起來大咧咧地說:“嘿呀,大嫂你就踏踏實實在家養着呗,我哥不是說了,外頭的事兒都有他去辦嘛?
”
“我在家養什麼?
”
桑枝夏挑眉道:“養膘?
”
徐明陽笑得尴尬:“話也不能這麼說。
”
“大嫂你在家的話,我們幾個也沾光啊,這口福可不是日日都有的。
”
“那一會兒廚房送來的補湯你幫我喝?
”
“不了不了。
”
徐明陽指着自己的嗓子眼滿臉痛苦:“我已經快撐吐了,再吃下去山楂丸也不頂用了。
”
桑枝夏嗤了一聲沒說話,桑延佑看不得他姐姐的好奇心得不到滿足,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勢朝着桑枝夏拱過去,湊近了小聲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徐二哥對左誠家的産業下手了。
”
桑枝夏眉梢緩緩揚起。
桑延佑把更聰明什麼都猜得到的陳允推了出來:“你說。
”
陳允翻了好大的一個白眼,暗暗嘀咕了幾句桑延佑這小子不厚道,自己按捺不住出了一大口惡氣的激動,兩眼發亮的坐在了桑枝夏的身邊。
陳允那小嘴一翻就開始講起前因後果了。
徐明輝的确是對左家下手了,不過下手的目标不光是左誠,也不光是左家的産業。
準确地說,跟左誠相關比較近的一派都遭了徐明輝的黑手。
陳允叭叭地說:“徐二哥先是摸清了左家的産業都有哪些,然後第一件事就是高價挖人。
”
飯莊挖廚子,店裡挖夥計,莊子上的挖勞動力。
這些地方幹活兒的人往往簽的都不是死契,想走隻要割舍得下當月的工錢,甩手就能走。
隻要開出去的價錢到位,就沒有挖不出來的人。
徐明輝靠着财大氣粗這一手,直接把左家一連串産業中能幹活兒的人挖了個底兒掉,最後隻剩下個空架子。
桑枝夏玩味道:“那人走了,不是可以再招麼?
至于就空着了?
”
“是能再招,可那也要有人願意去呀。
”
陳允小手一攤聳肩道:“夏姐姐你最近都在家裡不知道,現在的左家在外頭的名聲臭不可聞,隻要是嘴巴還能叭叭出幾句話的,提起左家就沒有不罵的。
”
“這種情況下,另外一邊還有更高的工錢和更好的名聲,你猜那些做工的人會想去哪兒?
”
勞苦大衆選擇的方向是明智的。
進而就是苦了左家的買賣。
能幹活兒的都走了,剩下的空架子搭不起來,左誠名下的産業要麼就是不得不閉門歇業,要麼就是門都不敢打開。
陳允:“夏姐姐在家裡休養,這事兒咱們知道,可外頭的人不知道啊。
”
“外頭的人以為給他們分糧種的大好人被左誠害了,現在都不得不在家裡養病了,對他怨氣很大很大。
”
然後這些非常生氣的熱心群衆,仗着法不責衆,以及諸多貴人都對此絕不追究的态度,義憤填膺地開始了懲惡揚善。
徐嫣然微妙地說:“我聽說左家的門前,日日都是被砸得堆起了小山的爛菜葉子和臭雞蛋,還有人趁着夜深把泔水糞桶往門上扔,每日都是入了夜更加熱鬧。
”
桑枝夏面皮抽了抽。
陳允笑嘻嘻地說:“然後左家的人不得不閉門不出,外頭的産業肆意凋零,眼看着是秋風起天要涼,大約都要保不住了。
”
而這還隻是徐明輝出的第一手棋。
徐明輝的第二招更是讓左誠措手不及。
有人暗中向王府送了一份兒最緻命的東西,那是左誠及其親近一派收受賄賂吞吃軍饷的詳細證據。
左誠這些年仗着自己在王爺的面前有幾分體面,行事萬般不忌,連帶着跟他親近的人也十分不像樣。
很多見不得光的腌臜事兒不是别人不知道,隻是礙于他在王爺面前的舊情不好提。
但這一下子,蓋在爛腳丫上的臭布一下全都揭翻了,底下藏着的臭蟲爛蛆一個都别想跑。
陳允抱着胳膊搖搖頭:“就這個架勢,要不了幾日别說是斷臂保左家,就是跟左家親近的韋家,許家,都一個别想剩。
”
遮羞布一扯,露出來的是現成的把柄擺着,不管是看左誠早就不順眼的政敵,還是等着磨刀霍霍的其餘人,誰都不可能放過這樣大好的機會。
桑枝夏若有所思地頓了頓,笑着問:“那你們覺得,左誠及其左家一派的人,最後的下場會是什麼?
”
被問到的幾小隻紛紛側目對視,半晌後桑延佑才摸着下巴說:“我是希望他死得透透的,不過他應該不會死?
”
“我也覺得。
”
徐明陽帶着不甘說:“盡管不知道為什麼,但我覺得王爺應該會留他的命。
”
“但也僅限于是留着命。
”
陳允兩隻手往邊上一攤,懶懶地說:“這樣的人,留了命在也就是個虛架子,搭不起來了。
”
從此不會再如從前那般得到重用,左家在嶺南王城中的地位也會大不如前。
兜兜轉轉一圈,能得到這樣的結果也勉強能讓人滿意了。
陳允想了想,摸着下巴奇道:“隻是我現在都想不通,徐二哥是怎麼那麼快就集齊證據的。
”
“徐二哥是對這人早就有防備之心了嗎?
”
可要真是那樣的話,左誠怎麼還會有機會蹦跶到桑枝夏的面前?
難道不應該在有苗頭的第一時間就及時掐斷嗎?
任由風險暗中發酵,這顯然不是徐明輝的行事風格啊。
陳允想不通的問題,他們幾個私底下已經讨論過很多次了,但都沒想出結論。
說着說着這幾小隻又忍不住湊頭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揪着眼下發現的疑點就不肯放。
桑枝夏安靜聽着他們說話,好笑的同時又覺得感慨。
這幾個孩子年紀不大,心性沉穩敏銳,看似魯莽的也粗中有細,再假以時日長成了,絕不會有泯然衆人的下場。
這都是待飛的雛鷹啊……
隻要時機到了,都會有翺翔天際的那一日。
但要說起搜集證據的人是誰……
桑枝夏摩挲過指腹無聲笑了。
她可能猜到了。
桑枝夏心裡揣了明白裝糊塗,看熱鬧似的看幾小隻繼續瘋狂讨論猜測。
與此同時,遠在王城很遠之地的徐璈一目十行看完了手中的信,把信紙用火折子點燃燒盡。
跟着徐璈的盧新小聲說:“頭兒,左誠那個老東西這回是徹底蹦跶不起來了,王城那邊都處理好了,你應該也能放心了?
”
“處理好了?
”
徐璈譏诮的掀起唇角,話聲無端透出了令人膽寒的冷意:“這怎麼能算處理好了呢?
”
膽敢沖着桑枝夏拔刀的爪子,現在還都在那些人的手上挂着呢。
這不算完。
盧新悻悻地龇了龇牙,心說左誠這回算是真的踢到鐵闆了,下一句還沒出口,就看到徐璈轉身的衣擺憑空卷起了一陣凜冽的冷風。
“走。
”
“傳令下去,今晚起程。
”
盧新愣了下:“可是……水梁州的城守到現在還沒松口,他這邊要是沒處理好的話,會不會……”
“要麼讓他下跪自此臣服于嶺南,要麼讓他即刻去死。
”
“殺人,還要我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