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這一定是在考驗他！

　　考驗他剛才的一番話，究竟是恭維之詞，還是真心實意！

　　“臣是真心的！
”白曉拱手說道，“臣絕非貪生怕死之輩！
臣對太上皇的崇拜敬仰更是真心！
”

　　“哈哈哈，你聽見了吧？
滿意了嗎？
”颛顼笑問，“他自願的。
”

　　“蠢貨！
”蕭昱辰氣道，“不是考驗你，你快走！
誰稀罕你的崇拜？
管你是不是真心！
”

　　白曉：“……”

　　嗯？
猜錯了？
太上皇如此矛盾的表現，不是對他的考驗嗎？

　　白曉撓了撓頭，“哦……”

　　他忽然一拍腦門兒，想起了就在他上樓梯的時候，太後娘娘親自在他耳邊說的話……

　　太後娘娘讓他不要上樓，不要見此人，叫他快跑！

　　“臣這回，真的明白了！
”

　　白曉痛心疾首，眼含熱淚，“太上皇您受苦了……原來神仙也會有苦痛！
臣雖不能感同身受，但臣能理解您的苦痛！
”

　　蕭昱辰：“……”

　　颛顼：“……”

　　兩人的争奪，被白曉情真意切的話音打斷。

　　兩人透過同一雙眼睛，同樣疑惑地看着白曉。

　　這傻孩子……他又明白什麼鬼了？

　　“原來神仙也會分裂……”白曉垂眸嘀咕道，“就像臣當初，既是山匪的兒子，又不願承認自己是山匪的兒子。
臣既做了賊，又覺得做賊可恥……”

　　“唉，痛苦啊！
臣真的能明白太上皇您的痛苦！
”

　　白曉說完，忽然放松了全身緊繃的肌肉。

　　他神色坦然地朝蕭昱辰跪了下來。

　　他年輕的面龐上，洋溢着柔和的笑容。

　　他甚至從腰間拔出佩刀——這實在是季風和郭勁的疏忽，面見尊者，哪能帶刀？

　　但這兩位大将，太激動了，再者……太上皇他如今已經成仙，人間的兵器豈能傷他？

　　所以，白曉身上，還有佩刀。

　　他把鋒利的刀，從刀鞘裡抽出來，放在膝前的地上。

　　“若是殺了臣，就能平息太上皇心中分裂的苦痛，臣甘願以死謝罪！
”

　　白曉說死時，很平靜，很真誠，甚至真的帶着一絲絲榮幸之感。

　　蕭昱辰眉頭緊皺，“你有病啊？
誰要殺你？
滾！
”

　　颛顼則興奮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大梁忠臣！
朕以及大梁，就需要你這樣忠貞不二的臣子！
”

　　颛顼趁機奪得身體主權，他握刀……手卻從刀上穿了過去。

　　他咬牙暗恨，手中掐訣，重新用強勢的力道，狠狠勒住白曉的脖子……

　　但這一陣子的耽擱，已經叫蕭昱辰重新奪回控制權，他立刻解開勒住白曉脖子的力道。

　　“咳咳咳……”

　　劇痛和窒息之下，白曉眼淚汪汪。

　　白曉揉着脖子，喃喃自語，“太上皇既想殺我，又想放過我……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

　　蕭昱辰和颛顼内讧，兩人争奪控制權，打得正酣。

　　白曉卻忽然雙手握住地上的佩刀。

　　“臣明白了……舉頭三尺有神明，沒有什麼事，是能瞞得過神明的！
”

　　“臣不該對太後娘娘……生出那樣的心思。
臣不該有半分，僭越之情！
臣無恥，臣不配！
”

　　“也難怪太上皇已經成仙，卻還要下界來收臣的命……但太上皇愛民如子，卻又不忍親手殺臣，所以，您才如此痛苦掙紮！
”

　　“臣這次是真的明白了，全明白了！
”

　　白曉說完，閉上眼睛，兩行清淚，從他年輕的臉龐上滑落。

　　蕭昱辰和颛顼，還正禁锢着彼此，誰也不肯放松之時……白曉忽然将刀尖對着自己。

　　“噗——”又急又猛，他将刀捅進自己腹中。

　　“别！
”颛顼大吼一聲，“這上好身體啊！
你怎可如此浪費？
！
”

　　“呸，誰來收你的命……”蕭昱辰也暗罵。

　　“放手！
”蕭昱辰和颛顼同時對彼此喊道。

　　兩人一起放手，阻攔白曉已經來不及，隻能看看，他還有沒有救！

　　誰知，就在兩人放手的同時，一股巨大地力道，吸引着兩人。

　　“诶？
”

　　“唔……”

　　蕭昱辰和颛顼，都被那股子巨大的力道，吸附到了某樣東西上。

　　兩人隻覺得自己輕靈靈的身體，忽然變得極其沉重，不但沉重，而且劇痛！
痛得厲害！

　　兩人都像是幾百年沒感受過這樣的痛楚了。

　　兩人低頭，朝劇痛傳來的位置看去……

　　“嗷！
”

　　“嘶……”

　　颛顼驚呼一聲。

　　蕭昱辰倒抽冷氣。

　　什麼情況？

　　為何他看到一柄刀，正插在自己的腹部？
殷紅的血，正順着刀口，汩汩外湧？

　　蕭昱辰左顧右盼，像是在尋找什麼。

　　颛顼擡起自己的手掌，想要确定一件事……

　　“喂！
能不能有點默契？
”颛顼不滿道，“我擡手，就是要看看自己的手，你控制着腦袋，左顧右盼，你在看什麼？
”

　　“我這是……”蕭昱辰遲疑不定道，“進入白曉的身體了？
”

　　颛顼摸了摸正捅在他肚子上的那柄刀，“多明顯的事實！
”

　　颛顼忍着劇痛，反複摸着刀身，刀柄，甚至還摸了摸刀刃。

　　“我摸到了！
哈哈，摸到了！
”颛顼笑道，“有實體了！
有了！
”

　　“成了，真的成了！
”

　　蕭昱辰搖頭歎氣，“為什麼……這傻子，他幹嘛要自盡啊？
誰下界來殺他？
他有這麼重要嗎？
”

　　颛顼冷笑，“他當然有！
他能讓我們重新擁有身體……這難道不重要嗎？
”

　　蕭昱辰還沒嘲諷颛顼。

　　兩人忽然聽到一個小小的、微弱的、小心翼翼的聲音道，“二位，能不能先把肚子上的刀拔了？
好、好疼啊！
”

　　蕭昱辰和颛顼，立時一驚。

　　“誰？
！
”

　　“這裡還有誰？
”

　　兩人本想朝四下看去，但蕭昱辰想往左看，颛顼想往右看……結果就是，白曉的腦袋，僵硬的杵在那兒，一動不動。

　　“臣……白曉啊！
”白曉讪笑道，“原來臣最終，還是搞錯了！
原來您雖已成仙，卻眷戀世間紅塵！
您想回來，卻沒有實體，所以……您惦記上了臣的這副身體呀？
”

　　白曉嘿嘿一笑，“您早說啊，臣願意與您共存！
”

　　蕭昱辰：“……我不是，我不想。
”

　　颛顼：“……這孩子是不是有點兒缺心眼兒？
誰要與他共存啊？
”

　　與蕭昱辰共存共生，已經夠麻煩的了，現在還要再多一個白曉？
！

　　偏執如颛顼，這會兒也要被逼瘋了，怎麼就多了一個人呢？

　　呵……倒也無妨，以他的魂力，吞噬掉白曉，還不是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