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冰原剛度過一年之中氣溫最高的季節,有些地方的冰層并不是很厚,冰原狼須得十分小心。
領頭的小狼王看上去年紀不大,卻擁有着異于常狼的天賦,對危險的敏銳度極高。
但凡腳底的冰層開始變薄,它便能有所察覺,并及時做出反應,或是改道,或者減速。
了塵與蕭珩輪流站在後面駕駛雪橇,給冰原狼指令,以及控制轉向維持雪橇的穩定。
顧嬌與清風道長也試了試駕駛雪橇。
顧嬌是速度太快,雪橇幾乎要飛起來,被四人一緻投票撤下。
清風道長是路癡,幾人坐在雪橇上打了個盹兒,一覺醒來就發現清風道長帶着冰原狼,把所有人又拉回燕國邊境了。
風無修暈雪橇,坐着尚且狂吐不已,更别提讓他站起來駕雪橇了。
八月底,冰原上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風雪,他們找不到可以避雪的地方,隻能在風雪中艱難前行。
這時的風雪對整個冰封期而言并不算大,饒是如此,每個人也皆感受到了前進的吃力。
蕭珩與顧嬌都想到了宣平侯。
八月的小飛雪而已,他們又有冰原狼的相助,尚且走得這般艱難,真不敢想象當時的宣平侯是在怎樣的極端天氣中将紫草與果實帶出冰原的。
臨近傍晚時,風雪終于停了,一行人幾乎在雪橇上凍成冰雕,冰原狼也一個個累到趴下,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還好嗎?
”蕭珩問懷中的顧嬌。
“嗯,還好。
”顧嬌一說話,發現自己的已經張不開了,隻能麻木地發着不大準的音。
風無修也被哥哥護在懷中,冷是冷了點,好在沒凍死。
駕雪橇的是了塵。
他站在雪橇尾部,渾身裹着厚厚的皮子,頭上戴着遮蔽了雙耳的皮帽子,長長的睫羽上凝了雪霜,臉頰上的飛雪也隻落不化,幾乎形成了一張冰冷的面罩。
“喂。
”他的嘴唇早已凍僵,無法翕動,全靠口腔裡發出模糊的聲音,“牛敵(鼻)子,搭嘎(把)叟(手)。
”
他是戴了手套的,奈何手套已經徹底凍在了缰繩上,他的手指也徹底僵硬了。
清風道長雖然很想殺了他,但不是在趁人之危的時候。
他動了動也有些僵硬的身子,走過去用匕首将他手套上的冰塊撬開,又緩緩注入一絲内力,讓他的指尖暖和了起來。
方才他就是用這個法子為風無修抵禦嚴寒的。
另一邊,顧嬌與蕭珩自雪橇上拿下木柴,在雪地裡升起了一堆篝火。
“有火了有火了!
”風無修趕忙湊了過來,蹲下身,伸出雙手烤火。
蕭珩去拿了幹糧過來,顧嬌用簽子将幹糧串好,架在火上炙烤,蕭珩則是取出沿途打撈的冰魚去喂食冰原狼。
顧嬌坐在火堆前,扭頭,單手托腮看着他:“在家裡也不見你喂雞喂狗喂鳥喂馬,喂狼倒是勤快。
”
“阿嚏!
”風無修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顧嬌探出手,摸了摸他額頭。
“我沒事的,鼻子癢癢而已,是不是這裡……”他吸了吸鼻子,四處嗅聞,聞着聞着湊到了顧嬌面前。
“幹嘛?
”顧嬌古怪地看着他。
風無修問道:“你是不是藏了吃的?
”
“我沒有。
”顧嬌嚴肅地說。
“辣子。
”他轉頭,又是一個大大的噴嚏,“我一聞辣子,就會打噴嚏……阿嚏!
阿嚏!
”
顧嬌低下頭,就見自己荷包裡的小肉鋪果真露出來了。
她在風無修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面不改色地将小肉脯藏了回去。
“隻吃這些是不夠的。
”了塵掃了眼火堆上幹巴巴的饅頭,優哉遊哉地去附近的冰層上鑿了個冰窟窿,抓了幾條肥碩的魚,殺好後帶回了火堆旁。
他在清風道長對面坐下,遞給他一條串好的魚:“會烤魚嗎?
”
“不會。
”清風道長冷淡地說道。
“你哥真不會?
”了塵問坐在清風道長身旁的風無修。
風無修點點頭:“我哥什麼都不會!
不會做飯,不會縫衣裳!
”
了塵匪夷所思地看向清風道長:“你不會做吃的,在林子裡迷路了都是怎麼活下來的?
”
清風道長道:“吃野果。
”
了塵嘴角一抽。
了塵烤的廚藝與顧嬌有的一拼,烤出來的魚兒又鮮又嫩,再撒上一把細鹽與香料,簡直人間美味。
風無修吃得大快朵頤:“了塵哥哥,你烤的魚太好吃了!
比天香樓的還好吃!
等回了盛都……還能吃到你烤的魚嗎?
”
了塵笑呵呵地說道:“你哥不殺我的話,我倒是願意為你再烤幾條魚的。
”
風無修疑惑地問道:“不過,我哥為什麼要殺你呀?
”
了塵唇角一勾:“因為——”
清風道長抓起一條魚,冷冷地塞進了了塵嘴裡。
了塵啃了一口,将烤魚拿在手裡,笑着說道:“因為我比你哥厲害,你哥嫉妒我。
”
“哦。
”風無修埋頭吃魚,嘴太忙了,就不幫哥哥說話了。
蕭珩将魚肚子上最柔嫩的部分撕下來遞給顧嬌。
了塵笑了笑,拿起架子上的另一條烤魚,似笑非笑地遞給了清風道長:“三淨肉,可以吃的。
”
清風道長淡道:“你們和尚吃什麼三淨肉?
”
風無修鼓着腮幫子道:“哥,他說你可以吃!
”
清風道長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是誰的弟弟?
……
翌日,一行人繼續上路,用了三天時間,終于在九月初三的入夜時分看見了冰層之上的暗夜島。
這幾日又下了幾場不大不小的風雪,氣溫總體而言比剛出發那會兒降了不少,冰層厚度增加,十分利于歸島。
冰原狼拉着雪橇抵達了暗夜島的渡口。
時辰太晚了,渡口已關閉,如同城門一般的鐵栅欄巍峨地擋住了幾人的去路。
島嶼上方巡邏的侍衛發現了他們,為首之人趕忙警惕地問:“來者何人?
”
蕭珩亮出了常璟留下來的暗夜島令牌,眼神清冷地說:“宣平侯府,蕭珩。
”
為首侍衛問道:“可是昭都小侯爺?
”
蕭珩道:“正是。
”
為首的侍衛謹慎地皺了皺眉:“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假冒的?
你們先在這兒等着,我去禀報門主。
”
他話音剛落,一道高大健碩的身影從天而降,飛下島嶼來到雪橇之上,嗖的夾起蕭珩與顧嬌,一溜煙兒地上了島!
隻甩給侍衛們一個霸氣的後腦勺。
全體侍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