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嬌太累了,想着想着,眼皮一沉,趴在面前的小案桌上睡着了。
為了通風,她的帳篷簾子是開的,門口有兩名騎兵把守。
一個先鋒營的騎兵打這兒路過,不經意往裡瞅了一眼,随後他便頓住了。
緊接着,兩個,三個,四個……
在顧嬌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門口擠滿了一堆好奇巴拉的腦袋。
“小統帥流口水了……”
“小統帥皺眉頭了……”
“他還皺鼻子……”
“小點兒聲……”
顧嬌趴在桌上,稚嫩的小臉頰被壓得肉唧唧的,小嘴兒微微張着,流了一桌晶瑩的口水。
學王滿學了那麼多日,好不容易才學出了精髓的顧嬌,完全不知自己的官大爺形象一日徹底崩塌。
“哎哎哎,别擠我,我看不見了……”一個騎兵嘟哝,他快被擠出去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大家都想看小統帥睡覺。
說來奇怪,他們是大老爺們兒,為毛會喜歡看另一個大老爺們兒啊?
真論長相,沐輕塵比較英俊潇灑,畢竟是盛都第一公子,名副其實。
可他們不愛盯着沐輕塵看。
“幹什麼幹什麼?
出什麼事了?
”
剛從廚房過來的胡師爺見門口被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吓了一大跳,還當統帥大人的營帳裡出了啥大事。
他問出聲。
奈何沒人理他。
他戳了戳排在最後面的騎兵:“喂,幹嘛?
”
騎兵沒回頭,反手撥開他的手:“别吵!
邊兒去!
”
胡師爺瞪大眸子,倒抽一口涼氣。
臭小子怎麼說話的?
讓誰邊兒去?
我是你胡大爺!
我不是那個寂寂無名、不受器重的冷闆凳師爺了,我是蕭統帥的重要心腹!
我随着大人走南闖北、征戰四方!
我地位很高的!
胡師爺氣得夠嗆,擡起手,跳起來,一耳刮子扇在了那個騎兵的後腦勺上:“放肆!
”
騎兵當場回頭一瞧,見到來人竟然是胡師爺,他脖子一縮,掐了掐同伴的屁股。
同伴拍開他的手:“幹嘛!
我看小統帥呢!
”
“咳咳!
”他重重地輕咳一聲。
所有騎兵齊刷刷回過頭來,怒目而視,壓低音量異口同聲道:“閉嘴!
”
吵醒小統帥了!
随後,他們就看見了面色陰沉的胡師爺。
衆人原地尴尬了三秒,一窩蜂地散了!
胡師爺一個也沒逮住,氣得直咬牙:“一群小兔崽子!
”
他氣呼呼地進了營帳。
剛看到趴在桌上的顧嬌他便忍不住地捂住了心口。
不是吧?
這什麼神仙小統帥……
也太可愛啦!
顧嬌這一覺睡到了下午。
胡師爺将營帳的簾子放下了,沒準那群小兔崽子再見到小統帥小臉糯叽叽的樣子。
顧嬌醒來後,不動聲色地擦了擦最近,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胡師爺讪讪地笑道:“大人,時辰還早,您要不再去歇會兒吧?
”
“不了。
”顧嬌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城裡情況怎麼樣了?
”
胡師爺道:“一切安好,大人放心。
”
想到什麼,顧嬌問道:“曲陽城是有城主的吧?
”
胡師爺早已将這些情報打聽明白,他說道:“舊城主就是南宮家的人,南宮家主來了之後,自己做了城主,他走時将舊城主也帶走了。
”
顧嬌嗯了一聲:“得找個新城主,恢複城中秩序。
”
胡師爺忙道:“小的會留意的。
啊,對了,大人,您方才歇息的時候,傷兵營的醫官來了一趟,說常威醒了。
”
顧嬌很意外:“唔,這麼快。
生命力可以啊,我去看看。
”
胡師爺看着他瘦瘦的小身闆兒,一個沒忍住脫口而出:“吃了飯再去!
”
是大家長呵斥自家孩子的語氣!
已經站起身的顧嬌古怪地看了胡師爺一眼。
胡師爺這才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都說了啥,他吓得一陣哆嗦,低下頭道:“小的,小的是說……您一整天沒吃東西了,看常威不着急,反正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大人不如吃了飯再去……”
别罰我别罰我,我好容易才熬出頭的,不能又把我罰去坐冷闆凳了……
“哦,好。
”
顧嬌重新坐回墊子上。
胡師爺驚魂未定地捂住心口,差點兒以為自己死定了……
顧嬌的飯菜很簡單,兩個馍馍,一疊醬菜,今天後備營殺了豬,給将士們做了大白菜炖紅燒肉,胡師爺給顧嬌也留了一碗。
打仗消耗大,食量也增大了,顧嬌将桌上的食物風卷殘雲,一掃而空,看得胡師爺目瞪口呆。
顧嬌去了傷兵營。
常威的情況特殊,存在攻擊反撲的可能性,他被安置在單獨的傷兵營中,由兩名黑風騎騎兵把守。
顧嬌進去時,一個醫官的随從正在喂他喝粥。
他拒絕地撇過臉,随從很是為難。
“你退下吧。
”顧嬌對随從說。
“是。
”随從放下粥碗退了出去。
顧嬌來到病床邊,淡淡地看向常威:“醒得挺快。
”
常威轉過頭來,冷冷地望向顧嬌,毫無血色的嘴唇裡發出虛弱卻強勢的聲音:“要殺要剮随你便,别的,你都休想。
”
顧嬌雙手背在身後,挑了挑眉,說:“我很好奇,你為何對南宮家如此忠心?
他們是朝廷叛軍,你也毫不在乎嗎?
”
常威冷聲道:“别在這裡信口雌黃了,誰是叛軍還不一定呢?
國君不仁,我等自然無需再效力于他。
”
國君啊國君,看看你造的孽。
顧嬌道:“國君不仁,南宮家就有道義了嗎?
當年陷害軒轅家一事你又知道多少?
是,國君是對軒轅家動了殺心,國君卸磨殺驢,不值得你為他效命。
可你以為南宮家又是什麼好東西?
要不是南宮家聯合韓家出賣了軒轅氏,就憑朝廷那點兵力,怎麼可能滅了軒轅一族?
”
常威譏諷道:“你以為你滿口胡言,我就會信你?
”
顧嬌又道:“我隻問你一句,如果南宮家通敵叛國,你是否還願意繼續效忠他們?
”
常威撇過臉:“這不幹你的事!
”
這是一個回避的動作。
看來,常威此人效命南宮家除了南宮家對他有知遇之恩外,剩下的便是對國君的殘暴不仁的不滿。
但他似乎并沒有要通敵叛國的打算,他也不知道南宮家有與梁國勾結的計劃。
眼下去找罪證是來不及了。
他隻有三天的時間讓常威相信她。
若是三天之後,常威還是堅決不肯與她共同抗敵,那麼曲陽城很有可能會失守。
……
燕國南部。
安國公與姑婆一行人為盡快抵達赤水關,出胡城後便選擇了水路。
王緒與他們随行,他們坐上了衙門港口的水師戰船。
行程順利的話,他們将會在五日之内抵達赤水關。
姑婆對這個進度顯然是不滿意的。
她擔心死嬌嬌了。
她一個人在邊關也不知要吃多少苦,打多少仗,流多少血,受多少傷!
“有沒有近路?
”她問。
老祭酒用燕國話問了一遍。
王緒已經知道這幾位是國公府的貴客,他客氣地拱了拱手,說道:“有是有,但有點兒冒險,那裡不屬于燕國海域,我們幾乎不從那裡走。
”
姑婆一個眼神掃過來,老祭酒立馬會意,繼續用燕國話問王緒道:“走那裡能有多快?
”
“兩天可到。
”王緒說。
“就走那條路!
”姑婆當機立斷地說。
王緒看向對面的安國公。
安國公寫道:“同意。
”
他擔心顧嬌的心情與姑婆一樣,三天的時間在和平地帶不算什麼,在戰火蔓延的邊關卻是數以萬計的生死。
安國公是欽差大臣,王緒沒轍,大事上得聽他的。
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但路上要是出什麼事,你們可别後悔。
”
王緒的烏鴉嘴在抄近路的當天下午便得到了應驗,他們的三艘戰船被一夥海盜給包圍了。
海盜們個個人高馬大,骁勇無比,戰船上的兵力在這群強悍的海盜手中幾乎沒有抵抗之力。
終于,海盜突破了戰船的封鎖,踏上了安國公等人所在的這艘船。
海盜頭領舉起手中彎刀:“兄弟們!
上呀!
殺光他們的男人!
搶光他們的女人!
抓光他們的孩子!
”
此人身高七尺,身形健碩,氣場強大,右眼上戴着一個小布罩,衆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海盜獨眼龍的稱号。
他自己并未出手,倒是他手下的一個小海盜身法極快,武功極高,一拳放倒兩三個,不多時甲班上的侍衛便全都小海盜被扔下了海。
王緒拔出長劍,一劍砍向小海盜的後背。
哪知連小海盜的毛兒都沒碰到,便被小海盜一個轉身,一腳猛跺而下,踩在了腳底!
王緒趴在甲闆上,哇哇吐血:“……如今連海盜的武功也這麼高了嗎?
”
小海盜解決了所有護衛。
海盜頭領勾起好看的唇角,恣意地來到王緒跟前,用不太熟練的燕國話說道:“打劫!
金子,交出來!
”
小海盜面無表情地踩着王緒的臉。
王緒咬牙道:“我……死也……不會交的……”
“嘴還挺硬。
”海盜頭領淡淡地往姑婆一行人所在的廂房内一指,嚣張地說道,“那我隻能,把他們,全都殺掉了!
”
話音剛落。
廂房内探出一顆圓溜溜的小腦袋。
小腦袋的主人朝海盜頭領望了望,大眼睛一眨巴:“小雞猴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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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雞猴猴來了有月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