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嬌雙手抱懷,看着了塵道:“我才不信你隻是偷了一本書而已,你一定還幹了什麼别的,才讓人家臉盲都能記住你,千裡迢迢來追殺你!
”
了塵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語。
”
顧嬌看了看他空落落的碗,白菜肉餡兒的餃子一個不剩,連餃子肉湯都喝光了。
顧嬌心道,你是出家人嗎?
“師父!
你住哪裡呀?
”小淨空問。
“師父……”了塵頓了頓,笑道,“師父有住的地方,你不用擔心師父。
”
“哦。
”小淨空說道,“不是啦,我是想問問你住在哪裡,我要是想見了就去找你!
”
了塵笑了笑:“不用,師父會來找你。
”
小淨空歪頭看向他,說道:“所以師父這次會在盛都待很久很久嗎?
我在盛都上學,也不知要上多久。
”
提到這個,蕭珩才記起來他們的入學文書都是了塵讓方丈帶過來的。
他究竟是誰?
怎麼弄得到那麼多燕國的入學文書?
他是燕國人嗎?
如果是,為何又去昭國做了和尚?
小淨空在場,幾個大人說話都很收斂,不該問的一個字也沒多問,不該吐槽的也都隻是在心裡默默吐槽。
小淨空呼哧呼哧吃完了,捧起小碗來,将湯汁也咕溜咕溜地喝光了,一滴不剩。
“不是吧,吃這麼幹淨?
”了塵大吃一驚。
長得比在廟裡圓潤了,也不像人家平日裡沒好好喂你啊。
小淨空放下碗來,對了塵認真地說道:“粒粒皆辛苦,嬌嬌說了,不能浪費糧食!
”
了塵撇嘴兒。
到底是大了兩歲了,不做小漏勺了。
從前在寺廟可是吃一路漏一路,漏得滿桌都是。
小淨空吃得滿頭大汗,顧嬌拿出帕子一邊給他擦汗,一邊問道:“吃飽了嗎?
”
小淨空眼珠子滴溜一轉,對了對小手指:“嬌嬌,我還能再吃一盒千層酥嗎?
”
“不能。
”顧嬌一口拒絕,“晚上吃多了會積食。
”
就這一趟餃子皮還是看在他和小郡主瘋玩消耗了體力的份兒上才讓吃。
了塵饒有興緻地看着自家小徒弟。
小徒兒,快念經啊,快講道理啊,快用你的三寸不爛小舌說暈你對手啊,你不是可以從天亮說到天黑麼?
小淨空萌萌哒地點點頭:“好的嬌嬌!
那我明天再吃!
”
了塵:“……!
!
”
你在為師名下為何不能如此聽話!
顧嬌摸了摸他圓滾滾的小肚皮,本來還想看看他能不能吃一小塊,還是算了。
都是個小小西瓜肚了。
幾人在攤子上坐了一會兒,随後才起身去大街上散步給小淨空消消食。
顧嬌牽着小淨空走在前面,蕭珩與了塵跟在後面。
小淨空依舊最粘顧嬌,可了塵的到來能讓人感覺到他的開心。
了塵突然開口:“時辰不早了,你們回去吧。
”
小淨空停下小腳步,回頭望向他:“可是師父,你還沒問我住哪兒呢?
”
了塵溫和一笑:“啊,是嗎?
你住哪兒?
”
小淨空說道:“我現在是住國師殿!
等過幾天我可能就回書院了!
我上課是在淩波書院的神童班,吃住是在隔壁滄瀾女子書院的玲珑閣!
”
他交代得分外詳細,似乎是擔心師父他老人家會找不到他。
了塵笑道:“好,為師記住了。
”
了塵與三人道别,轉身走進了對面的巷子。
蕭珩說道:“我們也回去吧。
”
“嗯。
”顧嬌點頭,看向打了呵欠的小淨空,“還走得動嗎?
我抱你。
”
小淨空摸了摸圓滾滾的小肚皮,眼底閃過小糾結。
最終他轉過身來,朝蕭珩伸出了小胳膊:“姐夫抱!
”
他吃了好多東西,是個小胖墩了,不能累壞嬌嬌!
蕭珩好氣又好笑地将他拎了起來,一手抱着他,一手牽着顧嬌,邁步朝國師殿走了回去。
“你好重,你改名叫小秤砣好了。
”
“才沒有!
是你力氣小!
你抱不動還怪我!
你是不是大人哦!
”
“我是大人,那你是承認自己是小孩子了?
”
“……沒有,我是大人,你是老人!
”
“那應該你背我呀。
”
“……”
巷子裡,了塵并未走遠,他靜靜地伫立在黑暗之中,眺望三人遠去的背影,聽着“父子倆”鬥嘴的聲音。
看見了嗎?
淨空很幸福。
他有了一個完整的家。
……
今夜月色獨好。
半輪明月高高懸挂在星河之上。
了塵離開了喧鬧的街市,來到一處寂靜的長街之上。
與盛都各處的繁華絡繹形成鮮明對比,這裡格外荒涼。
這是一個連打更人都不願過來的地方,好似陰間的小道,四處都充斥着厲鬼冤魂。
了塵來到一座被查封的府邸前,他定定地看了良久,拾階而上走到大門前。
封條早已壞掉,鐵鎖鏽迹斑斑。
門上還有血迹。
了塵蹙了蹙眉。
他擡眸望着頂上早已裂開并且裹滿了蜘蛛網的牌匾,指尖動了動,似是想摘下來擦幹淨,卻到底忍住了。
他繞到府邸旁側,施展輕功輕松地越過縫隙裡長出雜草的院牆。
他落在了一片滑膩的青苔之上。
不過卻并沒摔跤。
他從容地自青苔上走了過去。
院子裡長滿一人高的雜草,連地磚的縫隙也被雜草擠裂,三面的走廊也全都被雜草擋了個遍。
唯一沒被雜草侵襲的是了塵腳下的一片漢白玉大圓台。
隻是也蒙上厚厚的灰塵,了塵每走一步都能在塵土上留下自己的腳印。
四周太靜了。
靜到讓人悲從心來。
了塵走了幾步,在圓台的正中央停住。
他目視前方,放空了視線,眼神沒有聚焦。
“出來吧。
”他說。
一道小身影自東面的牆頭跳了下來。
“什麼時候發現的?
”顧嬌來到他身後,“明明我很小心。
”
“呵。
”了塵沒有回頭,望向浩瀚星河,淡淡說道,“有話問我?
”
顧嬌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吐出嘴裡的雜草,問道:“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是誰?
”
了塵道:“你說的早是多早?
”
顧嬌想了想,說道:“上次在關山,你一定是一早認出了我的,就不知第一次在鄉下你是不是也是故意掉進陷阱等我去救的。
”
了塵風輕雲淡道:“掉進陷阱是意外,裝作不認識你是故意。
我徒弟被你收養了,我總得看看收養他的是一戶什麼人家。
我去你村子裡轉過,見過你們一家子,僅此而已。
”
顧嬌走到他身側,扭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此時的情緒又與曾經的不大一樣。
一雙桃花眼不邪魅了,唇角不正經的笑也沒了。
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種無形的氣場之中。
顧嬌收回視線,與他望向同一個方向——那片浩瀚的星空。
“好,姑且信你。
可你為什麼要裝作不認識我?
”顧嬌問。
那還不是怕你時不時帶小磨人精回來孝敬我?
了塵正色道:“我這人不習慣與人打交道,陌生人的相處比較自在,不然你們俗家人總是與我來往,我嫌煩。
”
“這理由也勉勉強強過得去。
”主要是顧嬌覺得這個問題不是很重要,所以他撒不撒謊顧嬌都無所謂。
可接下來的問題,顧嬌就需要他誠實回答了。
顧嬌扭頭看向他:“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
”
“練武場。
”了塵說。
他說完,才意識到顧嬌問的不是腳下這塊空地,而是整座府邸。
顧嬌轉過身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側臉:“連這兒是軒轅家的練武場你都知道,你與軒轅家到底什麼關系?
别說沒關系,你教我的槍法是軒轅七式,我已經知道了。
”
了塵望向了那半輪明月,微微捏緊手指沒說話。
顧嬌道:“你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也沒關系,畢竟你不是我什麼人,你可以不對我說你的事情。
那麼我換個問題。
”
她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不容拒絕地問,“淨空,和軒轅家有沒有關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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