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入宮便接到了即刻南下的聖旨,皇帝欽點他為南巡欽差大臣,暫代南海城水師總督一職,務必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價剿滅匪患,奪回南城島嶼。
宣平侯率領五百輕騎連夜出了京城,常璟亦在随行的行列。
顧嬌從信陽公主的宅子出來後,坐玉瑾安排的馬車回了碧水胡同。
家裡很熱鬧,街坊鄰居都過來看小寶寶,這真的是個又乖又漂亮的小寶寶。
秦公公與魏公公也來了。
顧嬌此番入宮就是給姑婆與皇帝報喜,兩位大佬因海上匪患一事連夜召集肱骨大臣議事,沒辦法親自到碧水胡同來探望小家夥,于是讓秦公公與魏公公過來。
“你都抱了半個時辰了,給我也抱一下!
”
西屋内,秦公公幽怨對魏公公說。
魏公公背過身子,避開秦公公伸過來的魔爪,蠻橫地說道:“不給!
”
他先搶到的!
還是從六嬸兒手裡搶過來的,天知道他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你下次再來抱!
”魏公公堅決不讓出小寶寶!
秦公公氣得直磨牙。
小樣,跟了皇帝一場,就忘了誰才是後宮第一内侍了是吧?
魏公公不管。
他不讓不讓就不讓!
秦公公又不能上手去搶,萬一傷了孩子,莊太後還不得擰了他腦袋呀?
秦公公引誘道:“讓我抱抱,回頭我把德全送過去給你玩兩天。
”
德全是秦公公養的小王八,他最寵愛的那一隻,魏公公眼饞很久了。
魏公公不假思索道:“去去去!
”
有了小寶寶,誰還稀罕你的王八?
主要也是他饞秦公公的王八不是為了玩,是為了炖王八湯啊!
秦公公最終也沒能搶過魏公公,很是讓總被仁壽宮壓一頭的魏公公揚眉吐氣了一把。
奪寶大戰一直到小淨空從國子監回來才結束,小淨空一出現,基本倆人沒戲了。
誰搶得過他呀?
小淨空還不大會抱小寶寶,他把小寶寶放進搖籃裡,值得一提的是他還沒有搖籃高,于是他不得不搬來一個小闆凳,踩在凳子上看小弟弟。
“弟子的鼻子像我,嘴巴像我,眼睛像我,眉毛也像我!
”小淨空挺起小胸脯,晃了晃小腦袋,無比得意地說道,“真是個帥氣的小男子漢呢!
”
所有人:“……”
搞了半天,你其實就是想誇你自己吧?
月子裡的孩子除了吃就是睡,并不能很好地回應小淨空的逗樂,小淨空玩一會兒弟弟就沒興趣了,繼續去胡同裡溜雞。
姚氏暫時住東屋,她奶水不大夠,劉嬸兒給介紹了個奶娘,奶娘是老實人,比姚氏小幾歲,與家中嫂子差不多月份生下孩子,她的孩子交給嫂子去喂。
她則搬過來,住姚氏原先的屋,她主要是夜裡喂喂孩子,白日裡若孩子吃不夠就再多一兩頓。
得知顧嬌一會兒要睡在西屋,最開心的是小淨空。
“我可以和嬌嬌睡啦!
”
他将自己洗得香噴噴的,小寸頭梳得光亮亮的,雄赳赳地去了西屋。
“嬌嬌!
我來啦!
”
他蹬掉鞋子往床上爬。
誰料他一隻小短腿兒還沒爬上去,便被壞姐夫提溜了起來。
蕭珩:“你去姑爺爺那邊睡。
”
小淨空一陣撲騰:“我不要!
我不要!
我和嬌嬌睡!
”
不要也得要。
小淨空被壞姐夫無情地拎去了隔壁。
顧嬌洗了澡回到西屋時,床上的被子已經鋪好了,隻鋪了一床,小淨空不在,蕭珩……在,不過卻是在收拾自己的寝衣。
“你不睡嗎?
”顧嬌問。
她剛洗過澡,頭發還沒來得及擦,用一塊幹爽的棉布裹在頭頂,獨獨遺漏了一縷濕漉漉的秀發,耷在她耳畔,晶瑩的水珠滴在她白皙的脖頸上。
有些誘惑。
蕭珩輕咳一聲,移開視線,看向手中的寝衣,道:“我和淨空過去睡。
”
顧嬌看着西屋的床鋪,好叭,這張床睡三個人确實小了點。
其實不是床小不小的問題,而是——
蕭珩看着她日漸美好的身軀,在夜深人靜時格外令人難以冷靜,他深吸一口氣,摒除在識海中翻湧的旖念,正色道:“時辰不早了,你早點歇息,記得擦頭發。
”
“嗯。
”顧嬌點點頭,順手将頭上的棉布巾子拿了下來。
烏黑的長發滑落,鋪滿她的肩頭,襯得她嬌嫩的肌膚瑩白如雪。
蕭珩隻看了一眼便感覺氣血都翻湧了起來,他擔心自己再不走就要做出無可挽回的事情來。
“我過去了。
”
說罷,他快步出了屋子,幾乎可算是落荒而逃。
顧嬌古怪地唔了一聲:“走這麼快,還想問問你公主的事。
”
信陽公主在閣樓的反應明顯不正常,她第一反應是空間幽閉症,但如果她有空間幽閉症的話,為何會去閣樓呢?
又為何坐馬車會沒事呢?
顧嬌想不通。
“嬌嬌,你睡了嗎?
”
是姚氏的聲音。
顧嬌放下手中的棉布,走過去拉開房門:“我沒睡,你怎麼下床了?
”
“沒事的,我很好,白日裡也下床走了走。
”姚氏這次生産比上次的時間要長,但過程沒那麼遭罪。
“進來吧,外面涼。
”顧嬌對姚氏說。
姚氏進了屋,在床上坐下,拉過女兒的手溫聲道:“你二哥來過。
”
顧嬌哦了一聲,道:“他是來發生發劑的。
”顧承林的生發劑又用完了嗎?
是不是用得太快了?
“也是來給你送東西的。
”姚氏說着,将手裡的錦盒遞給了她。
顧嬌接過錦盒:“這個,是他送的?
”
“嗯。
”姚氏笑着點了點頭,“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你打開看看。
”
顧嬌将盒子打開,裡頭裝着一包肉脯。
是顧嬌愛吃的口味。
顧嬌平日裡并不大将自己的喜好表現在外,也就是蕭珩心細發現了她愛吃肉脯,她在顧承風面前吃過嗎?
顧嬌沒印象了。
“你三個哥哥……”姚氏欲言又止,她不知該怎麼說,她與先夫人留下的三個兒子的确鬧過極大的不快,但那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何況他們也是受了淩姨娘的蠱惑。
小孩子能懂什麼?
無非大人怎麼教,他們怎麼做。
誠然,有些事她至今無法原諒,但有時她也必須要學着去接納與接受。
他們傷害過顧琰,他們也救了顧琰。
若非得去分清三兄弟誰的過錯最大,誰的功勞最多,其實并沒有什麼意義。
不論如何,他們都是女兒在世上的血親。
将來哪天他們這些做長輩的都不在了,女兒至少還有哥哥疼着。
顧嬌挑眉道:“好叭,看在他送禮的份兒上,下次生發劑便宜一點賣給他好了。
”
姚氏情不自禁地笑了。
……
接下來幾日,顧嬌頻繁出入皇宮。
她本尋思着要不要提醒一下姑婆,邊塞可能囤積了不少陳國大軍。
事實證明,莊太後能叱咤朝堂多年絕對沒有憑借一絲一毫的運氣,莊太後在南海城出現匪患的那一刻便立即飛鴿傳書給唐嶽山,讓他調查陳國大軍的動靜。
唐嶽山的飛鴿傳書是在五日後飛入仁壽宮的。
信上說,唐嶽山收到莊太後的消息後便立刻帶人潛入陳國邊境,發現陳國竟然悄悄地帶來了八萬大軍。
陳國邊境動亂,按理說一萬大軍足以,為何需要八萬?
莊太後當下便猜測他們是不是又要與昭國開戰了,且這次是選在了邊塞附近,十有八九是勾結了昭國的前朝餘孽。
仁壽宮内,聽完莊太後分析的皇帝眉頭一皺:“元棠還在昭國,陳國國君是瘋了嗎?
連自己親兒子的命都不要了!
來人!
把元棠給朕抓起來!
”
不多時,何公公前來禀報:“陛下!
元棠跑了!
”
皇帝怒道:“跑?
給朕封住城門,朕倒要看看他能跑到哪裡去!
”
莊太後倒是不太在意元棠,陳國既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兵,那便是放棄了元棠,抓不抓他意義不大。
她捏了捏酸脹的眉心,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踱來踱去:“陳國八萬大軍,前朝餘孽五萬大軍……”
她閉了閉眼,邊塞危矣。
接下來發生的事驗證了莊太後的猜測。
“邊塞急報,甯安公主被抓了!
”
“老侯爺為救甯安公主,也被前朝餘孽抓走了!
”
“陳國大軍入境,唐嶽山兵敗,邊塞連失三城!
”
連失三城!
昭國一共也才二十一城!
莊太後眸光一冷,鳳袍在晚風中獵獵舞動:“傳哀家旨意,召顧長卿即刻回京!
重整顧家軍,北上伐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