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妃不知東宮發生了何事,為何皇後會召見她。
而且是召她去東宮,不是皇後的坤甯宮。
恰巧瑞王不在府上,瑞王妃也沒個拿主意的人,隻得自己坐着蘇公公派來的馬車去了。
瑞王妃抵達東宮時,蕭皇後順着甯王與溫琳琅這兩條線,順藤摸瓜地查到了溫旭的死因。
溫旭的事辦得很幹淨,就連蕭皇後也查不出破綻來。
可有時,沒有破綻才是最大的破綻。
瑞王妃是皇子妃,蕭皇後不會對她用刑,更别說她還懷着身孕,蕭皇後是直接開門見山問了她太子妃與甯王的事。
瑞王妃一頭霧水:“大哥?
她和大哥有什麼事?
那個在假山後的男人是她娘家哥哥溫旭。
”
女人的直覺有時準得可怕,明明蕭皇後沒挑明二人之間是什麼事,瑞王妃卻本能地聯想到了假山後的那一幕。
就感覺皇後指的是那種見不得人的事。
蕭皇後端莊溫和地看着她:“芊芊,你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一遍。
”
不待瑞王妃開口,蕭皇後補了一句,“包括你的那個朋友。
”
瑞王妃:“……”
不愧是皇後,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瑞王妃不敢隐瞞,将在假山後聽到的動靜說了:“……一開始以為是我以為是陳國質子,因為我看見他臉上有傷,大哥說先别輕舉妄動,他去找找證據,後面證據找到了,發現陳國質子是無辜的,那個私會太子妃的人是溫旭。
溫旭找太子妃訛錢,還對春瑩不規矩,就把春瑩打暈了。
”
這件事春瑩早就交代了。
打暈她的是甯王。
證詞對上了。
春瑩沒撒謊,瑞王妃也沒有,瑞王妃隻是不清楚全部的真相。
“母後,難道那天……”瑞王妃交代完,心底忽然湧上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蕭皇後淡淡一笑,不疾不徐地說道:“快生了吧?
不要太操勞了,本宮很喜歡你和老三,有空多來坤甯宮坐坐。
”
這是向瑞王夫婦抛出橄榄枝的意思了。
瑞王夫婦論能耐是沒多少的,論母族,杜芊芊的外祖是羅國公,哪怕她娘隻是國公爺的庶女,可到底是有一層關系。
再者,蕭皇後很想不通的一點就是,小倆口的運氣似乎不錯,陰差陽錯地拯救了塌橋事故,又陰差陽錯地在梁國使臣面前得了臉面。
如果甯王真的出了事,與甯王交好的瑞王夫婦勢必也會遭到牽連,這時候蕭皇後站出來保全二人無異于是雪中送炭。
就看瑞王夫婦願不願意投靠蕭皇後了。
蕭皇後一直查到半夜才拿到了所有證據,之後她起身去了華清宮。
莊貴妃得到消息比蕭皇後要晚,她剛到華清宮便碰上了蕭皇後。
“皇後……”莊貴妃打算問問蕭皇後太子與甯王究竟出了什麼事。
話未說完,蕭皇後擡手就是一耳光朝她打了過來!
莊貴妃當場被打懵了!
兩位後妃素來不對付,蕭皇後貴為皇後,可莊貴妃有莊太後撐腰在後宮也毫不示弱。
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
蕭皇後如此不給莊貴妃顔面還屬頭一次。
一旁的宮人全都吓壞了,齊齊跪了下來。
莊貴妃捂住紅腫的臉頰,驚怒地看向蕭皇後。
蕭皇後冷冷地睨了她一眼,絲毫沒有打了她的忌憚與後怕:“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
說罷,将莊貴妃甩在身後,甩袖進了華清宮。
蕭皇後将人證物證都交到了皇帝手中,人證是春瑩:“……茲事體大,未免是臣妾一面之詞,陛下不妨也問問瑞王妃與陳國六皇子,他們亦是十分重要的人證。
”
皇帝沒料到此事牽扯如此之大,連陳國的六皇子都參與了。
皇帝自然是要問的。
瑞王妃那邊,皇帝就沒叫了,他叫的是瑞王。
陳國皇子對自己給甯王與太子妃下藥的事供認不諱,但這次是他下藥,從前種種就并非了。
“是他先找人殺我的,我不過是小小還擊了一下,又沒把他怎麼樣……”元棠嘀咕。
皇帝被元棠氣得直翻白眼。
甯王都被拍摁頭捶進牆裡了,這還叫沒把甯王怎麼着?
昭國有蕭戟,陳國有元棠,都是無恥到沒邊的貨!
瑞王對于假山後的事也是知情的,他将瑞王妃在宮門口錯認元棠并将自己的懷疑告訴了自己與甯王的事一字不漏地交代了。
主要是皇帝也雞賊,壓根兒沒提甯王,瑞王隻以為皇帝是對溫旭的死有所疑心。
瑞王心裡對甯王的感情是很深厚的,若知曉是他,怕是怎麼也不會開口。
随後皇帝又審了春瑩。
綜合幾人的證詞以及甯王、元棠送給春瑩的銀子,甯王私通殺人的罪沒跑了。
皇帝心痛不已,難以接受長子如此心狠手辣的事實。
他又叫來了甯王妃,想從她這邊得到一點其他的線索。
皇帝在期待什麼,他自己都說不上來。
不過他也明白,甯王的罪名基本上成立了。
“你可知……”皇帝剛開口,一直沉默的甯王忽然出聲,“她不知道,她什麼也不知道。
”
皇帝淡淡地斜睨了這個兒子一眼。
蕭皇後與莊貴妃等人都去偏殿了,書房内隻剩他與甯王、甯王妃。
當了一晚上的啞巴,這會兒倒是肯說話了?
甯王跪在地上,低垂着眉眼說:“父皇想問什麼,問兒臣便是,楚玥不知情。
”
甯王妃沒看他,跪在他身旁的身姿挺直而消瘦。
皇帝沉沉地看了看二人。
“陛下,莊貴妃與蕭皇後鬧起來了。
”魏公公快步入内,對皇帝小聲禀報。
皇帝眉頭一皺,對甯王妃道:“你回去吧。
”
“是。
”甯王妃站起身來,恭敬地立在一旁,等皇帝出了書房才轉身離去。
“素心。
”甯王叫住她,張了張嘴,道,“當年那把傘……是你讓人送給我的?
為什麼不親自送給我?
”
甯王妃背對着甯王,并未回頭,她迎着月光笑了笑:“殿下連叫那個人的名字都不敢說了麼?
”
甯王噎住。
甯王妃終于回頭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說道:“我親自送了,殿下就會看上我麼?
”
她這張臉比起第一美人溫琳琅可是遜色了太多。
她沒少出現在甯王的視線裡,然而甯王從沒哪一次注意到她,甯王隻記得溫琳琅給她送了傘,可甯王又知不知道在送傘前她便與他在一個涼亭躲雨。
她帶着丫鬟。
甯王看了她的丫鬟一眼都沒看她。
甯王望着甯王妃離去的背影,半晌沒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扪心自問,若那日是她親自送傘給她,他就會看上她麼?
答案是否定的。
他不如老四那般風流好色,但姿色平庸的女子确實很難入他的眼,當年求娶甯王妃是莊太傅的主意,娶妻當娶賢,莊太傅認為相貌平平的楚玥比京城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世家千金優秀許多。
溫琳琅也優秀,可一則她還小,二則,她家世不夠,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她與蕭珩有婚約。
莊太傅是決不允許他像太子那樣犯蠢的。
娶一個與别人有過婚約的女子,怕不是嫌自己離帝位不夠遠。
他敬重楚玥是因為她是他的原配嫡妻,這是他應該也必須去做的事。
隻不過,當他中了迷藥躺在客棧的床鋪上時,滿腦子浮現的全是楚玥的影子,乃至于當溫琳琅将他當成蕭珩,對他說出那句“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他誤以為是楚玥和他說的。
于是他說抱緊了“她”,對她說:“好。
”
……
半夜,元棠又來了一次,為皇帝提供了一則重磅消息——蕭六郎的事是甯王幹的,他雇了雙刀門的人暗害蕭六郎。
“他為何害蕭六郎?
”皇帝不解。
元棠笑了笑,說道:“陛下啊陛下,您忘了蕭六郎和誰長得像了麼?
他怕是擔心太子妃見了與小侯爺容貌相似之人,再次心生情愫,所以率先把情敵給鏟除吧。
”
皇帝倒是沒去想甯王為何不早點出手,一直到拖延到現在,他腦子亂得很,還沒考慮到這一層來。
如果僅僅是因為蕭六郎像蕭珩,甯王便起了殺心,那麼真正的蕭珩呢?
皇帝下意識地想到了四年前那場大火,眸中一片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