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一劫持了東夷王的一霎,蕭戟也迅速扣住了面前的新娘子,單臂一震,袖中匕首滑入掌心。
他用匕首抵住了新娘子的喉嚨,來到龍一身側,背靠背與龍一相互警惕着彼此的盲目。
現場的賓客們都慌了,皆不明白一場婚禮怎會混入了刺客?
要說新郎是聖女親自挑選的,之後由東夷王的親衛一路護送過來的,誰能料到他竟然是個叛徒!
“護駕!
”
一名東夷親王拔劍厲喝。
龍一直接一腳将他踹回了椅子上!
蕭戟嘲諷一笑:“東夷王,看來你這王位坐得太久,有些人按耐不住了,想趁機讓你死在我們手裡啊。
”
東夷王今年六十,繼承王位已有三十載,确實是東夷史上任期最長的王了。
在場的賓客裡有他的親弟弟,也有他的親兒子與親侄子,他們之中要說無人觊觎王位他是不信的。
如今他落在了刺客手中,這些人打着救他的幌子激怒刺客,讓刺客一怒之下失手殺了他,并不是沒這種可能的!
不得不說,蕭戟在玩弄權術與人心這方面,完全碾壓了不少當朝文臣。
東夷王也是老了格外惜命,不敢與蕭戟堵誰的手段更硬,他壓下心頭的慌張與憤怒,用餘光瞟向一側,問道:“誰派你來的?
”
盡管劫持他的人是龍一,可做主的俨然是方才開口的新郎。
這群人中有幾名武将曾與蕭戟交過手,奈何蕭戟戴着面紗,他們暫時沒認出他便是戰場上殺了無數東夷勇士的宣平侯。
蕭戟淡淡一笑:“别管我是誰派來的,想活命,讓人準備馬車,把蕭恩與蕭澤安然無恙地帶過來。
他們要是少了一根頭發,本侯就剁掉你一根手指!
”
“蕭戟?
”東夷王聽出了蕭戟的聲音。
蕭戟大方承認:“是,是本侯,所以你該清楚本侯的手段,本侯真的可能殺了你的。
”
東夷王原本還存了要與對方周旋一二的心思,眼下徹底偃旗息鼓。
蕭戟後台硬,手段更硬。
他說殺,那是真敢殺,玉石俱焚,在所不惜。
他看向自己的長子道:“照他說的做!
”
東夷大王子遲疑:“父王……”
蕭戟譏諷地笑道:“東夷王,你真是生了個好兒子。
”
東夷王多疑的心思被戳得翻江倒海,他目光一冷,望向長子道:“怎麼?
你想謀反不成!
還是說你也和你皇叔一樣,希望我死在昭國人的手中?
如此你便可順利繼承王位!
”
東夷大王子臉色一變,他絕無此意,他隻是想拖延時間,讓人去拿毒藥來迷暈他們而已。
他的忠誠日月可鑒,但倘若他老子不信,那麼他的忠心就是個屁。
東夷二王子趁機攪混水:“父王!
既然大哥不肯!
兒臣去辦!
”
很好,内讧了。
蕭戟樂得作壁上觀。
最終是誰将蕭恩與蕭澤帶來他不管,總之他要他們兄弟兩個平安無事就夠了。
一個時辰後,蕭恩與蕭澤被一輛六馬所拉的大馬車帶了過來。
蕭戟壓着聖女上了馬車,緊接着,作為斷後的龍一也壓着東夷王上去了。
這時,一名東夷臣子道:“你們手中有聖女就夠了,放了東夷王!
”
蕭戟呵呵道:“你當老子傻?
多個人質它不香嗎?
”
衆人被噎得不要不要的。
是啊,能多個人質,幹嘛隻帶一個,難道是馬車裝不下嗎?
不過,也不是沒機會的。
宣平侯在前幾日為救兒子落入了聖女設計的陷阱中,救上來時人就不行了,雖說他命大僥幸活了過來,可到底是身負重傷。
他沒多少戰鬥力。
那個高手不可能同時兼顧車内與車外,隻要車夫在半路動點手腳,導緻馬車側翻,高手顧得了宣平侯便顧不了人質,顧得了人質便顧不了宣平侯。
屆時,他們将會很大的機會将東夷王救出來!
打定主意後,衆人暗暗交換了一個眼色,心中冷笑着放他們離開了。
車夫接收到了侍衛長的暗号,微微點了點頭。
十裡外,小泉坡,馬車側翻,突襲。
蕭戟一行人對東夷的地形不熟悉,車夫走遠路他倆也發現不了,而東夷的士兵們則繞近路去了小泉坡,早早埋伏了一大批高手與弓箭手。
然而他們左等右等,等得天都黑了,仍不見有馬車駛來。
馬車當然不會過來了。
就在一行人離開聖女殿不久,車夫便被埋伏在附近的東夷小公主一鞭子打了下去。
東夷小公主接替了車夫的位置,帶着馬車從另一條路走掉了。
馬車内,中了迷藥的蕭恩漸漸蘇醒,蕭澤仍處于昏迷中。
二人身上受了傷,俨然是被嚴刑拷打過,不過二人骨頭硬,一句不該說的也沒說。
蕭恩一眼看見了父親,心頭就是一陣激動,眼眶開始泛紅。
蕭戟為他掖好被角,摸了摸他額頭:“你先别說話,好好休息,馬上就到軍營了。
”
蕭恩這會兒确實也沒有說話的力氣。
二人是蕭戟庶子,他們自幼被養在蕭老夫人膝下,他們心裡自是不敢與蕭珩去比的,他們始終清楚自己的身份與本分,不敢奢望父親能像疼愛弟弟那樣去疼他們。
可這一次,父親卻為了他們兩個豁出性命——
他從不敢向父親表達自己的親近,可這一刻他實在忍不住,鬥膽微微動了動頭,将腦袋枕在了父親的掌心。
此時的他像極了一隻遍體鱗傷的小獸,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己的父親。
他有些緊張,也有些忐忑,害怕自己逾越了,會惹父親生氣。
蕭戟沒将手抽出來,而是擡起拇指,輕輕撫了撫他鬓角。
蕭恩閉上眼,滾燙的熱淚自眼角落了下來。
馬車繼續前行。
東夷王被龍一點了穴,也在昏睡。
簾子外,一身侍衛打扮的東夷小公主一邊駕着馬車,一邊問:“我方才忘記問了,你們把東夷王與聖女擄走了,公主呢?
你們把她帶上沒有?
”
蕭戟瞥了眼一旁蓋着蓋頭、沉默了一路的新娘子,啊了一聲,道:“糟糕!
把秦風晚給忘了!
她一定還在聖女殿的密室!
”
東夷小公主一個踉跄,險些将馬車駕到陰溝裡去:“啊?
你們怎麼辦事的?
怎麼可以把公主忘在聖女殿啊?
完了完了!
我們剛抓了東夷王與聖女,公主就落在了他們手裡!
這、這、這……”
馬車裡,新娘子死死地拽緊了手裡的帕子,恨不能将其戳出一個洞來!
蕭!
戟!
還當你是認出了我!
原來你、你、你竟是把我忘了!
蕭戟看着某人氣得發抖的小身子,唇角一勾,裝模作樣地說道:“這可不能怪我,誰讓我中了迷藥,滿腦子都是龍一,哪裡還記得别人?
”
唰!
新娘子手裡的帕子終于被戳爛了!
龍萌萌睜大了眸子,看着那張被戳爛的帕子,想了想,十分機智地坐到外面和東夷小公主一起駕馬車去了。
東夷小公主湊近龍一,小聲問他:“萌萌,侯爺說的是真的嗎?
他真的把公主忘在聖女殿啦?
”
自打知曉了龍一的小名,她就喜歡這麼叫他了。
龍一在糾正她的稱呼與回答她的問題之間糾結了零點一秒,随後皺眉說道:“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
東夷小公主:“……”
他們回東夷的路自然不可能一帆風順,東夷的幾位王子在小泉坡等不來他們,猜到他們是改道了,于是索性率兵去了前往東臨關的必經之路,打算在那裡對他們進行一次全面突擊。
這是不打算管東夷王死活了。
王位誰不想要呢?
當着文武大臣以及聖女殿衆人的面,幾位王子不敢公然違抗東夷王的命令。
可事後他們擁有一整天的時間去設想,若是東夷王真的死了,他們幾個的命運會怎樣?
自然,便有了這後續的夜襲。
不過,就在他們打算亂箭射死馬車上所有人時,常璟率兵趕到了。
常璟一馬當先,直搗黃龍,将東夷大軍的陣型沖得七零八落。
東夷人交給常璟對付,蕭戟一行人回了軍營。
東夷小郡主拿着解藥去找蕭銘,龍一将蕭恩與蕭澤帶回了他們的營帳,又将東夷王嫌棄地扔進了雪地裡。
信陽公主氣了一路,這會兒還在馬車上咬牙切齒。
蕭戟壓下翹起來的唇角,不鹹不淡地說道:“軍營到了,下車。
”見她不動,又拿腔拿調地說,“怎麼?
還要本侯抱你下車?
”
信陽公主很生氣,自己為了和他拜堂費了多大的心思,這家夥居然将自己忘在軍營了!
還把東夷的聖女帶回來了!
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
很好,她倒要看看,他想對東夷聖女做什麼!
她戴着蓋頭噔噔噔地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