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V155】兇巴巴的小肥仔,回村
大周朝的太醫當然會可勁兒地誇大俞婉的功勞了,俞婉走後沒多久,太醫便趕到了,她即使沒出手太醫也能救,隻是他會異常虛弱,少不得躺個十天半月才可下床。
這麼一想,自己的确有不小的功勞。
俞婉下了車。
三個小肥仔将小腦袋從窗簾裡伸出來,兇巴巴地看向挽風小弟子。
挽風讓三個小家夥的眼神看得目瞪口呆。
“怎麼了?
”俞婉順着他目光回過頭來,三個小肥仔一秒變臉,表情萌萌哒!
俞婉又讓自家兒子萌了一把,恨不得門也不出了,就把三個小家夥抱在懷裡親親。
待到俞婉轉頭去與挽風交談,小肥仔們又變得兇巴巴的了!
挽風簡直讓三個小肥仔弄得一愣一愣的,萬幸國師下車了,挽風趕忙轉身扶了國師一把:“師父。
”
俞婉的目光落在國師的身上。
等等,這不正是前幾日在觀賞園外碰到的長者嗎?
怪道一副仙風道骨的氣質,原來是南诏國師。
他竟然會親自上門道謝?
這都過去多久了,早幹嘛去了?
國師依大周的禮節沖俞婉拱了拱手。
俞婉略微欠身回禮。
大周與南诏的語言接近,除了有各自的口音溝通上并無太大障礙。
國師讓挽風将謝禮搬了下來,對俞婉道:“多謝世子妃搭救之恩。
”
“國師客氣了。
”俞婉颔首,對國師道,“國師登門拜訪,按理該請國師進府一叙,可國師也看到了,我正要出門,世子他又不在。
”
言外之意,您老人家來的不是時候。
挽風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就說不要挑這個時辰來訪嘛,大周比南诏重禮節,聽說他們登門前都先下個拜帖,偏師父要來,他攔不住嘛!
國師道:“無妨,謝禮送到即可。
”
俞婉沒推辭,沖江海點了點頭,江海走上前接挽風手中的謝禮,卻突然,一顆珠子自挽風的袖子裡掉了出來,恰巧落在俞婉的鞋面上。
這地方男子不便去觸碰,丫鬟又不在,俞婉于是自個兒彎身拾了起來。
那是一顆嬰孩拳頭大小的珠子,原是潤白色,可在俞婉握住它的一霎,它微微亮了起來。
挽風愣愣地看了看珠子,又看看自己的袖子。
“給。
”俞婉把珠子還給挽風。
“哦……多、多謝。
”挽風一頭霧水地接過珠子,順手裝進了衣袖。
微風揚起俞婉的青絲,青絲如緞,在日光的照耀下下,柔亮得有些不像話。
挽風的喉頭滑動了一下。
江海始終低垂着眉眼。
國師告辭,帶着呆愣的挽風上了馬車。
俞婉讓江海将謝禮交給值守的侍衛後也坐上了回村的馬車。
“師父。
”馬車拐彎駛入川流不息的街道後,挽風自袖子裡摸出那顆珠子,“我身上怎麼會有珠子啊?
這是什麼珠子?
方才我看見它亮了?
為什麼到我手裡就不亮了?
”
國師道:“這是蠱珠,隻有蠱王能讓它發亮。
”
“蠱、蠱王?
”挽風想到這顆珠子是在俞婉手中發亮的,他眸子一瞪,“她手中有蠱王?
師父你故意把珠子放我身上是故意試探她的嗎?
為什麼這麼做?
”
國師沒說話。
挽風的腦海裡閃過無數疑惑,斑駁交錯間靈光一閃:“等等,師父你該不會……懷疑南诏的聖物在她的手裡吧?
”
國師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淡淡地拿出一方折疊好的帕子,一點一點地揭開,露出一根長長的頭發來。
挽風瞪大眸子道:“這……這不會是她的頭發吧?
”
師父你到底怎麼得手的?
!
若聖物當真在俞婉手裡,她的毛發上也會沾染聖物的氣息,她手中的蠱王究竟是不是他們要找的東西,國師自有法子。
馬車平穩地行駛在大馬路上,三個小肥仔一上車便困覺,幾乎成了雷打不動的規律。
江海确定三個小家夥睡着了,一邊駕着馬車,一邊小聲與俞婉道:“夫人,那顆珠子有貓膩。
”
“看見了,在我手裡亮,到了挽風手裡就不亮了。
”盡管挽風收得很快,可仍是讓她眼尖地捕捉到了。
江海眉頭一皺:“夫人與那小子很熟?
”
俞婉不甚在意道:“兩面之緣罷了。
”
“那就别叫他名字。
”
“哦。
”
哎,等等,一個車夫的話,她答應個什麼勁!
!
!
江海若有所思道:“那個國師……我總覺得他做了什麼,可方才場面太亂了,我沒看清。
”
俞婉好笑地勾起唇角,她看清了呀,國師在她身上取走了一根斷發。
不過國師一定不知道,那是江海的頭發!
……
讓國師師徒耽擱了一陣,臨近午時馬車才抵達了村子。
短短不到十日功夫,村子又大變樣了,俞婉第一個感覺是走錯了,因為印象中蓮花村沒多少人,今日一眼望去,一片黑壓壓的,人擠人,簡直把村口都給堵住了。
馬車過不去,俞婉又看不見熟悉的村民,索性讓江海問問這些外村人。
江海下了馬車,逮住一個二十上下的小夥子,問道:“蓮花村出了什麼事?
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
小夥子見他手裡拿着馬鞭,再看看他身後的馬車,哦了一聲道:“你們是來俞家做生意的吧?
那不巧了,俞家今日沒空!
”
“為何沒空?
”江海問。
“俞家招工!
”小夥子指着黑壓壓的人群道,“你瞧見沒,這些都是來謀差事的!
俞家給的工錢高,還管吃管住,連鎮上的都來了!
”
十裡八鄉的鄉親們來攬活兒不算奇怪,鎮上的人竟也“屈尊降貴”到村子裡來就有些令人羨慕了。
從前的蓮花村是最窮、最荒無人煙的村,而今卻是最熱鬧、最搶手、擠破腦袋也想往裡鑽的村,小夥子是來攬活兒,便隻注意到了也來攬活兒的,卻不知這段日子媒婆都快把各家各戶的門檻踏破了。
有求娶媳婦兒的,也有求嫁女兒的,讓戰事耽擱了親事的兵蛋子們全都成了搶手貨,而聽說資深光棍王麻子已經成了親,媒婆都急哭了!
杏花村的人來鬧過一次事,讓兵蛋子與馬賊們打得落花流水。
值得一提的是,馬賊們的戶口讓燕九朝悄悄地解決了,誠心留下的都是蓮花村的合法村民……呃不,礦工了!
不誠心留下的讓燕九朝抓去坐穿牢底了……
蓮花村從二三十戶人,一下子變成了五十戶!
瞬間感覺壯壯哒!
江海排除萬難将馬車駛了進去,三房的新宅子差不多建好了,但家具尚未配全目前仍住丁家新宅這邊,攬活兒的人太多,宅子裝不下,讓俞峰與俞邵青叫去廠房了。
小鐵蛋蹲在門口的地上與石頭打彈珠,别小看這些不起眼的珠子,實則都是鐵或琉璃做的,鄉下人有錢了也不舍得買,還是俞邵青疼兒子,才去鎮上鐵匠定制了一副。
二人打得歡。
小鐵蛋平日裡玩得多,熟能生巧,技藝比石頭高超,眼看着都要赢了,小鐵蛋忽然聽見了馬車的聲音,他一擡頭看見江海,江海來過,他認得江海。
他興奮得把彈珠一扔:“我阿姐回來了!
”
石頭望着他跑出去的小背影:“哎,我赢了啊!
”
誰管你啊!
小鐵蛋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馬車前。
江海提早将馬車停了下來。
俞婉在車内,聽見了弟弟的聲音,馬車一停,她便掀開了簾子。
“阿姐阿姐!
”小鐵蛋去爬馬車。
馬車太高了,他怕不上去,江海搭了把手,将興沖沖的小鐵蛋拎了上來。
“謝謝江叔叔!
”小鐵蛋脆生生地說。
其實與俞峰同歲,隻不過長得比較着急的江海:“……”
小肥仔們讓舅舅的聲音叫醒了,一臉蒙圈地擡起頭來。
“哎呀弟弟也來了!
”小鐵蛋于是更興奮了。
俞婉嚴肅臉:“說了多少次了是外甥!
”
可明明就和小蓁蓁一樣大啊,小蓁蓁是妹妹,為什麼他們不能是弟弟呢?
這問題俞婉算是與他掰扯不清了,俞婉抱了抱三個剛睡醒的小家夥,江海将他們拎了下來。
“江叔叔還有我!
”小鐵蛋沖江海伸出小胳膊。
江海:“自己下。
”
小鐵蛋:“……”
村子裡的私塾也建好了,是原先的趙家,趙家修整了一番,将東邊的房屋擴建成了一間學堂,今日學堂歇息,小鐵蛋才能與石頭蹲在家門口打彈珠。
俞婉上回離開時曾與老者提過,凡蓮花村的戶籍,女子也可入學,蓮花村的人上學是免束脩的,外村人就得交銀子了,至于收多少俞婉沒幹涉。
在族裡,大祭司的課千金難求,到了大周老者也不奢望千金了,可白十兩銀子總該得有的,不然對不起他大祭司的身份,老者尋思着收這麼便宜,桌子一定不夠用,還自掏腰包定制了三十張書桌,結果,好幾天過去了,一個花錢入學的外村人都沒有……
俞婉在堂屋見到了姜氏,姜氏氣色更好了,因為搬進隔壁後,小鐵蛋再也不用與他們擠一張床了。
小鐵蛋去作坊将阿爹叫了回來,聽說女兒回來了,俞邵青啥也不幹了,立馬扔了手裡的活兒,火急火燎地趕回去:“阿婉!
”
話音一落,看見三個肥嘟嘟的小家夥,臉色沉了下來。
怎麼又是這幾個小混蛋!
小混蛋們坐在姜氏的身上,一臉萌萌哒地看着他,小腦袋往姜氏懷裡蹭啊蹭。
俞邵青的臉更黑了。
“阿爹。
”俞婉笑着打了招呼,又看向幾個小肥仔道,“你們不是帶了禮物嗎?
快去拿下來。
”
三個小肥仔這才想起自己也是有禮物的人,蹭蹭蹭地滑下地,去馬車上把他們的禮物拿了下來,是三個又大又紅的桃子。
俞邵青暗歎一口氣,罷了,看在幾個小混蛋還知道給他送禮的份兒上……
腦海裡念頭尚未閃過,就見三個小肥仔抱着“大蟠桃”哒哒哒地跑出去了!
……去找阿畏了。
俞姥爺的内心受到一萬點暴擊:“……”
很快,大伯母也過來了,大伯與俞松也想來,可惜俞邵青撂擔子撂得太快,他倆抽不開身來,暫時留在作坊招工。
“今兒怎麼回了?
不是月中的席面嗎?
”大伯母拉着俞婉的手說,并不是她不想見俞婉,而是姑娘家往娘家跑得太勤,恐惹人閑話。
俞婉不在意這個,燕九朝就更不在意了,所以回娘家什麼的俞婉根本是毫無顧忌,俞婉彎了彎唇角說:“月中也會回的,我今日來是給家裡報喜的。
”
“你有了?
”三個長輩異口同聲。
俞婉嘴角一抽,為什麼你們的反應這麼整齊……
“我沒有。
”俞婉道。
大伯母怕拍她的手:“無妨,大婚才月餘,沒有是正常的。
”
何況又不是沒兒子着急生一個下來傳宗接代,就自家侄女兒這狀況,生不生都沒人敢說閑話,三個兒子,誰有她福氣好的?
大伯母不愁俞婉的子嗣,可她擔心俞婉自己會發愁:“要我說,等三個哥兒再大些也不晚的。
”
孩子的事随緣,俞婉當真不着急。
倒是一旁的俞邵青眸光有些幽怨,他想要個小外孫女,和阿婉一樣可愛的小外孫女,不會折騰他的小外孫女。
大伯母瞅了瞅俞婉的肚子:“不是這個喜,那是什麼喜?
”
“是二哥。
”俞婉笑着将俞松考了全班第六的事與家人說了。
大伯母聽罷,驚得嘴都合不上了:“你……你不是弄錯了吧?
”
她自然不懷疑阿婉會拿假成績诓她,阿婉不是這種人,可她實在不敢相信啊,她那一天書都沒念過的兒子一個月就考出這個好成績了?
“不……不會是班上隻有六個人吧……”
大伯母試探地說。
俞婉哈哈地笑了!
大伯母這是對自己兒子多沒信心?
居然認為二哥會考個倒數第一。
大伯母也知自個兒犯糊塗了,尴尬地咳嗽了一嗓子:“我、我這不是覺着天上掉餡餅了嗎?
”
俞婉收了笑,将從國子監打探來的情況如實告知了大伯母:“班上三十三名監生,二哥是最晚插班入學的,可二哥最勤奮,我聽說二哥是班上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一個,每晚都苦讀到三更天呢,天不亮又得起了。
”
“這、這麼晚啊……”大伯母開始心疼兒子了,從前覺着種地苦,眼下聽了俞婉的話,又感覺念書也不容易,種地雖苦,可覺還是能管夠的,咋這念起書來睡得比雞還少了呢?
大伯母忽然想到了趙恒,怪道趙恒一直瘦瘦巴巴的,敢情都是念書念出來的呀……
“你等會兒,我去拿點兒雞蛋……”大伯母哪裡知道念書這麼辛苦的?
暗罵自己沒見識,都不知多給兒子補補身體的。
國子監夥食不差,俞婉又常給俞松送吃的,衣食住行還真短不了俞松的,可這是做娘的一片心意,俞婉沒拒絕,笑着目送大伯母去了。
大伯母剛走不久,張嬸兒、白大嬸兒與栓子娘結伴上門了。
“阿婉回來呐。
”張嬸兒抱着一個自家菜園子裡種的大南瓜,笑眯眯地進了屋。
“張嬸,白大嬸兒,伍嬸兒,快屋裡坐。
”俞婉将三人迎進屋。
嬸子們上門,俞邵青一個大男人不好繼續待在屋子裡,帶上正在拆禮物的小鐵蛋去作坊了。
三位嬸子是看見俞婉停在外頭的馬車了,特地來找俞婉的,隻是三人支支吾吾有些難以啟齒,還是白大嬸兒一拍胸脯:“我來說!
是媒婆上門,給毛蛋、二牛、栓子哥他幾個說親,說來說去說得咱都花了眼!
”
俞婉哦了一聲道:“所以嬸子是想讓我幫毛蛋哥他們拿拿主意?
”
“不是。
”白大嬸兒說道,“是他們的妹妹,媒婆來家裡說親,看中了我們幾家的丫頭,可肥水不流外人田呐,咱們怎麼能把閨女嫁出去呢?
你家大哥已經名花有主了,咱沒那福氣。
”
“所以嬸子們是看上我二哥了?
”她二哥去京城念書的事沒瞞着鄉親們,大家夥兒都知道她二哥要有出息了。
“不是你二哥!
”白大嬸兒道,“是阿畏!
”
俞婉:“……”
說好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我閨女兒多能幹呐?
插秧種地啥不行?
比男人還能幹!
娶了我閨女兒,那是他福氣!
”白大嬸兒挺直腰杆兒說。
張大嬸兒不以為意道:“比男人能幹有用嗎?
就你閨女那脾氣,幾個男人受得住?
我家二妞最溫柔賢惠了!
”
這是大實話,白大嬸兒的閨女兒随了她,一副大嗓門兒驚天動地,幹活比男人更利索,上月工錢拿的最多的就是她,而張嬸的閨女說話細聲細氣的,沒去作坊做事,隻在家裡幹些家務與農活兒。
“我家閨女漂亮!
”栓子娘說。
這也不是虛話,栓子的妹妹今年十三,五官尚未長開,稍顯青澀與青澀,但皮膚水靈靈的,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
三人比着比着在屋子裡吵上了,都說自家閨女好,應當讓阿畏娶回去。
俞婉古怪地看向三人:“恕我直言,這是阿畏的親事,你們是不是該問問阿畏的意見啊?
”
屋子裡,一陣沉默。
白大嬸兒:“我家衣裳沒洗。
”
張嬸兒:“我家飯沒做。
”
栓子娘:“我家牛沒喂!
”
三人無比默契地走了!
俞婉:“……”
讓三個嬸子這麼一通鬧騰,俞婉倒是想起了大哥的親事,白棠的“天花”已經痊愈許久了,白老爺應當也淡忘客棧的事了,是時候上門提親了。
大伯母拎着一籃子雞蛋過來時俞婉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大伯母心裡一直記挂着兒子的親事呢,但她就怕對方瞧不上他們家,他們家的日子如今是好過了,老三和阿婉也有出息了,可真說起來,那是三房的本事,他們大房依舊是幾個泥腿子。
大伯母啥都好,就是為人太實在,這若換了郭家與羅家,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不過俞婉也明白大伯母的心病,她是希望兩個兒子有出息,不用靠着任何人憑自己的本事掙出一番乾坤來,若在以往,大伯母未必會有這樣的“野心”,隻覺着兩個兒子不餓死就夠了,然而在見識了二人的能耐後,她開始對兒子抱有期待了。
俞婉也充滿了期待,她相信以大哥的勤奮、二哥的頭腦,假以時日必能出人頭地。
隻是婚姻大事,大哥等得,白棠的年紀卻不小了,誰知道白老爺哪天會不會好了傷疤忘了疼,又開始給白棠安排親事?
俞婉苦口婆心地勸,奈何勸得嗓子都幹了,大伯母仍下不了決心,主要是太沒自信。
姜氏溫柔地說道:“大嫂,試試吧,讓阿婉與小峰一塊兒去趟白家。
”
大伯母同意了。
俞婉:“……”
所以她說了半天是為什麼?
她阿娘一句話就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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