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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章】第一頓大餐

  野雞的勁兒比家禽大,撲騰得俞婉不得不找個東西綁住它。

  但俞婉找了半日,也沒在簍子裡找出什麼工具,最後,她自懷裡摸出了一根紅頭繩。

  “我衣兜裡還有這個呀。
”俞婉挑挑眉,二話不說地拿紅頭繩去綁野雞了。

  俞婉打了個水手結,野雞越是撲騰,紅頭繩纏得越緊,晨光下,竟有些觸目驚心。

  俞婉哼着小曲兒,帶着野雞離開了菜地。

  一路上,她試圖回憶一下有關這個村子或者所處朝代的信息,卻遺憾地什麼都想不起來。

  不過,看山腳幾乎都是茅草屋,加起來也不過二三十戶,俞婉就覺得這個村子是真窮。

  村子坐落在兩座山頭之間,有大片大片的農田,越往西,越荒無人煙,而他們家便是住在村子的最西面——門前是一處還算平坦的空地,俞婉記得前世在鄉下的老房子也有這麼一塊兒地,大家管它叫道場,不知這邊叫什麼,或許什麼也不叫。

  進屋時,小鐵蛋已經醒了,正笨手笨腳地給自己穿着衣裳,他再能幹,也還隻是個不到六歲的孩子,冬衣厚重,真是難為他了。

  床上的女人還沒醒,呼吸清淺,蒼白的膚色比昨日看着更通透了些。

  俞婉放下背簍,走進屋。

  小鐵蛋總算穿好了最後一隻鞋,看見俞婉,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亮:“阿姐!

  俞婉看了一眼他鼓鼓囊囊的小身闆,上前将他裡頭的褲子拉平,上衣紮進棉褲裡,正想問他睡得好不好,堂屋便傳來了一聲嘹亮的雞叫。

  小鐵蛋先是一愣,随即興沖沖地跑了出去,驚奇的聲音迫不及待地傳來:“阿姐!
這是雞嗎?
哪兒來的雞呀?
你去鎮上了?
你買雞啦?

  小孩子興奮起來可真聒噪啊。

  “我沒去鎮上。
”再說去了也沒錢,俞婉給床上的女人掖好被角,将野雞帶去了後院,後院圍了籬笆,前面連着房屋,後面連着豬圈與竈屋,當然豬圈裡并沒有養豬。

  “這是我在山上抓的。
”俞婉說。

  “山上抓的呀?
阿姐你好厲害!
”小鐵蛋滿眼崇拜地說。

  俞婉拿了空碗出來,一刀給雞放了血。

  小鐵蛋看到這一幕竟也不害怕,乖乖地蹲在地上,一眨不眨。

  “是給我們吃的嗎?
”他問。

  “當然了,不然要給誰吃?
”俞婉說道。

  小鐵蛋欲言又止。

  俞婉覺得弟弟有些怪,她忙着做菜,并沒往心裡去,她把雞放進熱水泡了泡,開始拔毛,一邊拔,一邊想着配菜是什麼,總不能又是蘿蔔,她本就不愛吃蘿蔔。

  忽然,她扭過頭,目光落在了竈屋後的一排排毛竹上。

  毛竹的顔色青綠,竹幹有不大明顯的灰白色斑紋,應當是三到五年的竹子,這個年齡的竹子,最适合挖筍了。

  “阿姐,你在看什麼?
”小鐵蛋疑惑地問。

  俞婉沒說話,放下拔好毛的野雞,找了一把鏟子朝毛竹走去。

  小鐵蛋不知她要幹什麼,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俞婉在竹子地裡走了一個來回,忽然蹲下身,用鏟子在一棵毛竹下刨了刨,刨出一個尖尖的、紅薯大小的東西。

  “還真有。
”俞婉笑了。

  “阿姐,這是什麼呀?
”小鐵蛋好奇地問。

  俞婉心情愉悅地說道:“冬筍。

  “可以吃的嗎?
”小鐵蛋又問。

  俞婉彎了彎唇角:“當然。

  不僅可以吃,還十分好吃,營養價值也豐富。

  俞婉挖了筍後,把土輕輕填上,以便它來年繼續生長。

  這兒的毛竹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也非每一棵都長出了筍芽,俞婉挖了兩棵後,在小鐵蛋餓得咕咕叫的聲音裡收工了。

  俞婉将冬筍去殼洗淨,切成片,又将野雞剁成塊,内髒放一邊,雞塊與冬筍以大火爆炒,再用小火慢炖。

  俞婉很少下廚,老實說廚藝算不上高超,但架不住食材好,不過須臾功夫,濃郁的雞肉香氣夾雜着清新的筍香,層層疊疊地飄了出來,無孔不入地刺激着俞婉與弟弟的感官。

  小鐵蛋饞得口水橫流。

  俞婉打開鍋蓋,舀了一塊雞肉想要遞給他,他忙搖頭,咽了咽口水說:“我、我等阿娘和阿姐一起吃!

  “好。
”俞婉沒拒絕,蓋上鍋蓋後對小鐵蛋道,“蒜苗不大夠,我去地裡摘點來。

  “那我守着雞!
”小鐵蛋一臉嚴肅地說。

  俞婉輕笑:“好,你守着雞,别讓人偷吃了。

  這話是與小鐵蛋玩笑說的,哪知她一出門,還真有人惦記上她鍋裡的雞了。

  來者不是别人,正是趙恒的生母趙氏。

  那日阿婉投湖後,趙恒立刻将她救了上來,對外稱她是失足落水,就連趙氏這個親娘都并不知道真相。

  阿婉昏迷好幾日,趙氏本以為她活不了了,哪知方才鄰居說看見了阿婉,她便趕緊上門來确認一番了。

  “阿婉啊,你醒了吧?
你也真是的!
醒了也不去和我說一聲,恒兒又要交束脩銀子了,你快點把錢——”

  趙氏一邊說着,一邊進了屋,話到一半,她整個人頓住。

  這什麼香氣?

  怎麼這麼好聞?

  趙氏火急火燎地沖進廚房。

  小鐵蛋看到她的一霎,小臉頓時黑下來了。

  趙氏看也沒看小鐵蛋一眼,一把揭開鍋蓋,當她看到那一大鍋金黃的湯汁與炖雞時,眼睛頓時放綠光了!

  她已經不記得上次吃肉是什麼時候了,十天前?
半月前?
阿婉這死丫頭沒本事,一個月隻能讓她吃上一兩回肉,還全都少得可憐,天知道她饞肉都快饞死了!

  這裡有一大鍋,一大鍋啊!

  趙氏激動地放下鍋蓋,拉開碗櫃,拿出一個幹淨的瓦罐,理所當然地舀起了鍋裡的雞肉。

  小鐵蛋氣呼呼地抓住她的手:“阿姐說了,這是給我們吃的!
不許你拿走!

  趙氏哼道:“你阿姐是我兒媳,她的就是我的!
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吃了?

  死丫頭!
弄了這麼好的東西也不知道拿去孝敬她,竟偷偷藏在屋裡炖!
幸好是她來了,不然這一大鍋雞肉就被這幾個遭瘟的吃完了!

  “起開!
”趙氏呵斥。

  “我不!
”小鐵蛋死死抱住趙氏不撒手。

  趙氏怒了,用力地甩手一揮,将胳膊抽了出來,掐住小鐵蛋的臉惡狠狠地說道:“你是個什麼東西?
也敢管老娘的事?
信不信我揍你?

  小鐵蛋半邊臉都被掐紅了,叉腰瞪着她:“你揍啊!
你揍啊!

  “你、你這小子!
”趙氏擡起巴掌。

  若在平時,趙氏定把這讨人嫌的小畜生暴揍一頓了,但眼前的雞肉實在太香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端回去跟兒子女兒一塊兒吃了,于是“大慈大悲”地放開了小鐵蛋,一把将他丢出去,轉身去舀鍋裡的雞。

  她把一鍋雞舀得幹幹淨淨,連個雞脖子都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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