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5章 很難兩全
顧傲霆呆住!
沒想到一輩子嫌棄這個,嫌棄那個,結果自個兒親孫女,居然被人嫌棄了!
他一聲不吭,放下紙袋,拉開門,走出去。
秦悅甯喊道:“爺爺,您别去!
”
老太太按了按她的手,“讓他去,讓他嘗嘗被人挫的滋味,省得以後再作妖。
元峻父親那種人,也就你爺爺這種老狐狸才能對付。
他自己惹的爛攤子,讓他自己去收拾。
你爸性格太硬,做事不夠圓滑,不是元峻父親的對手。
”
秦悅甯覺得老太太太睿智了。
真正的家一老,如有一寶。
她一方面勸她心寬,放下,一方面又安排顧傲霆去幫她,兩手準備。
顧傲霆出門上了車,撥通元峻的号碼,把慈愛和威嚴擱在話音裡,“小峻,你幫我約下你爸,我有事要跟他談。
”
元峻正在思考如何說服父親。
結果打瞌睡,就有人來送枕頭了。
他當即給二人約好見面時間。
就在今晚,因為明天父親要出國。
二人在元峻皇城根下的家見的面。
顧傲霆進屋,打量一下室内裝修,遠不如他家裝修豪華,也不如他家大,卻有一股子迫人的威壓。
大概就是上位者的威儀。
從前顧傲霆每見元伯君,臉上都會露出讨好的笑,未開口,先謙卑三分。
可是讨好也沒用。
他收起所有讨好,擺出不卑不亢的架勢。
落座後,顧傲霆開門見山地說:“我大兒子是盜過墓,但他是迫不得已。
他剛出生,被人綁架,扔到深山裡,差點死了,被他養父收養。
他養父世代盜墓,靠盜墓生活,我大兒子沒得選擇,隻能盜墓。
盜過墓,不代表人品不好,他年輕時自考了學曆,在考古隊屢次做貢獻,贍養他養父幾十年,孝順、忠義、可靠。
”
元伯君拿起茶壺替他斟茶,“秦野同志人品是不錯,但是小峻想在仕途上走,這一關很難繞開。
”
顧傲霆斟酌了下這句話,仕途和從商不一樣,的确很難繞開這一關。
這事沒得商量。
既然沒得商量,那就不必商量了。
顧傲霆硬聲說:“我今天來,不是來争取結果,隻是來告訴你,我們家小悅甯,十分出色,不能被嫌棄!
我大兒子阿野,也十分優秀,不是污點!
這門親事,是我們家不同意!
”
撂下這句話,他起身離開。
茶都沒喝。
元伯君習慣了他平時的讨好和圓滑,一時不太适應他如此硬氣。
慢幾秒,才想來要送客。
等他起身去送客時,顧傲霆已經沒影了。
八十多歲了,還能這麼利索,不容易。
元伯君返回沙發前坐下,端起茶遞到唇邊,抿了一口,眉頭微蹙。
元太太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幫他倒茶。
元伯君看她一眼,問:“小峻呢?
”
“小峻去咱爸那邊了。
”
“搬救星?
”
“為愛争取。
”元太太放下茶壺,不緊不慢地說:“小峻無論對人對事都非常認真,從開始和秦悅甯就是奔着結婚去的。
如果是秦悅甯盜過墓就罷了,可是盜墓的是她父親,還是幾十年前的事。
匡正圖賣主求榮背叛你,你都能原諒他,為什麼不能繞開秦野盜墓呢?
”
元伯君撚着茶杯,神情肅穆,“匡正圖賣主求榮,不影響小峻的仕途,秦野盜墓卻影響。
你們女人總喜歡感情用事,成大事者,最忌諱感情用事。
你别婦人之仁,擅自插手,毀了小峻的前途。
選秦悅甯,就得放棄仕途升遷。
選仕途,就放棄秦悅甯,隻能二選一。
”
元太太沉默了會兒,起身去卧室,給元峻回電話:“你爸主意堅決,沒得商量,你爺爺怎麼說?
”
“我爺爺也讓我二選一。
”
元太太歎了口氣,“人在浪中飄,身不由己。
你打算怎麼選?
”
元峻道:“選仕途,對不起悅甯,是為不忠不義。
選悅甯,對不起爺爺和父母的栽培,是為不孝不順。
自古忠孝很難兩全。
”
“去看看那丫頭吧,該補償的補償。
”
“父親行事一向穩妥,這次未免太武斷了。
悅甯太爺爺剛去事,他就登門提這種事。
”
“馬上到秦悅甯生日了,他料到你要先斬後奏,提前掐斷這條線。
你是他的兒子,你每走一步,他都能提前料到。
”
從元老家出來,元峻開車去了顧家老宅。
坐在車裡凝望老宅的燈光,元峻英俊面容越發冷峻。
手機就在手邊,可是他卻不想打。
因為事情沒解決好。
沒法給秦悅甯交待。
原以為秦野盜墓之事,隐瞞得極好,暴雷至少要等到三四十年後,他參與競選時,才會暴雷,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父親查出來了,這麼快父親就出手了。
打亂了原先的節奏。
黑色的越野如黑色的巨獸,蟄伏在老宅門外。
一待就是一整夜。
秦悅甯在樓上看到了。
看到了元峻的沉默和糾結。
意料之中,換了她,她也會糾結。
當初因為父母不同意,因為虞城家會影響她入軍校,影響她入異能隊,也因為當時年齡太小,那份感情懵懂居多,而放棄了虞城。
如今被擺在秤上的,是她。
天亮之後,元峻開着車走了。
秦悅甯也看到了。
心很疼,空落落的。
但是能忍受。
一年過去了,她又成長了,去年得知父親盜墓會影響元峻的仕途,她提出分手,當時難過得要死,跑去借酒消愁。
如今連酒都不想喝。
不知是心疼得麻木了,還是早有心理準備?
秦悅甯推開窗戶,躍到一樓,來到玫瑰花園,開始摘玫瑰花。
懶得去找剪刀,她徒手摘。
一不小心被玫瑰刺,紮到了手。
血滲出來,她望着指腹上鮮紅色的血珠,人生何嘗不就是這玫瑰花?
漂亮卻帶刺,給人感官愉悅的同時,又冷不丁紮你一下子,疼得人直流血。
秦悅甯摘了幾朵,拿花紙包紮,抱着花剛要原路返回。
看到傭人步伐匆匆,朝正屋走去。
秦悅甯好奇地問:“有事嗎?
”
傭人道:“大門外有個自稱島城虞城的,來探望老夫人,我進去問問老夫人願不願意見?
”
秦悅甯啼笑皆非。
這小子,已經來參加過追悼會了,還私下來探望老太太,未免太過熱情。
秦悅甯吩咐傭人:“就說我太奶奶還沒睡醒,讓他回去吧。
”
“如果他說等老太太睡醒呢?
”
這的确是虞城能辦出來的事。
“算了。
”秦悅甯把手中的花塞到她手裡,“你進去請示我太奶奶吧,我去别的房間待着,别說我在。
”
“好的,悅甯小姐。
”
傭人進去請示。
老太太心軟,喊虞城進來。
虞城一手抱着粉色玩偶,一手拎着幾個超級大的紙袋,來到老太太的卧室。
進屋,他放下紙袋,把粉色玩偶擺到老太太床上說:“太奶奶,玩偶洗過消過毒了,您盡管抱着玩。
”
老太太最喜歡粉色的東西,手指摸着玩偶淡粉色毛茸茸的面料,心更柔軟了。
虞城彎下腰,從紙袋裡往外掏,掏出粉色老年智能手機,粉色遊戲機,粉色發箍,粉色發夾,粉色碧玺手串,粉色珍珠項鍊、粉色絲綢衣褲等等。
頓時整個房間都是粉乎乎一片。
他拿起粉色絲綢上衣披到老太太身上,又拿起粉色碧玺手串戴到她手腕上,把粉色發箍戴到她蒼白的頭發上,左看右看,說:“太奶奶,您皮膚白,氣質好,戴粉色真好看,像十八歲的小仙女!
”
老太太哭笑不得。
她優雅了一輩子,喜歡粉色,但是不喜歡穿戴粉色。
虞城拿起粉色遊戲機,坐到老太太身邊,“太奶奶,這是我專門為您買的老年遊戲機。
您平時沒事,玩玩這個,打發時間。
”
老太太看看遊戲機,看看他,“是因為小悅甯,才來看我這個老太婆的嗎?
”
虞城搖搖頭,“不是,我早就把甯子放下了。
隻是覺得您心情肯定不好,正好來京都辦公事,順路過來看看您老人家。
”
說順路的,多半不是順路。
但是這份心,讓老太太心裡暖乎乎的。
這個曾經玩世不恭、吊兒郎當的小子,心裡也有赤誠的一面。
如果小悅甯當初跟他談,會不會少受很多委屈?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