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終于做了
返回ICU病房前。
顧謹堯對蘇婳說:“顧北弦來了,剛幫佩蘭阿姨交了五百萬醫療費。
”
蘇婳心裡沉甸甸的,挺不好受,想說點什麼,醞釀了半天,最後幹巴巴地說:“等抽出空了,我去銀行把錢轉給他。
”
顧謹堯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重點,“你們,分開了?
”
蘇婳表情很淡,“之前顧傲霆一直以我媽的安危,威脅我離開他。
我和我爸相認後,他态度發生短暫的改變。
現在得知我不是我爸的親生女兒,他就對我媽痛下殺手。
再不離開顧北弦,我怕他再暗中派人,給我媽補上一刀。
”
她聲音微變,眼神涼淡,“我媽視我為親生,我不能為了自己的情情愛愛,做不仁不孝的事。
”
雖然她沒哭也沒痛訴,甚至連發怒都沒有。
就那樣平平靜靜地說。
可是短短幾句話,卻聽得顧謹堯心情五味雜陳。
這大起大落的經曆,豈是她一個纖纖瘦瘦的女孩子,能承擔的?
受盡顧傲霆的白眼,被威脅,又硬生生和顧北弦分開,她心裡一定很難過吧。
顧謹堯垂眸望着她,目光溫柔夾雜着心疼,“你想吃什麼?
我去幫你買。
”
蘇婳這才感覺到餓,餓得前胸貼後背。
十幾個小時沒進餐了,胃酸腐蝕着胃壁,一陣陣的絞疼。
飛機上有飛機餐,可她一口也吃不下去。
她随意道:“買個漢堡充充饑就可以了。
”
“那我看着買吧。
”顧謹堯讓手下人保護好蘇婳。
他轉身離開。
出了醫院。
顧謹堯拿起手機給顧傲霆打電話,語氣陰冷,“傷害蘇佩蘭的人,是你派來的嗎?
”
顧傲霆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暴躁地說:“不是我!
不是我!
要讓我說多少遍,你們才肯相信我?
”
顧謹堯唇間一抹冷笑,“不是你,會是誰?
”
顧傲霆煩躁地捏捏眉頭,“我怎麼知道?
”
“限你一周内,把兇手找出來,否則你就等着住院吧。
”
“找兇手是警方的事,我憑什麼要幫你們找?
不可理喻!
”顧傲霆生氣地挂了電話。
把手機扔到辦公桌上,顧傲霆摸起一根煙點着,放進嘴裡,狠狠地抽了一口。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降。
明明什麼都沒做,硬被扣上了一頂謀殺的帽子。
先是被蘇婳威脅,接着最疼愛的兒子要跟他斷絕父子關系!
現在連這個不想承認的私生子,也跳出來威脅他,還要送他去住院!
聽聽,這大言不慚的口吻。
哪裡是兒子對老子說話的态度?
顧傲霆越想越生氣,一口氣窩在胃裡上不來,下不去,像吃了夾生米飯一樣難受。
這輩子都沒這麼憋氣過。
他拿起手機給顧北弦打電話,響了兩聲,對方挂斷了。
再打,就被拉黑了。
顧傲霆氣得呵呵冷笑,盯着手機發狠道:“小子,你有種!
有本事别把我從黑名單裡放出來!
”
緊接着,他打給顧北弦的助理:“告訴你主子,一周内不回公司報到,就永遠在國外待着吧。
”
助理一聽,額頭直冒冷汗,“顧董,蘇小姐母親一直昏迷不醒,她情緒沖動,要跟顧總決裂。
顧總現在心情很差,您就别往他心口上捅刀子了,好不好?
”
顧傲霆冷着臉,掐了電話。
撥了座機,打内線叫來自己的助理,“去,把顧北弦的行程表拿來,接下來一周的工作,我來安排吧。
”
“好的,顧董。
”助理轉身出去,帶上門。
顧傲霆盯着關嚴的門,歎口氣,自言自語道:“臭小子,你這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性子,可真不像我。
就你這樣的,我怎麼放心把這麼大的家業,交到你手上?
那個連出身都不明的女人,就那麼重要嗎?
”
為了蘇婳,他居然要同自己斷絕父子關系!
顧傲霆越想越覺得憋屈,換了個手機,又撥出顧北弦的号碼。
顧北弦淡漠地掃了一眼來電顯示,唇間溢出一絲冷笑。
手指輕觸手機屏幕,再次将其拉黑。
把手機放進西褲兜裡。
顧北弦左手拎着一個超大的食盒,右手拎着一隻鞋盒,朝蘇佩蘭的住院部走去。
迎面碰到出來幫蘇婳買飯的顧謹堯。
顧北弦把手裡的食盒和鞋盒交給他,“蘇婳肯定餓壞了,這裡裝的,是她最喜歡吃的,從國内帶過來的,一直保着溫。
鞋子是剛買的,她出來時,忘記換鞋了。
”
顧謹堯沒接,“怎麼不親自交給她?
”
顧北弦微微垂眸,“她不想看到我。
”語氣說不出的落寞。
顧謹堯頓了一下,伸手接過來,“佩蘭阿姨到現在一直昏迷不醒,她很自責,總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她。
等佩蘭阿姨醒過來,把兇手抓起來,事情或許會有轉機,你别太難過。
”
顧北弦抿唇不語,英俊面龐沒有任何表情。
顧謹堯端詳他一眼,猜出他的顧忌,“你放心,我不會趁人之危。
”
顧北弦微啟薄唇,語調低沉道:“我和她其實很早就認識,那時她還是個嬰兒。
我媽和她媽是很好的姐妹,我們倆早就結親,如果沒出意外,她長大後會順理成章地成為我的妻子。
”
顧謹堯默了默,“你不用對我說這些,蘇婳自始至終,對我就隻有親情,我有自知之明。
”
顧北弦嗯一聲,“去吧,她該餓壞了。
”
“好。
”
顧謹堯拎着食盒和鞋盒,返回ICU走廊前。
打開食盒,一股濃郁的葷香,直往人的鼻子裡撲。
蘇婳本來是沒有胃口的,聞到這股鮮香,也不禁有了食欲。
顧謹堯拿起湯勺,盛了一碗遞給她。
蘇婳接過來,白色的小碗盛着鮑魚、海參、杏鮑菇、蹄筋、花菇、瑤柱等。
上面覆着色澤濃郁的高湯,入口軟嫩柔潤,葷而不膩,鮮香可口,味中有味。
蘇婳吃了一小碗,胃裡舒服了很多,說:“沒想到加州這邊也有做得這麼地道的佛跳牆。
”
顧謹堯如實道:“是顧北弦從國内帶過來的。
”
蘇婳不出聲了。
許久,她輕聲說:“你讓他回國吧,他這麼做,隻會害了我和我媽。
”
顧謹堯接了杯水遞給她,“你們倆感情那麼好,一下子分開,換了誰都受不了,給他個接受的過程吧。
”
蘇婳低嗯一聲。
又等了十多個小時,蘇佩蘭還是沒有蘇醒的迹象。
蘇婳心力交瘁,幾近崩潰。
顧謹堯看得心疼,“我派人在醫院對面的酒店,開了間房,你去睡一會兒吧,這裡交給我。
”
“不用,你去休息吧。
”
“我是男人,能熬,以前當兵時出任務,經常幾天幾夜不睡覺,習慣了。
”
蘇婳實在撐不住了,“也好,我去睡一會兒,回來換你。
”
她站起來,雙腿虛軟地往前走。
顧謹堯瞥到放在地上的鞋盒,喊道:“等等。
”
蘇婳回頭,微微詫異的目光看着他。
顧謹堯把鞋盒拆開,舉着鞋,“顧北弦幫你買的鞋子,換上吧。
”
那是一雙軟底的小羊皮鞋,面料柔軟舒适,淡淡的杏白色很柔和。
蘇婳心裡酸酸痛痛,接過來在掌心捧了很久,才換上。
鞋子大小正合适,穿着很舒服。
她把踩得髒髒的拖鞋,扔進垃圾桶裡。
顧謹堯找了兩個保镖,護送她回酒店。
酒店就在路對面。
蘇婳步行走過去。
路燈影影綽綽,樹影婆娑,開始起風了。
蘇婳扣好扣子,越走越覺得不對勁,總感覺身後有人跟着。
她回頭,環視四周,終于在背光的暗處,捕捉到一抹颀長的身影。
男人個子高,腿又長,身形優越到哪怕隻是一個模糊的輪廓,也能被輕易認出來。
蘇婳裝沒看見,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男人跟着走。
蘇婳停下,男人跟着停下。
蘇婳回頭朝男人走過去。
男人急忙退到樹後,躲着,不讓她看到。
蘇婳默了默,擡起雙手捂着臉,微微垂着頭,裝作很痛苦的樣子。
沒多久,耳邊傳來腳步聲,男人聲音焦急,來摸她的額頭,“頭疼嗎?
還是哪裡不舒服?
”
蘇婳沒出聲,把手從臉上拿開,靜默地望着他,眼圈微微泛紅。
顧北弦擡手想幫她擦眼淚,手快到觸到她的眼睛時,又抽回去,拿出紙巾幫她擦。
本來蘇婳沒有眼淚,被他一擦,眼淚就滑出來了。
他手忙腳亂地擦着,“你别哭,我這就走,是我不好,我不該糾纏你。
”
蘇婳眼淚流得更兇了。
顧北弦擦不過來了,幹脆把她抱進懷裡,“我派人和當地警方聯手調查了,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找出傷害嶽母的兇手。
”
蘇婳安靜了一會兒,輕輕推開他,硬着心腸說:“你回國吧,回去吧,你離開,我們大家都安全了。
”
說完,她轉過身,絕然地往前走。
越走越快。
再也沒回頭。
生怕一回頭,又忍不住了。
顧北弦站在原地,看着她漸漸消失的背影,久久都沒動,靜默得像山頂的一株孤松。
蒼白的路燈燈光灑在他身上。
看起來那麼孤單,茕茕孑立。
一周後。
醫院ICU病房前。
顧謹堯把手機調到視頻頁面,遞給蘇婳。
蘇婳接過來,輕輕點開。
視頻裡是一則交通事故的新聞。
拿着話筒的記者對着鏡頭用标準的普通話播報:“本台消息,濱江路北段剛剛發生一起車禍,車子行駛中突然失控,撞上路邊護欄……”
鏡頭一轉,對準那輛車。
加長豪車車頭被撞扁,玻璃支離破碎,從車子後座上被搬下來一個人。
那人穿深灰色正裝打領帶,原本威嚴的面孔浮腫走形,滿臉是血,身上也是,頭發花白。
化成灰,蘇婳也認得。
那是顧傲霆!
蘇婳驚詫,握着手機的手微微顫抖,半晌才說出話來,“他怎麼,他,他……”
她語無倫次,心情複雜至極。
顧謹堯表情平靜,很平淡的語氣說:“從小就想做的事,現在終于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