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光耀深吸了兩口煙，吞雲吐霧。

　　柳慧敏不喜歡他在家裡抽煙，他一點自由都沒有。

　　“這下，我們許家和霍家要徹底撕破臉了。
天元集團和我們的合作暫停了，觸到霍行舟的逆鱗了。
”

　　“爸爸，我們不是還有十年前霍建成簽署的協議嗎？
那是公證過的，一定能生效。
”許星落天真地說道。

　　許光耀嗤笑了一聲：“那東西隻能哄騙霍建成，霍行舟智多近妖。
他會找到應對的辦法，哪怕到最後必須履行協議，他也能拖延半年的時間。
”

　　許星落的智商确實沒那麼高，不理解許光耀的意思。

　　她一直都覺得隻要有那份協議在，她就能夠嫁給霍行舟。
哪怕兩人成為一對怨偶，也好過讓喬惜撿了便宜。

　　許光耀熄滅了煙頭丢到一邊，皺着眉頭問道：“昨晚喬惜診所發生火災的事，和你有關系嗎？
”

　　許星落搖了搖頭。

　　她有點心虛。

　　向淮昨天給她發了短信說是要給喬惜一個沉痛的教訓，替她徹底鏟除了喬惜。
但許星落不知道他用的是這樣的方式。

　　喬惜沒死。

　　那個老太婆死了！

　　她又恐慌又惋惜。

　　為什麼死的不是喬惜！

　　明明那樣絕好的機會，居然給錯過了！

　　“你确定沒和我撒謊？
”許光耀再次強調道。

　　“爸爸，真的和我沒關系！
我哪有膽子做那種事，新聞不是報道說意外嗎？
”

　　許光耀收回目光，沉聲說道：“你做事沒分寸，顧頭不顧尾。
小打小鬧，我們都能給你兜底，但千萬别牽扯到人命。
”

　　“我知道。
”

　　向淮做的，和她沒關系。

　　她當初就是抱怨了幾句，暗示了幾句而已。

　　許星落咬着唇，這回雖然沒讓喬惜失去一切，但也讓她痛不欲生了。

　　再加上昨天那個匿名郵件。

　　或許她能夠實現自己的目的……

　　“行了，下車吧。
在你媽媽面前别表現出任何異樣，昨晚的事既然沒有成，那就盡量少讓人知道。
”

　　免得讓霍行舟震怒！

　　不過想必霍行舟此時也沒有什麼心情來處理慶功宴上發生的事。

　　“嗯。
”

　　許星落乖巧地走下車，跟着許光耀往客廳走。

　　可剛走到了玄關，就聽到裡面爆發的争吵。

　　許雲夜的身上髒亂，沒來得及清洗。
他質問道：“媽，喬惜診所出事了，和你有沒有關系？
你當初說要她診所開不下去，你動手腳了嗎？
”

　　柳慧敏今早就看到新聞了，診所一死一傷。

　　她并沒有想象中的痛快，反而心口悶悶的。

　　那位老太太死了，喬惜應該很傷心吧。

　　上回老太太到海城确實是出了車禍，她将人帶到醫院的。
不過看到星落因為喬惜那麼傷心，她故弄玄虛說了一通威脅的話。

　　沒想到兒子這麼質問自己。

　　“雲夜，我沒做什麼。
”柳慧敏看着他生氣地說道，“在你心裡，媽媽就是十惡不赦殺人放火的人嗎？
”

　　她皺着柳葉眉，費盡了口舌。

　　“雲夜，診所火災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你一身傷，先清理好嗎？
”

　　許雲夜冷笑了一聲：“你遇到許星落的事，就沒有理智。
我怎麼知道你真的沒做呢？
”

　　“新聞報道都說是診所用火不當導緻的火災，也能和我牽扯上關系嗎？
”柳慧敏無奈極了。

　　許光耀冷着臉走進了客廳斥責道：“喬惜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湯，讓你沒大沒小和你媽媽說話！
許雲夜，你太讓我們失望了！
”

　　“二哥，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呀！
”

　　許星落落井下石，“你該不會是喜歡上喬惜了吧？
”

　　“混賬東西！
”

　　許光耀不顧黑白，怒吼道：“一天天盡給我丢臉，學學你大哥和妹妹，給這個家做一點貢獻。
”

　　許雲夜的眼睛猩紅，他隐忍着開口：“這麼嫌棄我，當初為什麼要生我？
這個家，有我沒我一個樣！
”

　　他轉身，跌跌撞撞離開了家。

　　雨天路滑，他在台階上狠狠摔了一跤。

　　趴在地上的時候，他好像有點能夠體會到喬惜當初的處境了。
别墅裡面溫暖幹淨奢華，他能聽到裡面的對話，可沒有一人追出來。

　　他的母親喊道：“雲夜，外面下雨了！
”

　　他冷血的父親說道：“别搭理他，他吃了苦頭就知道回家了。
”

　　許雲夜捂着發脹發酸的心口，平白無故生出一股沖動。

　　他要去找喬惜！

　　……

　　烏雲密布。

　　傍晚時分，天色就如同黑夜一般暗沉，天空都被黑色所籠罩。

　　海城夏季的雷陣雨瓢潑而下，豆大的雨敲擊着玻璃窗。

　　哒哒。

　　聲音急促又重。

　　雨勢湍急，可能要下到半夜。

　　喬惜站在窗邊看着外面的大雨，舒雪敲了敲房門說道：“我看你老公出去取餐了，是金陵大飯店送來的。
”

　　她今日不值班，專門和人調了班。

　　想要留下來陪陪喬惜。

　　她抱住喬惜，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安慰道：“别忍着，你想哭就哭出來。
人死不能複生，奶奶也不想讓你傷心。
”

　　喬惜從醒來後，一直都很隐忍。

　　她将委屈和眼淚全都憋在心裡。

　　舒雪明白她的自責。

　　明明昨晚她都在診所，竟然會讓奶奶發生這麼大的意外。

　　“喬惜，我知道和你說什麼都沒有。
人在遭遇重大挫折的時候，有四個階段。
”她的聲音溫柔治愈，“痛苦悔恨、逃避現實、習慣、最後接受現實。
”

　　這些都需要時間治愈。

　　也許幾個月，也許幾年。

　　也許一輩子。

　　“你靠着自己的努力從小鄉村走到了海城，進入到了海城市醫院，又出去開了診所。
你是喬奶奶的驕傲，她在天上也會一直看着你的。
”

　　舒雪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喬惜，别害怕。
”

　　喬惜咬着唇，眼淚蓄積在眼眶裡。
她狠狠将它們都逼了回去，要堅強。

　　“謝謝……舒雪。
”

　　“我們勝似親姐妹，有什麼可謝的。
”

　　舒雪哽咽地說道。

　　叩叩。

　　小護士敲了敲門說道：“喬醫生，這裡……有一份證明需要你簽字。
”

　　她表情遲疑，有點不忍心。

　　喬惜緩緩走到她身邊，接過了那張紙。

　　看到紙張上的内容，她的手指抖動，攥着紙張的邊緣幾乎是捏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