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夢
宮裡帝後都急得不行,而此時的杏杏卻做了個夢。
杏杏夢見漫天遍野的烏鴉,在一個逼仄的山谷裡,嶙峋怪石間的一處峭壁後,有一個極為隐蔽的山洞。
洞口有點點滴滴鮮血。
順着鮮血往裡走,便看到那狹窄洞内的石壁旁,倚着一個清瘦的青年。
那青年面目都籠罩在雲霧中,夢裡看不清楚,但杏杏有一種極為玄妙的感覺,一眼就認出這青年便是兩年未見的危時宴。
更何況,那青年左手手腕上還纏着一串佛珠。
杏杏一眼便認了出來,那串佛珠是她小時候那個遊方僧侶給她的佛珠,她離開京城前,将那串佛珠贈予了危時宴。
杏杏的意識努力往前飄啊飄,想離危時宴更近些。
畢竟她看着,危時宴的胸前好像受了傷的樣子,黑色的衣裳有些深深的印迹。
可杏杏的意識想要離得更近的時候,那清瘦的青年卻似是心有所感,猛地擡頭望了過來。
杏杏在夢中,與那雙冷漠卻又銳利的眸子,對了個正着。
杏杏正想說什麼,夢境卻化為了一團旋轉的飛絮,将杏杏的意識甩了出來——
杏杏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還有些懵。
她從未做過這樣的夢。
照影有些擔憂,倒了一杯溫水上前:“……郡主,您做噩夢了?
”
杏杏接過溫水,稍稍潤了潤嗓子。
她情緒還有些沉浸在方才的那個夢裡,不知道怎麼跟照影說,隻搖了搖頭。
就在此時,外頭傳來了丫鬟急急的通傳聲:“……郡主,宮裡來了聖旨,說是皇後娘娘聖體欠安,請您入宮。
”
杏杏心微微一沉。
她有一種說不出哪裡來的預感,皇後娘娘的身體,跟她這個夢,有所關聯。
杏杏帶着藥箱入了宮。
昭陽殿内氛圍凝重的很。
聶皇後還在昏迷不醒。
好些個禦醫都在前殿低聲讨論着聶皇後的身體,說聶皇後的身體主要是憂思過度,哀戚傷身。
嘉正帝眉宇間像是凝着一場暴風雪,嫌那些禦醫都聒噪的很。
杏杏入殿,還未曾把禮行完,嘉正帝便一揮手:“不必理會那些繁文缛節。
杏杏你來,皇後向來喜歡你,你陪在她身邊,她也能放寬心緒些。
”
杏杏應是,走到聶皇後的塌邊。
聶皇後身邊的大宮女紅着眼幫杏杏搬了個繡墩。
杏杏坐在繡墩上,給尚還在昏迷的聶皇後把了把脈。
杏杏跟禦醫們的結論一緻。
聶皇後身子本就不大好,先前堪堪養好了些,眼下這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聶皇後情緒波動過大,導緻昏迷不醒。
不過,杏杏先前就負責過聶皇後的脈案,對聶皇後的情況很是清楚。
她取出一顆藥丸來,讓宮女和水喂聶皇後服下。
杏杏跟嘉正帝解釋道:“皇後娘娘身體的症結在氣血上,這藥丸藥性溫和,正适合皇後娘娘的身子。
”
嘉正帝點頭:“朕相信你的醫術。
”
在杏杏與禦醫們的合力下,聶皇後在臨近黃昏時醒了過來。
隻是,聶皇後驟一醒來,情緒卻是激動的很,竟是勉力坐了起來,抓着塌邊嘉正帝的袖子:“阿宴,陛下,阿宴——”
聽到“阿宴”這稱呼,杏杏心神微微一凜,想起了她的夢。
聶皇後臉色白得沒有半點血色,抖得厲害:“陛下,我夢見我們的阿宴,他,他……”
聶皇後說不下去,嗚咽出聲。
嘉正帝心痛至極,他摟着聶皇後:“……皇後,沒事的,朕已經派了隊伍,一路往南去尋了。
我們的阿宴不會有事。
”
聶皇後眼神卻突然落在站在殿邊的杏杏身上,她頓時越發激動,在嘉正帝懷中朝杏杏伸出手,聲音沙啞道:“杏杏,來我這!
”
杏杏依言上前,聶皇後從嘉正帝懷中勉力坐直身子,抓住了杏杏的手,語無倫次道:“……杏杏,我,我夢到了阿宴,阿宴被那些蠻夷抓了,還要嚴刑拷打……杏杏,你,你是阿宴的貴人,你快同我說,我這個夢是假的,是假的……”
聶皇後這其實着實有些病急亂投醫了。
但杏杏卻反手握住聶皇後的手。
杏杏的手,小小的,溫溫軟軟的,被這樣的小手握着,聶皇後突然有種要落淚的感覺。
杏杏小聲道:“皇後娘娘可是在為了宴哥哥的事憂心?
……臣女能問麼,這是出什麼事了?
”
嘉正帝一個眼神,候着的禦醫,還有那些伺候的太監宮女們便都下去了。
殿裡一時間隻剩下嘉正帝聶皇後與杏杏。
聶皇後與杏杏的手交握着,哽咽着把秦大供奉寫來的那封信内容與杏杏一講。
“……他就那麼單槍匹馬追了出去。
”聶皇後越想越是心痛,“他那未滿十八歲的劫,還有大半個月。
”
聶皇後落下淚來。
杏杏想了下,決定把自己的夢也告訴聶皇後:“皇後娘娘,我不騙你,我來之前,也夢到宴哥哥了。
宴哥哥眼下沒有被抓,他在一個山洞中,雖說受了傷,但是于生命無憂;至于宴哥哥身上的那些黴運,皇後娘娘也不必擔心,我走之前給宴哥哥一串我戴了多年的佛珠,宴哥哥一直戴着他,下山一段時間,也不妨事的。
”
聶皇後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真的嗎?
”
杏杏鄭重點頭:“不敢欺瞞皇後娘娘。
”
聶皇後這下是喜極而泣,忍不住扭過頭去同嘉正帝道:“陛下,你聽見杏杏說的了麼?
阿宴沒事,他沒事——”
嘉正帝不願在杏杏這樣的小姑娘面前失态,隻努力維持着架子:“朕聽見了!
”
聶皇後聽到了好消息,氣色也好了不少。
杏杏突然出聲道:“陛下,皇後娘娘,方才臣女聽說,陛下派了隊伍一路南尋。
在臣女的夢中,臣女清晰的夢到了宴哥哥所在之處,臣女懇請,讓臣女随隊伍一路南下,去尋宴哥哥的蹤影。
”
嘉正帝一揚眉毛,定定的看向杏杏:“當真?
你可知這一路艱辛,又有南蠻在旁虎視眈眈,危險四伏?
”
聶皇後也含淚看向杏杏。
杏杏是她的阿宴的天命之人,她自是十二分願意杏杏去。
可她也知道,這一路危險得很,她——
杏杏卻隻作揖拜下:“臣女願往,還請陛下答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