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顧忌女兒家的名聲
眼下桂哥兒脫離了生命危險,杏杏好好休息了一夜後,就往宮裡遞了牌子。
聶皇後很快便讓人允了杏杏進宮。
先前嘉正帝與聶皇後,賜了杏杏刻有福綏郡主字樣的玉牌,準許杏杏可以随時進宮,但杏杏向來不怎麼用,每次入宮都規規矩矩的往宮裡遞牌子。
杏杏帶着照影來昭陽殿見聶皇後時,柔貴妃正抱着七皇子來聶皇後這說話。
這下可了不得,杏杏進來,七皇子那藕段似的小胖手,那叫一個用力揮舞,小身子一個勁的往杏杏這邊拱,拱得乳娘好懸沒抱住,差點摔了。
吓得乳娘的臉都白了。
柔貴妃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七皇子每次見了福綏郡主,就跟聞見了什麼好吃的小饞貓一樣,那叫一個積極主動,嘴裡還不停的“啊啊啊”叫着,生怕杏杏看不見他。
聶皇後都看笑了。
七皇子身邊那兩個乳娘手忙腳亂的安撫七皇子,杏杏趁機給聶皇後行禮請安。
聶皇後每每見着杏杏,就覺得神清目明,身心愉悅,這會兒見七皇子一見杏杏激動的跟什麼似的,好笑之餘,也越發認定杏杏定然是身負大福運,誰見了都喜歡她。
“好了好了,你快幫小七的乳娘哄哄他吧。
”聶皇後笑道,“小七這胖胳膊胖腿的,快把他兩個乳娘都蹬飛了。
”
柔貴妃也無奈的笑,嗔了七皇子一眼:“這孩子,一見着郡主,就成了人來瘋。
”
杏杏笑着朝七皇子伸手,要把他抱過來,七皇子那叫一個激動,小身子瘋狂往杏杏這邊傾斜,乳娘都快抱不住了,最後跟個實心小炮竹一樣,幾乎是蹿到了杏杏懷裡。
七皇子摟着杏杏的脖子不放,小腦袋倚在杏杏的肩膀上,那叫一個心滿意足。
杏杏在家裡經常帶幾個弟弟,雖說生得嬌柔可愛,其實力氣可真不算小,抱着胖墩墩的七皇子,毫無壓力。
她順手掂了掂七皇子的重量,忍不住同柔貴妃道:“貴妃娘娘,你把七皇子養得可真好啊。
”
柔貴妃一聽杏杏這般誇她,那叫一個心花怒放。
以往柔貴妃最愛聽旁人誇她漂亮,好看,自打膝下養了七皇子之後,柔貴妃愛聽的話,就變成了旁人誇七皇子。
像杏杏這句,是不僅把七皇子給誇了,還把柔貴妃也誇了,難怪柔貴妃這般喜形于色。
誰都知道,七皇子是早産,生下來時也就比巴掌大不了哪裡去,瘦巴巴的跟個小猴子似的。
送來柔貴妃這裡時,柔貴妃是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覺,生怕七皇子那孱弱的呼吸突然就停了。
柔貴妃把當初那般瘦弱孱弱的一個小東西,養成現在這樣沉沉壓手的白胖寶貝,其間耗費的心力,絕非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是以杏杏這般誇她,柔貴妃是又激動又感慨。
看向杏杏的眼神也柔和了幾分。
杏杏抱了會兒七皇子,最後累了,便把七皇子放在自己一旁的軟塌上。
七皇子隻要挨着杏杏,什麼都好,哪怕杏杏沒抱他,他手裡抓着杏杏的衣衫一角,也高興得緊。
聶皇後啧啧稱奇:“都說小孩子眼神清澈,能看見許多旁人看不見的東西。
許是杏杏身上都是福氣,小七他就是喜歡跟着杏杏。
”
柔貴妃捂嘴一笑:“娘娘說得是。
先前郡主給了我們小七一個香囊,我們小七是睡覺的時候必須把那香囊放到他枕頭底下,不然就睡不踏實……我也不知道我們小七這是哪裡來的習慣。
還好後來郡主又給了我幾個替換的香囊,不然那,我都怕什麼時候把那香囊不小心給弄破了。
沒法跟我們小七交代。
”
杏杏抿唇一笑。
聶皇後滿臉柔意:“對了,杏杏,這次喊你進宮,一是如珺那邊,上次說,得了幾件銀狐皮,要拿予你做鬥篷。
先前你府中有事沒過來,這次過來,我就沒再喊如珺大着肚子跑這一趟……一會兒我讓宮女把那銀狐皮取來,你回去的時候記得帶上。
”
杏杏起身屈膝行禮:“多謝娘娘與如珺姐姐惦念我。
”
“還有一樁事……”聶皇後笑道,“過兩日是阿羽的十四歲生辰,不是什麼整日子,到時候就在宮裡給阿羽擺個小小的宴席。
到時候杏杏你也過來吧。
”
杏杏自然是應下。
聶皇後知道,其實這些事,都不必杏杏進宮也能傳達到,但她還是想見杏杏的。
一段時間不見,總覺得想得慌。
杏杏陪着七皇子在昭陽殿玩了會兒,七皇子到底年幼,睡眼惺忪的被乳娘抱下去休息了。
柔貴妃眼下是有子萬事足,也起身告退。
昭陽殿裡一時間就剩下聶皇後跟杏杏。
聶皇後拉着杏杏,柔聲道:“我看着你這孩子,這幾日瘦了些,清減了不少,可是沒好好吃飯,沒好好休息?
”
她心疼道,“我知道你四哥哥受了傷,但你也要愛惜自己身體才是。
”
杏杏不大好意思的一笑:“是,娘娘,實在是我四哥哥那傷勢嚴重,我就算去睡,估摸着也睡不着,還不如守着。
”
“你呀,對家人是太好了。
”聶皇後感慨道。
她又有些傷感。
她生了三個兒子。
大兒子打從出生起,就是按照國君的标準培養的。
從小就開始學治國之道,一直到大,其實過的都不是很快樂。
二兒子,就更别說了。
她與嘉正帝,甚至這整個天下,都是多虧了二兒子那一身氣運的護存。
她覺得最愧對的,就是她那二兒子。
是以生三兒子時,聶皇後有段時間把三兒子看得跟眼珠子一樣,就是想把三兒子前面兩個哥哥的遺憾,在三兒子身上彌補。
可惜,大概正是那段時間,太過嬌寵,三兒子性子養得是一言難盡,雞飛狗跳。
聶皇後有時候看宮裡那幾個公主,不說豔羨,那肯定是騙人的。
但自打遇到了杏杏,聶皇後隻覺得自己對女兒的那一份遺憾,好像慢慢在杏杏身上圓了回來。
聶皇後忍不住又拉着杏杏說了半天的話。
一直說到口幹舌燥,聶皇後不忍拘着杏杏一直在屋子裡,便讓她喝過熱茶後,去禦花園玩去。
“銀裝素裹的禦花園,别有一番味道。
”聶皇後勸道,“你去玩一會兒,回來正好陪我吃個飯。
”
杏杏先是應了,卻又有些不大好意思,同聶皇後道:“……娘娘,我想跟您讨一支花,能行麼?
就是禦花園南牆角那株黃鈴。
它年份已久,我正好需要一支年份越久越好的黃鈴入藥。
”
聶皇後一怔,繼而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孩子,那般鄭重的同我說,我以為是什麼呢。
不就是一枝花?
”
她又笑道:“别說一支花了,你就算想把禦花園的花花草草都給搬走,我與陛下,也是沒二話的。
”
杏杏忍不住展顔一笑,拉着聶皇後的手,與她撒嬌:“娘娘待我真好。
”
聶皇後看向杏杏的眼神柔的能滴水,心都要化了。
聶皇後大手一揮:“你隻管去挖!
看上什麼挖什麼!
挖空禦花園也沒什麼!
就說是我特特允的!
誰有意見,你讓他們來尋我!
”
杏杏不由得輕聲笑了出來。
皇後娘娘,對她真好!
于是乎,杏杏帶着照影,又帶上了昭陽殿的宮女,還帶上了小鏟子,直接奔赴禦花園,準備把南牆角那株黃鈴給分一小株出來。
倒不曾想,杏杏前腳出了昭陽殿,後腳就被有心人看到了,彙報了回去。
等杏杏到禦花園的時候,沒走幾步,便與人“偶遇”了。
是五皇子。
先前五皇子同四皇子說,看上了杏杏,卻也不是一句虛話。
杏杏眼下,毫不客氣的說,就是整個大夏最受聶皇後喜歡的小姑娘。
就連嘉正帝那邊,也是疼愛有加,看看這從鄉君一路到了郡主的曆程就知道了。
杏杏,在朝野上下,就是一個散發着香氣的熱饽饽。
五皇子理了理鬓發,裝作不經意偶遇,從一旁岔道出來,做出一副驚喜的模樣來,同杏杏道:“郡主,好巧。
”
杏杏屈膝行禮:“見過五殿下。
”
五皇子興緻勃勃道:“郡主這是要去哪裡?
”
他眼神在杏杏身後那拿着小鏟子的昭陽殿宮女身上一頓,又笑了,“怎麼還拿着鏟子?
”
杏杏大大方方道:“我向皇後娘娘求了一支黃鈴,這會兒正打算去禦花園南牆根那邊,挖一小株回去。
”
五皇子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來,又一點頭:“原是這樣。
左右我也沒事,我陪郡主一道過去吧。
”
杏杏一怔。
五皇子咧嘴一笑:“南牆根那邊,也有好些旁的花花草草。
我聽郡主說起黃鈴,倒也想起那兒還長了些旁的茂密花草來,想去看看。
還請郡主别嫌我煩,容我同路。
”
這五皇子都把話說到這了,杏杏也不能直接不給人家面子,拒絕了對方。
隻是挖株草而已,對方想同路,那便同路就是。
杏杏一點頭:“五殿下請便。
”
五皇子高高興興一伸手:“那郡主請,我們這一道過去。
”
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小徑深處。
誰也沒看到,在他們身後某處,四皇子淡淡的看着這邊,一直沒發出半點動靜。
杏杏跟五皇子很快到了禦花園的南牆根下。
杏杏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那株繁茂的黃鈴。
杏杏贊歎道:“果然好大啊。
”
黃鈴這種花,生長得極慢,日常能長到半人高這樣子,已經很是不錯了,起碼要十年起步。
而禦花園南牆根下斜生出的這支,攀附着宮牆而生,枝繁葉茂,在這寒冷的冬日非但沒有凋零,反而長勢十分喜人。
杏杏拊掌,吩咐同她一起來的宮女:“就是這株。
來,我們在旁邊挖一小枝就好。
”
五皇子卻自告奮勇:“我來吧。
我好歹是個男人,力氣大一些。
”
杏杏哪裡能讓五皇子做這個。
可五皇子好似鐵了心一樣,去抓那小鏟子,意志十分堅決。
杏杏也去抓,正無奈着,就聽見旁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杏杏下意識望了過去,就見着雜草突然翻動起來。
杏杏微微睜大了眼。
五皇子立馬就擋在了杏杏前面:“說不定是大老鼠!
”
結果那雜草被人分開,露出一張臉來:“不是,五弟,你說誰是大老鼠呢?
”
别說五皇子了,就連杏杏都驚呆了!
在雜草後頭露出一張臉的,不是危時羽又是誰?
!
危時羽是半點沒把杏杏跟五皇子當外人,他努力的蛹動着身子,從牆根下的洞裡爬了出來——是的,堂堂嫡皇子三殿下,竟然!
在爬狗洞!
還正好被在挖花的杏杏與五皇子碰了個正着!
這是一件多麼魔幻的事!
五皇子木呆呆的看着危時羽娴熟的從洞裡爬出來後,拍了拍自己身上沾上的草屑。
然而這時,危時羽像是突然反應過什麼一樣,猛地睜大了雙眼,審視着杏杏與五皇子:“不是,好好的,你們倆跑這裡來挖……花?
”
杏杏點了點頭:“就是這樣。
”
危時羽道:“真的嗎?
我覺得有點離譜。
”
杏杏指了指危時羽爬出來的狗洞:“沒有三殿下突然從狗洞裡爬出來這樣離譜。
”
危時羽就“咳咳咳”起來。
他先前一直以為,杏杏是跟他的太子大哥有一腿,可他慢慢觀察,再加上他大哥大嫂都一副有秘密瞞着他的樣子,危時羽斷定,杏杏并非是他想得那樣是他大哥未來的側妃。
不過,他大哥大嫂,甚至他母後父皇,明顯對這個看上去也就長得好看了些,看着乖巧了些,本事能幹了些,脾氣很好了些的小姑娘都很是要緊着。
這背後肯定藏着什麼秘密。
是以這會兒,危時羽見着杏杏跟五皇子在這處偏僻地方,他腦内的鐘聲還是當當當的響了起來。
好不容易止住咳,危時羽闆起三哥的架子,去說教五皇子:“雖說我知道你們是來做正事的,但福綏郡主到底是個女兒家,你要顧忌人家女兒家的名聲。
以後不可這樣了。
”
五皇子低眉順眼的低頭應是,眼裡卻閃過一道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