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除服
随從打了個寒顫,嗓子眼瞬間像是被人堵上了什麼,說不出話來了。
然而當他再定睛細看時,卻見陪在那伶牙俐齒的小姑娘身邊的男子笑得和煦,好似剛才那寒意隻是他的錯覺?
覃少孟這才看向杏杏身邊的柏哥兒,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朝柏哥兒抱了抱拳:“……喻二少爺,原來這是令妹。
”
柏哥兒笑容彬彬有禮:“前兩日舍妹提過,說是跟人在茶樓發生了點不快,原來是覃小少爺……眼下看來,這其中定然是有什麼誤會,覃小公子向來是出了名的心善,怎麼會欺負我妹妹這樣一個柔弱的十歲小女孩呢?
”
這話說的……
杏杏别過臉去,很努力的忍住不笑。
這跟奚落有什麼區别?
二哥哥這是心裡還不爽,在替她出頭呢。
覃少孟臉又有些漲紅,尴尬道:“……那天,那天确、确實是我不對……”
柏哥兒意味深長的笑了聲,沒再說什麼。
覃少孟實在是羞愧難當,草草告辭,逃也似的跑了。
杏杏明亮的眸子看向柏哥兒,笑道:“二哥哥,你是在替我出氣嗎?
”
柏哥兒垂眸看着杏杏,微微一笑:“你是我妹妹,我不替你出氣,難道還敲鑼打鼓誇那覃小少爺做得好嗎?
”
杏杏捂嘴直笑。
笑過之後,柏哥兒卻又正色道:“杏杏,這兩日怕是我不能陪你了。
我要先去查查那個自稱是巴南縣考生的人。
”
杏杏自然分得清輕急緩重,她點了點頭,笑道:“正好我去三姨奶奶家玩兩天。
”
衛婆子的妹子,衛三娘前些年帶着獨子劉元豐從劉家分出來單過,身上隻有二百兩銀子并一間規模不大的筆墨鋪子。
等劉元豐娶了蔣家姑娘蔣夢娘,小兩口帶着衛三娘一道勤勤懇懇的把那筆墨鋪子越做越大,這幾年已經發展成了一家數得着的商号。
衛三娘先前聽衛婆子時常念叨杏杏是他們家的小福星,也深深覺得她能順利分家,帶着兒子出來過自己的小日子,一定跟杏杏帶來的福氣有關。
這幾年衛三娘沒少讓人往喻家捎東西,給杏杏的是最多的。
杏杏現下用的筆墨紙硯,都是衛三娘讓人捎過來的。
柏哥兒自然是無不應允。
……
衛三娘家。
劉家分家的時候,衛三娘跟劉元豐得了城西附近的一棟老院子,這幾年衛三娘陸陸續續的拿銀子修葺着,老院子看着也光鮮富麗了不少。
柏哥兒送杏杏過來的時候,這老院子外頭挂了兩串鞭炮,正噼裡啪啦的放着炮竹。
柏哥兒稍稍一算,便笑開了:“原來是元豐表叔除服的日子。
”
兩年多前,劉老爺子去世了,盡管分了家,但劉元豐還是劉老爺子的嫡幼子,實實在在的替劉老爺子服了二十七個月的喪。
今兒正好滿打滿算二十七個月。
鞭炮放盡,劉元豐的妻子蔣夢娘正好出來,讓丫鬟把門口的炮竹皮掃幹淨。
擡頭一看,就見着柏哥兒跟杏杏站在那兒,蔣夢娘立時驚喜道:“柏哥兒,杏杏,你們過來啦?
”
柏哥兒牽着杏杏上前,笑道:“表嬸好。
”
蔣夢娘伸手牽杏杏,杏杏也親昵的讓蔣夢娘牽着進了劉家。
杏杏問蔣夢娘:“表嬸,怎麼沒看見思哥兒呀?
”
劉思是蔣夢娘跟劉元豐的兒子,今年四歲,平日裡甚是粘着蔣夢娘。
一提到兒子,蔣夢娘就有些好笑:“……今兒不是除服放鞭炮麼?
思哥兒怕那鞭炮,躲在他祖母那兒了。
”
蔣夢娘又補充道,“……你們表叔今兒還在鋪子上沒回來。
正好,我一會兒遣人去把他從鋪子裡喊回來。
”
說着話,幾人便到了衛三娘的小院。
這劉家的老院子不算大,一共就兩個院子,衛三娘住一個院子,劉元豐蔣夢娘夫妻倆跟獨子劉思一個院子。
這些年劉元豐的筆墨鋪子雖說掙了些銀錢,但劉元豐蔣夢娘夫妻倆都覺得沒必要在宅子上花費太多。
他們都想着等思哥兒年紀稍大些,送他去有名的松鶴學院讀書。
“娘,你看看是誰來了?
”
蔣夢娘語氣輕快,笑着進了院子。
衛三娘原本在搖扇哄着思哥兒,聽到蔣夢娘的聲音,愣了下,就見着蔣夢娘帶着杏杏掀簾進來了。
思哥兒歡快的叫了一聲“杏杏姐姐”,從軟塌上滾下來就來報杏杏的大腿。
衛三娘也歡喜的合不攏嘴:“杏杏來啦?
”
又一疊聲的喊着丫鬟給杏杏拿糖果子吃。
幾人各叙舊一番。
隻是柏哥兒杏杏都很默契,誰也沒提先前有人在柳哥兒要進考場時的陰私歹毒之舉。
柏哥兒笑着把這兩日他可能有些忙,杏杏可能顧及不到,想把杏杏放在劉家兩日的事一說。
衛三娘簡直喜出望外:“就隻兩日嗎?
……杏杏難得來州城一趟,不如多在我家住幾日。
”
衛三娘對杏杏是個小福星一事深信不疑,再加上杏杏本來就乖巧又讨喜,長輩見了她,大多都很喜歡她,衛三娘自然也是想多留杏杏幾日。
柏哥兒笑道:“到時候再看看吧,若是事情沒忙完,怕是還得讓杏杏再叨擾您兩日。
”
衛三娘眉開眼笑:“成成成,柏哥兒你隻管忙你的去。
”
她摟住杏杏,“讓我跟我寶貝孫女好好親香親香。
”
杏杏抿唇羞澀的笑。
思哥兒高興的在屋子裡亂竄,又噔噔噔跑去某個櫥櫃前,彎下腰,把他藏在祖母這的“寶貝”拿了出來——是兩塊麥芽糖。
思哥兒正是喜歡吃糖的年紀,蔣夢娘擔心兒子一口牙都嚯嚯完,管他吃糖管得很嚴,思哥兒隻好“費盡心思”,用盡他所有的智慧,把他的家當——兩塊麥芽糖,藏在了祖母屋子裡。
别說蔣夢娘了,就連衛三娘都看得目瞪口呆。
這鬼精鬼精的臭小子……
屋子裡滿是歡笑。
晚上,從鋪子裡趕回來的劉元豐同柏哥兒一道喝了幾杯。
這酒一下肚,就又說起先前的事來。
說是自打分家後,劉家大房的日子是江河日下。
在劉老爺子去世後,劉家大房迅速的敗光了祖産,前些日子還想來他家打過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