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墜的紋路非常特别,一眼就能辨認出,羅淩的臉色十分難看,他問:“敢問睿王殿下……腰間的平安墜從何而來?
”
深秋有些詫異的看了羅淩一眼,羅淩是個極有分寸的人,平日裡在外頭也十分沉穩,可是眼下冒冒失失的問睿王,可就有些唐突了。
睿王跟你打招呼,那是睿王心情不錯,是你的榮幸,你主動與睿王打招呼,還得看人願不願意理你。
沒想到今日的睿王卻分外給面子,他解下腰間的平安墜,在手裡把玩一轉,懶洋洋笑道:“這個?
是一位姑娘送給我的。
”
沈丘:“……”
睿王今日的話說的也太多了吧!
這些“風流韻事”為什麼要拿在他們兩個素昧平生的人面前說。
沈丘很是尴尬,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他可是對睿王的私事一點兒興趣也沒有,羅淩幹嘛問這些有的沒的。
羅淩的臉色越發慘白,控制不住的死死盯着睿王手裡的平安墜。
不過睿王隻是瞥了他一眼,又随手将平安墜挂在腰間。
對沈丘道:“本王還有事,就不與沈将軍多說。
沈将軍日後有空,可以來睿王府坐坐。
”他似笑非笑的開口:“本王很想同沈将軍切磋一下。
”
說罷,一拉缰繩,馬兒揚蹄,又蓦地潇灑離去。
徒留沈丘二人呆立原地。
沈丘喃喃道:“這睿王莫非是想要拉攏我?
”好端端的,睿王為什麼要讓他去睿王府坐坐?
沈丘敢說,隻怕睿王都沒對明齊的皇子們說過這話?
雖然他的武功的确是出類拔萃,睿王可能是一眼就相中了他的武藝吧。
沈丘正沾沾自喜,突然瞧見一邊羅淩異常的臉色。
覺得有些奇怪,就問:“表弟,你怎麼了?
身子不舒服?
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
羅淩回過神,勉強笑了笑:“沒什麼,回去吧。
”
“好。
”沈丘又望了一眼睿王消失的街道盡頭,道:“看來睿王還是挺喜歡那姑娘的,竟将定情信物随身挂在腰間,也不知是哪家姑娘有此榮幸,隻怕做夢都要笑醒了。
”
沈丘心大,卻沒有發現,回去的路上,羅淩的步子都是踉跄的。
好似受了什麼極重的打擊。
果然如衆人所料,皇甫灏在明齊遇刺一事,終歸是牽連了許多麻煩。
太子一派的人雖然一直在為太子伸冤,可刑部那頭一直遲遲沒有動靜,似乎要将太子天長地久的關下去一般。
文惠帝的這個舉動,也讓朝臣開始有了新的打量。
人走茶涼,太子一入獄,有些人看勢頭不對,轉身就投入了别的皇子門下。
朝廷格局再次生出改變,這是後話,不提。
夜裡風寒,白日裡和羅潭二人出門置了過年要買的布料,羅雪雁說她們兩個都是大姑娘,衣裳要多做幾套,幾乎是逛遍了整個定京城。
等回到府中時,饒是沈妙扛得累,也覺出幾分疲乏。
讓驚蟄和谷雨去放好水,沈妙洗澡出來,就瞧見屋裡多了一個人。
謝景行回頭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沈妙穿着中衣,一手拿帕子絞着濕漉漉頭發的模樣。
少女如今同兩年前不同,雖然身量仍舊嬌小,卻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青澀卻又芬芳。
中衣寬大微微濕潤,似乎可以透過外頭瞧見裡頭窈窕的身材,而燈火搖曳下,她唇紅齒白,眼睛似乎都蒙上了一層水霧,頭發黑而濕,貼着臉頰,越是往下,越是能瞧見若有若無的雪白……
謝景行别開眼,沈妙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件厚實的披風兜頭朝她扔來,差點沒将她撞個趔趄。
待抱緊了披風,沈妙怒道:“你幹什麼?
”
“穿上。
”謝景行皺眉:“着涼可沒人管。
”
沈妙氣急,這人總能把好話說的讓人讨厭,不過她也确實覺出些冷來,便又将那披風罩了進來。
謝景行這才回過頭掃了她一眼,見沈妙似乎一點兒也不在乎屋裡多了個男人,依舊老神在在的繼續絞頭發,不由得嘴角抽了一抽。
也勿怪沈妙沒這份心思,她前生愛慕傅修宜,不過從頭到尾都是一廂情願,兩情相悅都沒有過。
傅修宜對她做戲的時候,最多也不過是感謝和尊重。
至于那些讓人面紅心跳的畫面……沒有。
再後來她就是皇後了,每日做的最多的就是面對着宮裡千嬌百媚的佳麗三千,見的最多的是太監,因此倒也沒覺得自己這副模樣有什麼不妥。
她一邊絞着頭發一邊走過來坐下,見謝景行若有所思的打量自己,不知道為何臉上一熱,就問:“看什麼?
”
“還以為你一直不會害羞。
”謝景行懶洋洋道:“還好,總算放心了。
”
沈妙莫名其妙。
謝景行支着下巴,打量着她問:“找我幹什麼?
”
今日是沈妙讓從陽想法子把謝景行給叫過來,反正屋裡有個傳信的人,不用白不用了。
不過從陽倒也真是好用,現在謝景行不就來了?
沈妙停下絞頭發的手,躊躇了一下,才問:“裴先生許久沒有給我回信了,你替我打聽一下定王府,是不是裴先生出事了?
”沈妙說出“裴先生”三字的時候,還有些猶豫。
她沒有主動對謝景行說過裴琅的事情,可是以謝景行的手段,怕是早就将裴琅和她的關系摸得一清二楚。
裴琅從前隔三差五都會給她送信,傳遞定王府的一些事,這些日子卻沒有信傳來。
沈妙猜想是出事了,若沒有謝景行,她就直接去找沣仙當鋪了,既然有謝景行,季羽書和謝景行是一道的,就直接托付給謝景行好了。
聞言,謝景行目光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看向她:“裴琅?
”他淡淡道:“你很關心他。
”
沈妙皺眉:“我不是過河拆橋的人。
”就算她對裴琅前生有再多不滿怨言,今生裴琅到底是與她站在一邊的,她做不出來背信棄義的事。
謝景行漫不經心的點頭:“好啊,我替你打聽。
”
沈妙:“……”為什麼覺得謝景行隻是随口敷衍的客套話?
兩人默默無語,氣氛有些尴尬,沈妙岔開話頭,問:“聽聞太子還沒被放出來,宮裡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
謝景行掃了她一眼,道:“不用擔心,太子就快完了。
”
沈妙一愣:“什麼?
”
“秦國皇帝已經給老皇帝下了最後威脅,若是不處理太子為皇甫灏報仇,就會出兵攻打明齊。
”謝景行盯着茶杯裡的茶葉浮沉,語氣聽不出喜怒:“這個關頭,老皇帝不敢冒險。
”
沈妙道:“已經下了最後威脅麼,難怪……不過,”她擡起頭看向謝景行:“這話說的這麼快,想來秦國皇帝也沒有調查過其中的應由,這是笃定要太子當替罪羔羊了?
為什麼,難道他就不想抓到殺死自己兒子的真正兇手?
”在沈妙的想法裡,雖然已經猜到是這個結果,卻也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畢竟死一個人可不是一件小事,再怎麼說秦國皇帝都要查一查,再怎麼說,文惠帝和對方都要僵持一段時間。
謝景行挑唇一笑:“天真。
”
沈妙:“……”倒是許久沒有人說過她天真了。
隻聽謝景行道:“皇家隻重結果,真相是什麼不重要,畢竟皇甫灏不可能死而複生。
”他把玩着手裡的茶盞,淡淡開口:“秦國折了一個太子和公主,秦國未必就沒有别的合适皇子,隻是秦國現在的朝政因為此事一定很亂。
秦國提防明齊,自然也要明齊付出一樣的代價。
”
“不管太子是不是殺人兇手,但是太子必須死。
”謝景行唇邊的笑容涼薄:“隻有太子死了,明齊和秦國才算扯平。
”
沈妙心中微微吸了口涼氣。
謝景行的話的确無情,卻也撕開了蒙在表面上那層鮮豔的布。
明齊和秦國本來國力不相上下,如今秦國失去一個太子,皇子間的奪嫡隻怕會因此更加惹得朝政混亂,明齊若是好好地,反而讓人憤怒了。
不管怎麼樣,一個身在泥沼的人第一反應并不是想法子自己爬出來,而是要扯着身邊的人一起滑進去。
所謂同甘共苦的同盟,不外如是,以利益捆綁在一起,也以利益精打細算。
文惠帝隻怕也已經看清了這一點,所以很快,太子就會成為平衡這場不公平的砝碼。
明齊多了一個太子,就把太子抹去。
縱然再如何不舍,可為了天下江山,能舍得,都要舍得。
沈妙沉默不語。
謝景行卻笑:“一箭雙雕,你做的不錯。
”
沈妙道:“我隻是負責想,你才是功臣。
”
這出戲是沈妙想出來的,謝景行負責将它完善的更好,謝景行的人能人異士衆多,這其中,計算太子和皇甫灏不一樣的路程,時間掐的準點,以及演戲演的恰到好處,都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完成。
沈妙以為,還是謝景行的功勞最大。
謝景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又說了一會兒話,沈妙的頭發也幹了,困得打了兩個呵欠,謝景行見狀,就打算離開了。
臨走的時候,沈妙突然叫住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榮信公主最近有沒有找你?
”
“沒有。
”謝景行挑眉。
“那你……打算如何?
”
謝景行頭也不回的掠出窗口,扔下三個字。
“不如何。
”
沈冬菱和王弼被關在監獄的最裡間,文惠帝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為了以示公平,不是胡亂抓人,并沒有動王家其他人。
可這并不代表情勢就好了多少,員外郎府隻有王弼這麼一根獨苗,若是王弼出了差錯,隻怕王家也就完了。
來往的獄卒才不對這二人報以好臉色呢,這大牢裡關過多少位高權重之人,一朝失勢滿盤皆輸,再說員外郎又不是什麼大官兒,不值當給什麼好臉色。
沈冬菱難堪極了。
前些日子她懷揣着日後飛黃騰達的美夢,卻不想如今是個這樣的結局。
原先在富貴安逸的時候,她和王弼相敬如賓,和和美美,然而一旦出事,精明的王弼和同樣精明的沈冬菱,那些掩藏起來的裂痕和矛盾就暴露出來。
王弼指責沈冬菱,畢竟品香這個主意是沈冬菱出的。
誰知道眼下卻将他們二人都葬送在牢裡。
王弼不是傻子,既然連太子都還沒被解救出來,他們的反應又能好的到哪裡去?
最重要的是,太子好歹是儲君,還會有皇後為他奔走。
王家除了無法暴露于世人面前的銀子,還有什麼?
沈冬菱隻得為自己辯解,她怎麼曉得皇甫灏會莫名其妙的死了,這件事就是個陰謀。
有人要算計太子反将他們二人也算計了進去,沈冬菱是無辜的。
今兒個卻有獄卒來,為他們送的飯和往日不同。
那飯菜非常新鮮,裡頭甚至夾雜着肉,沈冬菱還有些欣喜,這些日子他們吃的牢飯動辄都是馊了的,要不就是又幹又硬難以入口,乍然一見這麼豐盛,他還有些驚喜,問道:“大哥,這是給我們的?
”
那獄卒瞧了她一眼,古怪的笑了一笑,道:“是,給你們的。
”
王弼卻是猛地意識到了什麼,神情變得難看,他問:“大哥……這是什麼意思?
”
“呵,總算有個明白人。
”那獄卒又道:“吃完這最後一頓,好上路吧。
”
沈冬菱手裡的筷子“啪嗒”一聲掉了下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倒是王弼,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似乎早已料到,仿佛瞬間被抽空所有力氣,再也站不起來了。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沈冬菱卻猛地激動起來,似乎不敢相信這個事實,聲音都扭曲的有些尖利,她問:“我們什麼時候能放出去?
我們是被冤枉的?
秦太子遇刺真的和我們無關。
都關了這麼久,事情還沒弄清楚麼?
什麼時候才能放我們回家?
”她說的又快又急,仿佛這樣就能驅散心中的恐懼一般。
王弼還是第一次瞧見沈冬菱這般失态的模樣,他看着沈冬菱,呆呆的沒有說話。
那獄卒被沈冬菱叫的眉頭直皺,退後兩步才不耐煩道:“别說你們了,就連太子殿下都都被定了罪,你們又說什麼無辜?
”
王弼怔住,問:“太子殿下認罪了?
”
獄卒鼻子裡“哼”了一聲,道:“可不是麼,不管是不是冤枉的,你們能同太子殿下一塊兒,也算是你們的福氣。
再說了……”獄卒笑的有些惡意:“便是你們這頭無罪,王家買賣私鹽也不是小罪。
”
王弼身子一顫,強自顫抖着問:“這……這又是如何得知?
”
“我怎麼知道?
”獄卒擺了擺手,不耐煩道:“外頭都這麼傳言的。
”他又瞧了一眼王弼,道:“聽聞派人抄王家的時候,王家的金銀都是用箱子往外擡,足足擡了一個晌午!
既然享過富貴,這輩子也就不虧,王公子也别想其他的了,安心吃了這碗飯,來世投個好人家。
”
沈冬菱一顆心直往下沉,若說是之前還有一絲僥幸,那麼私鹽的事情一旦被抖出來,那她和王弼真的是一條活路也沒有了。
如今國庫空虛,文惠帝尚且不夠富裕,而王家卻做着買賣私鹽的勾當,富得流油,不狠狠懲戒一番如何甘心,眼下王家既然已經被抄了家,隻怕王家人一個都跑不了。
沈冬菱隻覺得天旋地轉,她千方百計和沈玥換親,為自己籌謀了這麼一樁親事,對于王家,她也是極為滿意的。
王家雖然算不上權勢滔天,可有了銀子,吃穿不愁,日子總會越過越好。
可是如今怎麼就锒铛下獄,怎麼就富貴過眼煙雲了呢?
她不甘心!
如果不是她為王弼出這個主意,是不是就能躲過一劫,皇甫灏不會死,太子不會被冤枉,他們也不會成為無辜的犧牲品。
她為什麼那一日鬼迷心竅想着要去算計沈妙?
明明曉得和沈妙作對的人最後都沒有好下場,為什麼還要自己親自去撞得頭破血流?
沈妙?
對了,沈妙!
這件事弄到如今這個田地,一定是沈妙在背後動的手腳!
沈冬菱忽而福至心靈,她從自己腕間褪下一個镯子,她的首飾在進了牢獄之後打點獄卒都用的差不多了,這個镯子是過門那日王夫人給她的,貴重的不得了,幾乎可以在偏僻的地方買個鋪子了。
她将那鋪子塞到獄卒手中,急切道:“勞煩大哥幫我個忙,找到我五妹妹,替我傳個信兒,就說我有話要與她說。
”她又懇切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還望大哥幫幫我最後一回。
”
她本就生的好看,這麼做楚楚可憐姿态,又淚盈于睫,獄卒倒還真心軟了幾分。
将那镯子接過,道:“既然如此,就幫你一回。
不過,我隻負責帶話,沈五小姐來不來,卻不能保證了。
”
沈冬菱連忙道謝。
王弼冷笑一聲,表情有些疲憊,也不知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嘲笑沈冬菱,他道:“難道你以為沈妙會來救你麼?
”
“會不會來我不知道。
”沈冬菱一改面對獄卒時候的柔弱,神情确有幾分狠辣:“若是她願意救我,伏低做小,我也不怕對她服軟。
可若是她無心救我,憑什麼沈家就大房能安然無恙的活下去。
既然是一家人,自然應該有難同當才對。
”
就如沈冬菱所想的,獄卒果真将她的話帶給了沈妙,不過沈妙倒也幹脆,直接将話頭打斷,表明自己不願意去。
還讓驚蟄封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給獄卒。
沈家如今整個府邸都已經不在,唯有沈家大房還如銅牆鐵壁一般矗立在定京城。
兩年前沈信被貶職趕離定京城,不想兩年後竟會再次歸來,不僅如此,比起兩年前,沈信的态度更為強硬,不再是一味謙和,卻又讓人抓不到把柄,文惠帝待他都要客氣幾分。
一個是階下囚,一個是手握重權的武将,無論如何,獄卒都不會選擇為了囚犯而得罪武将的。
獄卒離開了。
沈妙坐在梳妝鏡前,驚蟄一邊給她梳頭,一邊問:“奴婢還以為姑娘會去見三小姐一面呢。
”
谷雨瞪她一眼:“姑娘見她做什麼,總歸沈家二房三房和咱們一點兒關系也沒有了。
況且他們犯下的是死罪,姑娘平白無故的去看她,萬一旁人想多,連累了姑娘怎麼辦?
”
驚蟄吐了吐舌頭,道:“姑娘從前不也見過二小姐大小姐她們最後一面麼?
”
“沈冬菱不是普通人。
”沈妙聽着她們二人争執,開口道:“特意給我挖個坑,我才不去跳。
”
“挖坑?
”驚蟄臉色陡然一變:“姑娘是說,三小姐想要害姑娘麼?
”
“防人之心不可無。
”沈妙淡淡道。
沈府的這些女兒中,沈玥和沈清到底是被自己的母親嬌慣壞了,惡毒但是心機倒沒有很深沉,大約是年紀還不大,有些事情看的也不甚清楚。
可沈冬菱卻不一樣,沈冬菱自小和萬姨娘就被任婉雲打壓,生父沈貴更是個不管不問的性子,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下來的沈冬菱,心志比一般人要堅韌。
她能十幾年都縮在院子裡,讓任婉雲對她掉以輕心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對于這樣的敵人,沈妙從不敢清看了。
沈玥和沈清如果受過一次重擊,自己首先就慌了陣腳,可是沈冬菱,隻怕還會抓住最後的時機籌謀,隻要不死,最後一刻都能為自己算計着想要的東西。
看沈冬菱對待自己生父如此涼薄,沈妙不覺得沈冬菱會對她有任何感情。
谷雨也絮絮叨叨道:“也不知她心裡想什麼呢,都已經進了牢中,隻怕也翻不起什麼花樣了吧。
”
“不必擔心,隻要我不去,就不會有差錯。
”沈妙安撫她們:“若她想求我幫忙,我做不到,去了也無用。
若她想拉我下水,我根本就不見她,自然無可奈何。
”
驚蟄連連點頭:“對的,不去是對的。
”
沈妙垂眸,不過有一件事情她很奇怪,太子和王弼自然是因為皇甫灏的事情才下獄,可是文惠帝定罪的決定傳的這麼快,除了秦國皇帝那一頭一直催促以外,隻怕還和買賣私鹽的消息有關。
文惠帝不能容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謀取财富的人,哪怕是親兒子也不行。
秦國皇帝的逼迫加上文惠帝的怒火,才會有這麼快的決定傳來。
隻是……私鹽的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
是謝景行幹的嗎?
她托着腮苦苦思索起來。
宮中,養心殿外。
皇後已經在院子裡跪了整整一天了。
從天明開始的早晨就一直跪着,下人去勸亦是不頂用,眼下都已經是下午,冬日本就冷,地上結了冰,跪着一天,身下又沒有墊子撐着,膝蓋很容易受寒,隻怕人都是僵硬的。
天上卻又出着日頭,皇後的身子即便平日裡沒什麼問題,此刻也是大滴大滴的往下冒着汗,而她咬緊牙關,一言不發,默默跪着,隻是看着甚至,幾乎下一刻就要栽倒一般。
身邊的宮人勸道:“娘娘,還是先回去吧。
陛下隻怕今日有事在忙,娘娘何必傷了身子,這大冷的天傷了風寒可不好。
”
“本宮要跪,”皇後語氣堅定的道:“就要跪到陛下改變心意為止。
”
太監将皇後的話傳到書房文惠帝耳中時,文惠帝勃然大怒,道:“讓她跪!
讓她跪!
想朕改變心意,讓她死了這條心!
”
自從曉得太子的定罪文書出來之後,皇後就想親自見文惠帝求情,可是文惠帝根本連面都不見她,皇後心中擔心太子,又無可奈何,隻得跪在養心殿外頭的院子裡,以為跪得久了,文惠帝總會礙于面子而讓她進去。
皇後知道太子犯了大錯,如果說之前皇甫灏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事有蹊跷,文惠帝也因此心裡還是護着這個兒子的。
和王家買賣私鹽一事,卻是将文惠帝心中最後一點愧疚也消磨了,眼下文惠帝對太子憤怒厭惡還來不及,怎麼會聽皇後的勸?
皇後也是沒法子了,和文惠帝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文惠帝心中想什麼她一清二楚,可是太子是她唯一的兒子,為了這個唯一的兒子,跪上一輩子她也甘願,一日算得了什麼?
正僵持着,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笑,有人妖妖娆娆的走過來,一身桃紅色的金絲襖裙,衣裳鮮亮,榮光更是煥發,她瞧着皇後,道:“姐姐怎麼跪在這裡?
吓了妹妹好大一跳,還以為姐姐同妹妹行這麼大禮,日後可莫要再開這樣的玩笑了。
”
皇後咬着牙看她,恨得切齒,這人正是徐賢妃。
說實話,太子買賣私鹽的事情怎麼會被突然傳來,皇後懷疑和周王靜王脫不了幹系,畢竟太子一死,他們兄弟二人也就少了個勁敵。
隻是眼下無憑無據的,她不好說。
但徐賢妃就是有這個本事火上澆油。
徐賢妃笑的俏麗,問:“姐姐怎麼不進去,莫不是做錯了什麼事情,跪着要求陛下原諒呢?
要不妹妹進去,替姐姐說情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