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我了”三個被沈妙說的輕飄飄的,卻帶着莫名的寒意。
仿佛聲音是從九天之上傳來,沉悶的砸在蔡霖面前。
蔡霖額上的冷汗順着臉龐滑落下來,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沈妙。
沈妙上前幾步,彎腰撿起地上的長弓。
全場所有的人都看着她的一舉一動,眼都舍不得轉開。
這實在是意料之外的畫面。
原本以為會看見沈妙吓得昏厥或者形容失态,偏偏她一點事也沒有。
反而是蔡霖而已冷汗涔涔,三支箭一支也未重。
短暫的沉默過後,台下衆人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果真是虎父無犬女!
這沈家小姐好膽量!
”說話的這人與沈信平日裡交情不錯,原先聽聞沈妙草包愚蠢的事實還有些懷疑,今日一見,隻道那些話都是流言。
有這等膽量和氣魄,哪裡就是草包了?
分明就是有心之人故意為之,故意抹黑小姑娘的名聲。
“的确不錯,你瞧方才她眼都未眨,那箭頭再偏點可就劃傷臉頰了啊。
這姑娘真是有大将之風,便是換了我等,大約也會吓一跳的吧。
”
“你也不瞧瞧她是出自哪家人?
沈将軍的姑娘還能壞的不成?
看來原先那些話都是傳言,不可信,哎,難怪要故意抹黑她了,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小小年紀這般出色,難怪惹人嫉妒。
”
官場上的人大多對沈信的态度都還是不錯,畢竟有着許多的利益相連。
況且他們整日在朝堂行事,不如後宅婦人心細,看待事物的眼光也不同,以往都是沈妙年紀小,如今年紀漸長,自然就發揮出優秀的本色了。
周王和靜王對視一眼,靜王搖頭歎道:“看來你我二人都錯了,她還真是個膽大之人。
”
“老九現在可是後悔了?
”周王笑着看向傅修宜:“這般不同尋常的女子,原先怎生會拒絕的?
”
“人一夜之間便不會發生這樣的改變,不是這沈五小姐遇着了什麼高人,就是她原先故意裝傻,無論哪一種,老九你可都是虧了。
”靜王道。
傅修宜微笑着道:“窈窕淑女,可惜并非我心悅之人。
”後悔嗎?
傅修宜倒也不覺得,隻是沈妙沉靜的模樣落在他眼中,倒顯得有些刺眼。
他也不信人一夜之間會變的與從前判若兩人,難不成真是從前都在裝傻,可是為何要裝傻,莫非是故意這樣讓自己嫌棄的?
裴琅端着的茶杯放了下來,不知為何,方才竟緊緊的為沈妙揪心了一把。
而她卻出乎人意料的穩住了,不僅穩住了,還将蔡霖吓得尋常的箭都拉不好。
沈妙竟如此厲害?
“果然是個妙人啊。
”豫親王滿意的笑了,盯着沈妙的身段緊緊不放:“不知……。
是何滋味呢?
”
裴琅皺了皺眉,豫親王這話,大約又是在想什麼肮髒羞恥的事情了。
可惜他人微言輕,卻并不能做什麼。
“你輸了。
”樓閣上,謝景行斜斜靠窗坐着,氣定神閑道。
“竟然是這種結果!
”蘇明楓一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看了看謝景行,又看了看遠處的台上,問:“你是不是早已知道了?
”
“願賭服輸。
”謝景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行啊,我認輸,要罰什麼?
”蘇明楓答得爽快。
“罰你這場比試後,為我慶祝喝酒,埋了二十年的女兒紅如何?
”
“你可真是黑心腸。
”蘇明楓罵道,随即又意識到了什麼,疑惑的問:“不過,為何而慶祝?
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嗎?
”
“現在沒有,馬上就有了。
”謝景行挑眉:“非常值得高興的事。
”
台上,沈妙将草果子遞給蔡霖。
蔡霖接過草果子的手有些發抖,他問:“沈妙,你可曾學過步射。
”
“不曾。
”沈妙微笑着看他:“今日是第一次摸弓,不過既然能步射三支箭,一支不明白,還有下一支,總歸會學會的。
”
蔡霖打了個冷戰,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妙:“你莫不是在胡說?
”
方才沈妙表現的淡定從容,倒像是經常與人做這種事情一般。
他僥幸以為沈妙定是熟手,畢竟沈信是威武大将軍,親自教導自家女兒箭術也有可能的。
可現在沈妙居然說今日是第一次摸弓?
她怎麼敢!
他道:“你什麼都不會,怎麼能步射?
這草果子分明就射不中,我豈不是白白送死?
”
“蔡公子也未免太可笑,”沈妙平靜的開口,她的聲音不高不低,說話的時候正好能被全場人聽到。
所有人都瞧着那紫衣少女低眉斂目,偏偏氣勢咄咄逼人。
“方才蔡公子挑我上場的時候,可不曾問過我會不會步射。
方才朝我射箭的時候,也不曾問過我會不會送死,怎麼到我步射的時候,就問我會不會,能不能了?
”
這話抵的蔡霖啞口無言,的确,他隻是為了沈玥出氣,故意選了沈妙不會的步射。
可現在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沈姑娘,犬子頑劣,本官替他向你賠個不是,你莫要計較。
隻是你如今的确不會步射,這樣難免會出意外,與你也不好追究。
”蔡大人終于忍不住,在自家夫人不時地使眼光的情況下突然開口。
話一出口他便老臉一紅,但也實在沒辦法,雖然丢人,可也比自家幼子失了性命的好。
他甚至用了“本官”,來威脅沈妙。
雖然這樣欺負一個小姑娘不好,可蔡大人也有些埋怨沈妙的不知變通,語氣裡不由自主的就帶了些威嚴。
可沈妙哪裡就會被一個官員唬大?
她和匈奴打過交道,和秦國皇室打過交道,和明齊的帝王打過交道,臣子,還真沒放在眼裡。
于是所有人都眼睜睜的瞧着沈妙下巴微昂,蔡大人本就站在台下,于是遠遠看去,竟如匍匐在沈妙腳底的臣子一般。
而沈妙的話更是讓衆人目瞪口呆。
她說:“蔡大人,方才我堵上了自己命,現在輪到蔡霖來賭命了。
生死狀已立,白紙黑字寫的清楚明白,便是我今日将他射死了,也是堂堂正正沒有一絲半點的關系,願賭服輸。
”
不等蔡大人說話,她又繼續道:“人無信不立,這規矩是蔡霖親自提出的,現在出爾反爾,難道蔡大人在官場上也是如此作風,一旦勢頭不對,立刻就能改規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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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
熊孩子會不會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