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定國公府的喪事辦得很匆忙。
按理說羅老夫人這個輩分,又已是古稀之年,應該要隆重一些才是。
可僅僅停靈三天就下葬了,好多世家根本都沒有反應過來,連路祭都是匆匆準備,也不像個樣子。
就是京城裡那些紮紙人陪葬品的,也都在這幾日沒日沒夜地幹,卻還是供不應求。
許多與姜家關系親近的都來問,怎麼将喪事辦得如此匆忙,這是大不敬之事。
姜家卻是一臉無奈,因為下葬的日子是欽天監算的,還說若是錯過這次的時間,羅老夫人的靈柩便要停滿三年之後才能入土了,那樣對老人家的靈魂不好,不得安息。
誰家的子孫能聽這樣的話,所以便頂着壓力将羅老夫人匆匆下葬了。
然而事情還沒有完,就在羅老夫人辦喪事的期間,梅太傅就被皇上給革職了。
梅家因此大受打擊,許多人猜測皇上是不是因為羅老夫人的死而遷怒至梅太傅,誰讓他那天沒事把定國公約出去呢?
可這些人不知道的是,梅太傅是收到定國公的邀約才去的。
隻是去了才知道,定國公說是受了他的邀約。
兩個人正一團懵時,姜家報信的人就去了……
梅太傅在床邊吐了血,痛苦不甘道:“果然啊……”
家人們想聽什麼,梅太傅卻把眼睛一閉,裝睡了。
隻有梅太傅的女兒走上前來,憤憤不平道:“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可爹爹有什麼錯?
皇上也……”
梅太傅猛然睜開眼,目光銳利極了。
梅敏被父親吓了一跳,剩下的話便再也說不出來了。
然而她委屈哭紅的眼睛,卻也讓梅太傅心腸一軟。
隻聽梅太傅道:“要怪就怪爹這一生都太清明了,皇上一走,爹就成了四朝元老。
”
“若是不留一些把柄給新帝,皇上不放心。
”
“好孩子,你回去吧,爹沒事。
”
梅太傅說完,閉上眼睛,長長一歎。
梅敏卻不甘心地捏了捏拳,她就看不得父親受委屈,憑什麼啊?
就在這時,梅太傅又道:“你想想姜家,當年姜皇後在的時候,多風光啊。
”
“甚至于這幾十年,你看看皇上可曾申饬過?
”
“但是現在……不一樣,大樹轟然倒塌,指不定會怎麼樣呢?
”
梅敏心驚着,神情漸漸變得驚恐起來。
……
通州。
顧彥正在和兒子顧子真商量怎麼把周陵救出來。
突然間,徐秀筠猛地推門而入。
“七爺出事了?
”
顧彥父子眸色一變,都沒有說話。
徐秀筠氣不打一處來,怒吼道:“你們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
“七爺是什麼時候失蹤的,現在落在誰的手裡,你們還不肯說嗎?
”
顧子真低着頭,正要離開,猛地被徐秀筠一把抓住。
徐秀筠冷冷道:“你們要是不說,那誰也别想走了。
”
顧子真面露難色。
顧彥見狀,淡淡道:“秀筠姑娘,你是七爺的人,注意分寸。
”
徐秀筠聞言,雖然不甘心,但還是放開了顧子真。
顧彥目光微閃,繼續道:“七爺沒有被人抓,他和太子協議,暫時留在宮裡。
”
“我和子真在說,怕老皇帝駕崩之前會對七爺不利,所以才想冒險進宮的。
”
徐秀筠聽了,面色稍緩。
隻聽她道:“不是還有太子嗎?
他可不像是會殺兄弟的人。
”
顧彥冷笑:“那老皇帝看起來是像會殺親兒子的人?
”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隻看表面。
”
“更何況,七爺的消息是那位太子殿下幫忙傳出來的,具體是真是假,我們也不清楚。
”
徐秀筠還想再說什麼,但看到顧彥冷厲的眼神,她還是忍住了。
片刻後,她道:“那你們去吧,我會守好通州。
”
顧彥見狀,這才放軟語氣道:“如此,想必七爺知道了也會很高興的。
”
徐秀筠微微颔首,垂下的目光裡閃過一絲暗芒。
她才不會乖乖地等着什麼都不做,太子最能依仗的是王家,現在王家的人都在京城,她自然是沒有辦法的。
不過……王家的女婿陸雲鴻,他可還有老爹老娘在無錫呢。
徐秀筠冷哼一聲,突然想起陸雲鴻狠狠踹向她的那一腳,心裡越發憤懑起來。
就算不是為了七爺,這個仇她也要報!
……
東宮的偏殿裡,蟲鳴聲斷斷續續,昭示着這個地方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
然而,一盞昏黃的孤燈由遠而近,來人推開殿門,走進内室。
很快,一張冷峻的面孔暴露在燈光之下,是周陵。
太子點燃了屋内的蠟燭,四處看了看,發現這個地方還挺整潔的。
他問道:“是花子墨的功勞吧?
”
周陵擡頭,不鹹不淡地看了太子一眼,輕嗤道:“你若是見不得他受苦,就直接帶走好了。
”
太子笑了笑,搖了搖頭。
周陵太尖銳了,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不過誰讓他在異樣的環境中成長,這是必然的。
太子坐了下來,淡淡道:“你的人并不認你的信物,還是準備入宮來接應你。
”
“你看我是讓花子墨直接帶過來,還是你自己去迎一迎。
”
“尤其是,你那幾個近身護衛,叫什麼範右、連左的。
”
周陵垂下眼眸,淡淡道:“用不着,叫花子墨去見一面,打發掉就行了。
”
太子道:“你還是去見見吧,要不然我替你去見?
”
周陵的目光突然深了幾許,冷冷道:“你不用試探我,我說了會跟你合作就不會輕舉妄動。
還是說,你擔心我搶你的皇位?
”
太子道:“這話怎麼說?
我的皇位是你想搶就能搶的嗎?
”
“你真的當東宮沒人,還是父皇不知道你在這兒?
”
周陵的臉越發難看,因為近來不怎麼吃東西,他的臉頰消瘦極了,顴骨看起來像是被鋒利的匕首削過一樣,顯得而淩厲極了。
亦或者,他隻是想和太子徹底做一次區分而已。
總之現在雖然有着一樣的面孔,到底是不一樣了,肉眼便可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