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9章 番外兩百七十四:離别
溫馨如水的日子緩緩流過。
甜蜜又歡樂的時光,也總有沉寂的時候,該來的離别,總是避免不了的。
隻是沒有想到,恍惚中的離别,竟然如夢一般悄然而至。
……
想起孩子們都成家立業的時候,陸雲鴻覺得自己還沒老。
他帶着孫子下河摸魚的時候也覺得自己還是家中的頂梁柱,還能撐個幾十年。
然而父母的離世,還是讓陸雲鴻憔悴了許多。
那已經是順熙八年的事了,兩位老人走的時候都很安詳,沒受什麼痛苦。
加上老尚書走的時候他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一開始的時候還穩得住,隻是來後時不時難過一下,漸漸感覺心裡像缺了什麼似的,精神頭也大不如前。
陸承熙原本要回鄉的,皇上奪情,隻準了他三個月的喪假。
看到兒子已經獨當一面,陸雲鴻很是欣慰,然而陸承熙卻告訴他。
皇上還交給他一個任務,就是把大帝和太皇太後護送回京
陸雲鴻隻是愣了一會,很快便道:“放心吧,這件事爹去幫你辦。
”
陸承熙十分感慨,父親的身影看起來更單薄了,他甚至于想象不到小時候看見的偉岸模樣,卻是一如既往的親切慈祥。
他問着父親道:“你也可以跟我們一起回京嗎?
”
“帶着娘一起,一家人去京城團圓。
”
陸雲鴻并未立即答應,而是道:“我想想。
”
陸承熙卻已經喜出望外,連忙道:“不隻是我,還有家裡的好多人記挂你們呢。
”
陸雲鴻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
傍晚,陸雲鴻把大家聚到一起。
其實分别在即,大家都猜到了。
趙臨甚至于不等陸雲鴻開口,就主動道:“我這幾年都是靠藥養着的,估計也沒有多少時日了,我想回京城去看看。
”
陸雲鴻道:“那就和承熙一起,有他護送我們也能放心。
”
趙臨歎了口氣,對陸雲鴻道:“現在承熙的祖父和祖母都已經離開人世,你們也可以考慮回京城,陪伴在兒孫的身邊。
”
“将來的事……還需要兒孫去操辦啊。
”
長公主聽不得這些,難過地靠在計雲蔚的懷裡落淚。
計雲蔚道:“我聽鳳陽的,她說去那兒就去那兒,我都可以。
”
長公主破涕為笑,靠在計雲蔚的懷裡,擡頭看向陸雲鴻夫婦。
年輕時候誓死相随的心,在老年即将面臨的死别時,顯得脆弱不堪。
王秀笑了一下,對長公主道:“就和皇上他們一起離開吧。
”
“我們處理一下家務,應該也會去找你們的。
”
長公主眼眶泛紅,淚珠一下子湧了出來,這一次還來不及擦去。
其實不為什麼?
隻因為年歲大了,說不定那天就走了。
有一句話趙臨說的對,身後事還得還是兒孫們來辦。
遠在無錫,他們回來一趟不容易,真正全部歸隐,隻想天倫之樂,那這天下太平,又該由誰去守護呢?
他們愛父母,愛家庭,也更愛大燕,這片熱忱又充滿生機的肥沃大地。
商定以後,大家便各自回去收拾行李。
陸雲鴻看着在撥動算盤,準備處理私産的王秀,走過去靜靜地靠着她道:“是不是沒有想過要回去?
”
王秀輕輕撫摸着他滿是皺紋的臉龐道:“也不是沒有想過,隻是沒有想到,看似很遙遠的一天,來得也會這樣快?
”
陸雲鴻還是覺得有些愧對她,老了以後,依舊是要奔波的。
王秀卻道:“去看看孫子孫女們吧,欣和也想回京城去看看了。
”
陸雲鴻點了點頭,他其實并不想走。
但他更不願意,與趙臨的最後一程是遙遙相望的。
他們是君臣,是摯友,更是年邁時一起享受生活的老頭子。
這樣的情意,沒有送最後一程,他心裡會很遺憾。
陸雲鴻最後還是離開房間,找到了陸承熙,答應一起回到京城。
陸承熙自然是狂喜的,連忙去找妹妹和妹夫商議,剛好兩人的孩子也想去京城長長見識,好為将來科舉做準備。
很快,陸承熙傳信前往京城。
京城這邊,自然是喜氣洋洋的,不管是長公主府還是陸家,亦或者是宮裡。
全都忙碌起來,生怕讓回家的老人們有一點不适。
順熙九年的十月,一行人終于在闊别十多年後回京了。
那一年的煙花,據說是最燦爛的。
遺憾的是,順熙十年的正月裡,正興大帝離世了。
他回京後住在行宮,離世當晚隻有陸雲鴻夫婦和長公主夫婦趕到,見了他最後一面。
太上皇和皇上則姗姗來遲,并未見到他老人家最後一面,心裡便為此自責不已。
好在有陸雲鴻等人開導,這才沒有過度地沉浸在悲傷當中。
可太皇太後經不住這巨大的打擊,身體一夜之間就垮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年底,依舊沒撐過去。
皇上特準楚王回京奔喪,太上皇看見多年未見的弟弟早已不複年輕稚嫩的模樣,一時間悲從中來,懊悔當年沒有好好孝順父母,以至于父母操心勞累,晚年病痛纏身,現在更是死了也沒有能見到弟弟最後一面,大哭不止。
楚王反過來勸解他,兄弟二人感情更甚從前。
不過如今的楚王在子嗣頗豐,已經是七個孩子的父親了,四子三女,在封地上又有作為。
皇上并未留他在京城長住,三月初楚王便離京了。
年輕的帝王越來越有當年大帝的風範,但他并未有什麼親兄弟,和其他堂兄弟等相隔年歲太大,并未有什麼感情,很快便顯現出比大帝更為冷酷的行事作風。
據聞,楚王封地上的大太監鄭雙喜,就是皇上的人。
密切監視着楚王的動向,好在并未有什麼殘殺的舉動,但也讓太上皇惴惴不安,生怕兒子把二弟一家都殺了。
在這一的憂思下,太上皇于順熙十一年冬月裡離世。
臨走前握住皇上的手道:“我這一生承你祖父親自教養,奈何性情軟弱,剛愎自負,做了許多錯事。
但你祖父卻不曾棄我,你皇祖母也不曾因為我不是她親生就排擠我。
”
“你如今坐擁天下,富有四海,你二叔一家雖然政績頗豐,卻無謀反之心,你莫要聽信讒言,殺我皇族血脈,滅我皇室根基。
”
“你若答應我這一件事,我死也安心了。
”
皇上聞言,歎了口氣道:“我是在二叔身邊安插了人,但我絕無殺害他們的意思。
”
“我隻是覺得,二叔是皇族嫡系,他沒有謀反之意,焉知他的兒子沒有?
”
“爹就放心吧,隻要二叔不動,我絕不會對他們一家痛下殺手。
”
太上皇知道隻能隻能求這麼多了,便點了點頭,隻是目光哀求地看向一旁的太後,眼底滿是難以言說的托付。
太後飽含淚水地朝他點頭示意,太上皇這才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切仿佛正是踏入曆史的正軌,春去秋來,幾大世家先後遭受了重創。
先是徐家查出了科舉舞弊案,徐潇被撤職,幾個侄子被流放。
緊接着便是聲名一落千丈,隻能回到祖籍金陵,休養生息。
就連他的女婿計星野也被牽連,貶到外地做官去了。
也就是在這一年,裴善跟随徐潇去了金陵。
随即便是王家兵權旁落,在長樂公主的極力維護下前往大興暫避鋒芒。
其他的什麼林家、魏家、張家……等等,宛如朝廷新貴,活躍在世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