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江淩出海了
清晨,當第一縷霞光落在海平面時,整個大營拔地而起。
士兵們早就收拾好行李,整裝待發。
浩浩蕩蕩的大軍跟随王林和盧大元離開以後,王瑞才回到山莊,準備和妹妹、妹夫一起驅車離開,回京過安穩的日子。
這個時候,他在山莊外面看見了沈文康。
他早已褪去錦衣華服,穿着粗布衣衫,趕着一輛并不起眼的馬車停在外面,看起來像是來接周陵的。
王瑞走過去,沈文康給他作揖,并說道:“王大人回來了。
”
王瑞道:“你是來接周陵的?
”
沈文康笑着點了點頭。
王瑞又道:“你知道他會去哪兒?
還是你會護送他去?
”
沈文康聽了,慚愧道:“七爺跟州府衙門商議,用重金買斷了我們的賤籍,我們不用去嶺南了,不過也不能待在台州。
七爺叫我在這裡等他,他會帶我和我的家人去新的地方生活,不過具體是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
”
王瑞微微颔首,若不是窮兇極惡的罪犯,官府的确可以收繳贖金,隻需驅逐出管轄之地即可。
當然,這中間還需要擔保人,而周陵的身份,就注定這擔保人是府衙官員不敢得罪的。
原來周陵早就想好了後招,王瑞對沈文康說道:“那你以後要謹慎行事,别再給周陵惹麻煩了。
”
沈文康連忙說不敢,還羞愧地白了臉,看起來是被這場牢獄之災吓到了。
王瑞也沒有再說,他去了周陵的院子,看見周陵關好門走了出來。
周陵并沒有帶走什麼行李,隻有手腕上的白尾蛇,以及一壇梅子酒。
他看見王瑞時,顯得有些詫異。
王瑞則開口道:“我剛從大營那邊回來,看到沈文康了。
”
江淩聞言,笑了笑道:“他是來接我的。
”
王瑞又道:“你就這麼走了嗎?
不留句話?
”
江淩緩緩搖了搖頭,該說的,他昨天已經說了。
等到今日,就不必矯情了。
王瑞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便道:“救命之恩,不敢言謝。
此去不知路遠,萬望珍重。
若是有空,還請捎封書信,報聲平安。
”
江淩看到如此客氣的王瑞,目光微微一閃。
他在想,若是他做了王家的女婿,與王家幾位舅兄應該是相處得宜的。
隻可惜,他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他淺淺一笑,颔首道:“一定。
”
……
陸雲鴻和王秀收拾好出發,江淩已經走了。
他是坐船走的,沈文康隻是接他去另外的港口登船,他們目的是出海。
王瑞臨走前讓随從去了衙門,讓他關注了周陵的動向。
結果傍晚随從追上他們,遞給了王瑞他從衙門抄錄來的,關于那艘船的去向。
他們在出港時填寫的目的地為“冰島”。
王瑞并不知道這個地方,在驿站休息時,他便将随從抄錄來的周陵去向遞給了王秀看。
看到“冰島”兩個字,王秀便隻覺呼吸一滞,心裡蔓延着密密麻麻的疼。
那曾是她和江淩約定要去看極光的地方,可是現在,江淩要去找,在這個時代,他可能永遠也去不了冰島,也看不到極光。
這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行。
王秀捏碎了紙,神色複雜難辨。
王瑞敏感地察覺不妥,連忙問道:“若是那個地方危險,現在去追他們還來得及。
”
王秀沉默着,沒有說話。
陸雲鴻站出來說道:“如果有他們的航線圖的話,應該能把他們截回來。
”
王秀閉上眼,苦笑了一下。
“出了海,茫茫遼闊,截不回來了。
”
更何況她很清楚,江淩做了這個決定,就沒有打算要回來的。
王秀說完,便上樓去了。
王瑞給陸雲鴻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跟上去看看。
但這一次,陸雲鴻停在了原地,他對王瑞道:“還是讓她自己靜一靜吧。
”畢竟江淩要尋的過去,如同那看不到盡頭的海平面一樣,隻是麻木而茫然地消耗自己。
現在的江淩與他們來說,如同兩重世界。
雖然交彙過,但方向不同,自然也就越走越遠。
而阿秀難過的是,江淩始終沒有放下。
可在這件事情上,就算聰明如阿秀,也是沒有辦法的。
……
京城,正興帝收到了周陵離開大燕的消息。
他沉默良久,心裡清楚周陵再也不會回來了。
與此同時,餘得水來報,說是宮外有了明心的消息,葉知秋已經趕去了。
正興帝不輕不重道:“周陵走了,他卻來了。
看來任何人的遭遇都不會讓他動容,除了阿秀……”
“也是,那不知道多少年的相伴,怎麼可能說忘就忘了呢?
”
正興帝說着,嗤笑一聲,轉身進了内殿。
餘得水一頭霧水,卻不得不急忙跟上。
若是葉知秋真的找到明心,要帶進宮裡來嗎?
他還沒有得到準确的答案呢,皇上的心思越發難猜了。
還有,安王竟然出現在台州,連同沈家的案子一同進入百官的視野,光是争議就不少。
長公主為此還特意進宮,不過不知道皇上說了什麼,長公主自出宮以後,連續大半個月都沒有進宮了。
現在他就等着陸雲鴻夫婦快點回來,也隻有他們在的京城,才稍微顯得有那麼些煙火氣,長公主和皇上也不會這樣冷着,太子殿下也能高興些。
傍晚,葉知秋把明心接進宮裡,安置在他住的兩儀殿。
隻是兩個人還未能喝上一杯熱茶,餘得水便來傳話,皇上要見明心。
葉知秋興沖沖地站起來,對着明心說道:“我知道皇上的寝宮在那兒,我帶你過去。
”
明心輕輕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餘得水卻攔住葉知秋道:“皇上想先見見明心,明天再請葉道長講道。
”
葉知秋的笑容僵了一下,這還是他進宮以來第一次碰壁呢,不過想到明心的本領,他便對皇上的急迫和好奇表示理解。
隻見他點了點頭,從兜裡摸出為數不多的銀子遞給餘得水,小聲道:“明心不懂宮裡的規矩,還望餘公公多多照料。
”
餘得水将他手裡的銀子推回去,并說道:“葉道長放心吧,皇上對飽學之士都是以禮相待的,更何況明心師父還是出家人。
”
說完,他帶着明心去了勤政殿。
葉知秋有些不放心地張望着,柳青竹緩緩說道:“師父,别看了。
明心師叔神通廣大,若皇上真要對付他,他早就算出來了。
”
葉知秋聽了覺得也對,便嘿嘿地笑了起來,松緩道:“你明心師叔不太喜歡說話,我這不是擔心他得罪了皇上嗎?
”
柳青竹道:“皇上是天下之主,心胸寬廣,怎麼會因為一位僧人不善言辭就心生不滿呢?
”
“我看師父就是太久沒有見明心師叔,有些患得患失了。
”
葉知秋被徒弟說中心事,不好意思再待在外面,隻好先回禅房了。
等待的時間太過煩悶,他想到即将回京的陸雲鴻,便給他算了一卦。
這一算,頓感意外。
原來之前他算出陸雲鴻蛟龍困于淺灘,其勢頭十分淩厲,看似想要龍嘯九天。
但現在不知出了什麼變故,陸雲鴻的命格竟然下沉了,若非那點龍騰虎躍的運勢還在,怕是宛如井底困獸,再無仰望天光的之機。
莫非,陸雲鴻在戰場上受了傷?
可捷報裡面也沒有說啊,還有王林和王瑞上的折子裡也沒有。
按道理,陸雲鴻是他們的妹夫,戰場上受了傷,肯定會上奏請功的。
現在看來,他若是沒有算錯,那隻有兩個可能。
第一,陸雲鴻的确是受了傷,傷在隐秘之處,不便言說。
第二,陸雲鴻沒有受傷,卻被這場戰争磨滅了心裡的鬥志,甘願下潛消沉。
葉知秋想,等明心回來,他就好好問問明心,陸雲鴻的命運是不是受了什麼波折?
可他等啊等,直到等睡着了都沒有等到明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