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他應該堅定自己的初心
王秀最後還是把裴善打發走了,她讓廚娘做了一桌素齋,送去了葉知秋他們的小院裡。
明心看見王秀過來,便知道是因為周陵的事情來的。
他想了想,卻發現無言以對。
王秀自然地替他們斟了茶,說道:“我是真想不到,小小的陸家竟然卧虎藏龍。
”
“周陵那雙腳,怕是華佗在世都沒有辦法治愈吧?
”
“明心師兄,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
葉知秋愕然:“周陵是誰?
”
明心擡眸,淺淺笑道:“你果然還是很在意。
”
王秀搖了搖頭:“我不在意周陵這個人,我是在想師兄的醫術該是出神入化吧?
有沒有打算教教我,讓我也長進一二?
”
明心無奈地輕歎,答非所問道:“我以為治好了他的殘疾,他就會離開京城。
現在想來,變數之所以稱之為變數,是因為無法預料吧。
”
“對不起,這一次是我失算了。
”
王秀道:“哪裡那麼嚴重,他是誰,想幹什麼?
那是他的事情,跟師兄有什麼關系?
”
“咱們做人啊,最重要就是不要拿别人犯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就算事情因自己而起,可做選擇的人,不是不清楚明白,他将會走上什麼樣的路?
”
“一味地推給别人,那是懦夫。
”
明心還是堅持道歉,他的本意是替陸雲鴻和王秀避過這次變故,卻想不到,因為他的插手,讓整件事更為複雜起來。
不遠處的大樹底下,一隻鳥兒在和貓耍着玩,一會忽高忽低地飛着。
貓則懶洋洋地看着,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意思,就好像默許了那隻鳥兒的胡作非為。
明心覺得,人世間的牽絆大抵如此。
因為在意,或多或少都帶着些許縱容,也因為割舍不了,或多或少都帶了點盼望。
如果有一天,王秀想起了過往,不知道又會怎樣去笑話他?
想到這裡,明心原本低落的情緒又松緩了許多。
他對王秀道:“你知道莊周夢蝶吧?
”
王秀點了點頭,一點呆萌地道:“知道啊。
”
明心道:“我們這一生,其實很短的,若是不經意間,就宛如一場夢。
”
“隻是當你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異世界,你又會怎麼樣呢?
”
王秀笑着道:“那就重新開始,好好活啊!
”
她補充道:“其實這些事情我都不會糾結,因為如果能夠重新再活一次,對我來說就已經是一種恩賜了,我不會去想太多。
”
明心起身,摘了一片葉子放在水缸裡,然後舀水淋了一下。
葉子雖然被淋濕了,在水中飄飄蕩蕩,但很快又歸于平靜。
反倒是水缸裡的兩條金魚,甩動着大尾巴,搖搖晃晃,上竄下潛,略顯歡快。
仿佛剛剛明心放下的根本就不是葉子,而是它們的魚食。
王秀沒看上葉子,她看上魚了。
當即就對葉知秋道:“葉道長好會養魚啊,養得這麼肥,我看這缸裡它們就快待不住了,不如送給我,我帶回小池塘去養着怎麼樣?
”
葉知秋:“……”他可以說不嗎?
“你又看上葉道長什麼了?
”陸雲鴻從遠處走來,笑容如春風般漫過,叫人瞬間就能感覺到他的好心情。
王秀走上前,詢問道:“他們都走了?
”
陸雲鴻道:“都得逞了,還不走留下來幹什麼?
”
“對了,你今天看見周陵沒有?
我聽說他出宮了。
”
王秀緊張道:“你别叫他的名字了,我們私底下知道就好,免得招惹禍端。
”
陸雲鴻贊同道:“說的也是,娘子越來越謹慎了。
”
說着,捏着王秀的下巴,目光裡滿是寵溺。
一旁的葉知秋輕咳一聲,他為什麼要看見這一幕?
明心看到陸雲鴻握着王秀的手走上前來,看到他輕松惬意的神情,那身從容的氣度,仿佛已經放下了過往。
明心目光微微閃爍着,心裡突然有了決斷。
他對陸雲鴻道:“陸大人可有空,請我喝一杯清茶如何?
”
陸雲鴻道:“隻要師兄不嫌我一身酒氣就好。
”
明心微微一愣,随即笑着颔首:“不嫌棄。
”
王秀覺得陸雲鴻好會順杆爬,不過她看出他們有話要說,便借口去看孩子,很快就走了。
葉知秋和徒弟柳青竹也是極有眼色的,也都離開了。
陸雲鴻請明心坐下,給他倒茶。
明心看着他雍容矜貴的氣度,說是當朝皇族也不為過了,這樣的人,竟然甘願被困于一方後宅,真是不可思議。
明心道:“我要走了。
”
陸雲鴻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明心卻繼續道:“你還記得,自己曾親手堆過一處荒墳嗎?
”
陸雲鴻愣住,擡起頭來,眼中的驚詫一閃而逝。
明心喝茶時,頓了頓,唇瓣一抿,帶着三分調侃的笑意道:“那不是她。
”
話落,陸雲鴻提着的茶壺打翻了,茶水險些燙到他的身上去。
明心卻穩穩坐着,迎着陸雲鴻直視過來的目光,不偏不倚。
“事實如何,你可以再細細地想一想。
”
“總之……有些人為什麼會出現,也是有緣由的。
”
“但隻要你一如既往地堅持自己的初心,我想無論後面還會發生什麼,你們夫婦都能堅守在一起。
”
陸雲鴻沉默着,久久不語。
其實明心不提,他早就已經忘記了,原來當年他還在郊外堆了一個墳冢。
那深山水秀的世外桃源中,淺淺的溪水長流,陽光灑落,水面波光粼粼。
他仿佛還能看見陽光透過樹林的,照落在草香味的林蔭中,讓人有一種歲月甯靜之感。
塵封已久的往事被翻開,他看見自己辛辛苦苦存下來的書簽都掉了一地,而每一個書簽下,都代表着一段他雖然不願提及,卻也不願忘記的過去。
原來曾經的自己,竟然埋藏了那麼多不為人知的心事……
陸雲鴻擡頭,問着明心道:“所以,她們從來都是一個人,對嗎?
”
明心雙手合十,淡然一笑道:“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
陸雲鴻的确沒有很意外,從他逼問安王,得知當年王秀住在安王府的真相時,他就知道是自己當年錯得離譜。
但是,他越是真的害怕過,害怕不能挽回。
然而,就像明心說的,或許他應該堅定自己的初心,不要再左右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