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櫃臨走的時候,沈正淩把他送過來的一千兩銀子,給他帶回去了一半。
王掌櫃原本不想收的。
沈正淩道:“王掌櫃就不要跟我客氣了,這個銀子本來也是王掌櫃該得的。
”
“要不是王掌櫃把這個新式衛生間的點子送去京城給貴人使用,貴人們都不知道有這個東西存在,更不可能會有大筆賞賜下來。
”
“再則,貴人們從京城給的賞賜,天高皇帝遠,若不是王掌櫃光明磊落,親自把這個賞賜銀兩給我們送了過來,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回事。
”
王掌櫃笑笑,心想那可說不定。
誰知道你跟京城那邊是什麼關系?
我要是今天把你這一千兩銀子昧下來,以後你跟我們家公子一照面一說,哦,我貪了你一千兩銀子!
那行,我這輩子都别想回京城了。
不過這話他不能說。
王掌櫃笑而不語,作高深狀。
沈正淩道:“所以這五百兩銀子是給王掌櫃的謝禮。
”
“感謝王掌櫃千裡迢迢把這個點子送進京,替我們把賞銀送過來。
”
王掌櫃見沈正淩說得誠懇,也就不再推辭,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
送走王掌櫃,沈寶兒這才走進來,對顧元元說道:“大嫂,剛才招兒姐姐來跟我說,她這兩天要跟着方嬸子去開荒地,暫時就不過來幹活了,過幾天再來。
”
顧元元點點頭:“我知道了。
”
“沈寶兒你也休息一下,家裡的家務活這麼多,都是你一個人在幹,其他活你就少幹點。
”
“玩偶這一塊,要是請的人少了忙不過來,我們就多請點人。
”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要是把自己累到了,那可不劃算。
”
沈寶兒連忙應聲道:“我知道的,大嫂。
”
“這點活我能幹得過來,不會累到自己的。
”
她說到這裡,又感歎道:“跟招兒姐姐她們比起來,我的日子過得可好多了。
”
對于這件事情,顧元元沒有發表意見。
沈招兒她們最大的悲劇,既是因為這個時代一貫的重男輕女思想,也因為沈長貴的懦弱愚孝。
但是沈長貴這個做親爹的,稍微有點擔當,他們四房都不至于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顧元元自認不是什麼救世主,能管着自己把日子過舒服就不錯了,别人家的事情,可不是她有能力管的。
之前,方麗娘把這邊的繡活停了,領着沈盼兒跟她一起去開荒地,把沈招兒和沈來兒兩個,放到顧元元這邊,讓她們幫着幹活。
隻是過了端午,沈招兒和沈來兒兩姐妹就沒有再過來了。
因為端午節的時候,方麗娘家裡出了狀況。
方麗娘當時跟沈長貴和離的時候,是沒有通知她娘家人的。
而是由她自己做主,簽了和離書,然後就帶着三個閨女租出來住了。
這個時代,和離對于女人來說就是污名。
别說什麼,和離是男方的過錯造成的,被休才是女人犯了錯,被夫家容不下。
事實上,這個時代的女人,隻要從夫家出來,不管是和離還是被休,都不是什麼好名聲。
特别是在村子裡,越是偏僻的村子裡,越是看重這些。
誰家但凡有被休或者是和離的女子,娘家人基本上是不認的。
某些家族,更是有着:無不義之男,無再嫁之女的說法。
不然,誰家要是把和離或被休的女人接回家中,是要影響家裡的姑娘說親的。
所以,女人嫁了人,在夫家過得再不好,也隻能熬着,很少有願意為女人出頭的娘家人。
總是,女人哪怕是跳進火坑,那也沒辦法,隻能在火坑裡呆一輩子。
這也是為什麼,方麗娘和離的時候,不通知娘家人的原因。
因為她知道,隻要通知她娘家人,她就肯定和離不了,以後,還得在老沈家那個火坑裡忍下去。
所以,她就趁着剛剛被沈老太弄掉了孩子,道理都站在她這邊的時候,果斷選擇了和離。
雙方把和離書簽了,被李福生拿到衙門裡備了案,這和離就算離定了。
就算她娘家人再不同意,也沒辦法了,除了能逼得她跟沈長貴複婚。
不過就算是這樣,方麗娘也不敢把這件事情說給娘家人知道,于是,就一直拖着,準備找個什麼合适的時機,再告訴娘家人。
隻是這還能拖多久?
端午的時候,出嫁的閨女是要回娘家送節的。
方麗娘倒是準備自己一個人回去,暫時糊弄一下父母兄嫂,對付過去一陣再說。
結果,方麗娘怎麼也沒想到,沈盼兒竟然會在端午之前,偷偷跑去外婆家,告訴她外公外婆,舅舅舅媽等人,說自己跟她爹和離了。
也不知道沈盼兒是怎麼個添油加醋的說法,總之,端午那天,還沒等方麗娘提着東西回娘家,她娘家一大群人就風風火火殺到了。
方父和方母上來就呵斥方麗娘。
方母罵她不孝:“不孝的東西,把方家的臉都丢盡了。
”
“你說你一個婦道人家,在夫家呆得好好的,不想着怎麼把日子過下去,竟然還有臉鬧着要和離?
”
“你給我說,和離了能有什麼好?
”
“一個嫁過人的女人,身子早就破敗了,還有别的男人要不成?
”
方父更是大聲罵她不要臉:“方家怎麼會出了你這麼個不要臉的東西?
”
“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鬧和離!
”
“怎麼,你還想再嫁過多好的男人不成?
”
“我告訴你,别說你這樣的女人,沒有别的男人要,就算有,那肯定也不是什麼好男人。
”
“指不定是什麼娶不上媳婦的老光棍,二流子!
”
方麗娘知道她和離,娘家人可能不會同意,卻沒想到,方父方母會用這麼惡毒的話罵她。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方父方母,連聲音都在顫抖:“爹,娘,你們這樣一上來就責罵我,為什麼不先問問我為什麼要和離?
”
“你們怎麼不問問,這麼多年,我在老沈家過的是什麼日子?
”
“但凡日子能過得下去,我用得着和離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