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定睛一看,沈寶兒和沈正則身上的衣裳可不正如顧元元所說的那樣,明顯是多年的舊衣裳。
村裡人大多貧窮節省,大家身上穿的衣裳都是補丁帶補丁,漿洗得發白,磨損得破邊這樣,實在是太尋常了,所以,平時也沒人注意到沈寶兒和沈正則身上穿的衣裳上頭去。
更不知道沈正淩這個做哥哥的竟然這麼舍得,每年都給兩人做好幾身新衣裳。
現在聽沈招兒這麼一說,再看沈寶兒和沈正則兩人身上的衣裳,就算再沒腦子的,這下也知道老沈家苛待了二房的幾個孩子。
靈湖村的村民看向老沈家人的眼神都不對了。
顧元元倒像是不知道現場氣氛尴尬一般,對老沈家衆人道:“你們想證明自己沒有苛待兩個孩子很簡單,把這兩個孩子這幾年的衣裳拿出來給大夥看一眼,就可以了。
”
這怎麼拿得出來?
沈寶兒和沈正則的衣裳,早被沈老太拿去換了銀錢,扯布給沈長榮做衣裳了。
不然沈長榮一年四季四套衣裳,錢是從哪兒來的?
沈全福冷了臉,對顧元元喝道:“這位姑娘,這是我們沈家的家事,和外人無關,姑娘不要多管閑事。
”
顧元元往沈正淩方向看去,笑道:“我可不是外人啊。
”
好一個不是外人!
這要搞事情也不是這麼搞的吧?
他們沈家人,難道連自己家的人都認不全?
沈全福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怒道:“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
”
“我們沈家有幾口人,整個靈湖村的人都知道,可沒有姑娘你這号人。
”
之前給顧元元等人帶路的江清明這才想起來為大家介紹顧元元一行,忙道:“全福爺爺,這是正淩哥的新娘子!
從青山村過來的。
”
沈全福:“!
!
!
”
衆人:“!
!
!
”
這是他的新娘子!
沈正淩隻覺得心口“撲通撲通”又跳得快了幾分,激動得像是要從胸腔裡跳出來,心裡唯一的念頭是:“她不怕我,她還幫我!
”
自從父親去服兵役,母親過世,他大鬧一場之後,整個沈家,不,應該說整個靈湖村的人,就沒有不怕他的,就連他的親弟弟妹妹,也從心裡懼怕他。
所以這會兒,見過他動怒之後,依然不懼怕他兇悍的顧元元就難能可貴。
而且顧元元還站在他這邊,幫他說話!
沈正淩一直都知道,因為自己不會說話,空有一身蠻力,每次遇到什麼事情也隻會用蠻力解決,所以非常吃虧,明裡暗裡,不知道被沈家潑了多少髒水在身上。
如今,這個嬌美的姑娘,一開口就把牙尖嘴利,颠倒黑白的沈家人怼得說不出話來,隻憑這一點,就能讓沈正淩對她生出無限好感。
這個嬌美聰明的姑娘是他的新娘子!
他的!
顧元元根本沒想到她這一開口,讓沈正淩對她的好感直線上升。
她這會兒是真心覺得,沈家簡直是個火坑。
假公道真偏心眼的沈老頭,尖酸刻薄的沈老太,精明算計的大房,耍小聰明占便宜的三房,沒用懦弱窩囊廢的四房,假清高真自私的五房。
還有冷戾兇悍的正主,沈正淩。
也不知道張金花是從哪裡給她尋摸來的這門“好”親事,當真是直接把她推進了“火坑”。
顧元元可不是會逆來順受的人,就算進了“火坑”,她也得從裡面跳出來,這種情況下,暫時和沈正淩搞好關系,那就很有必要了。
而且,說實話,顧元元也覺得沈正淩有點可憐,心裡确實想幫他一把。
沈全壽的臉色卻十分難看。
老沈家可真是好樣的,娶媳婦竟然不辦酒不請客不通知村裡人,這是丢的誰的臉?
傳出會,倒叫人說沈家摳門,娶媳婦連頓酒都辦不起!
沈全壽對江清明喝道:“清明,這話可不能亂說!
”
“婚事不是兒戲,不能拿來開玩笑!
可别敗壞了人家姑娘名聲!
”
江清明被他一聲喝,整個人不由怔愣了一下,急道:“全壽爺爺,我沒胡說!
新娘子手上有婚書!
”
要說沈正淩娶親這事,那完全是沈老太和大房媳婦趙水仙背着衆人一手張羅的。
她們的本意是,沈正淩不服管教,給他說個好拿捏的媳婦回來,以後,把他媳婦拿捏在手裡,再讓沈正淩往家裡多交銀錢回來也有足夠的理由。
但是說娶媳婦要錢啊,老沈家可不想給沈正淩出銀子娶媳婦,也是湊巧,張金花為了霸占顧元元家的房子和地,特意托了媒人往遠處尋摸人家,還特意說了,隻要是門戶相當的親事,顧家,可以不要男方出聘禮!
當然了,張金花也把話說在前頭,他們顧家也不出嫁妝。
沈老太自然想不到顧元元家裡的陪嫁是田地屋子,隻覺得不要聘禮就好,陪不陪嫁的有什麼要緊?
又不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小姐,還講究這個。
時下村子裡嫁女兒,就算收了聘禮,那也是留給家裡的兒子娶媳婦的,誰會拿出來給女兒陪嫁?
除非家中富庶,否則最多給兩床棉被就算很好了。
沈老太特意跟媒人打聽過顧元元的情況,得知父母雙亡,家裡的伯娘急着把她嫁出來,再又聽說顧元元脾氣非常好,在村子裡都不跟人紅臉的,遇人先帶三分笑,十分軟和。
沈老太一聽,就覺得顧元元是個沒倚仗的,還立不起來,以後進了沈家的大門,還不是任由她拿捏?
于是當即拍了闆,同意了這樁親事。
一個急着把人娶進來,一個急着把人嫁出去,這門親事,就這麼爽快地訂下了。
沈老太既然存了拿捏人的心思,所以從一開始,就想好要打壓顧元元,沈家既沒擺酒,也沒通知村裡沈正淩要娶媳婦,連家裡人都沒知會一聲,就等着顧元元上門,給她一個下馬威。
反正顧家那邊急着把人嫁過來,肯定不會因為這個跟沈家鬧起來。
而一個連喜酒都沒有的新媳婦,在家裡還能擡得起頭來?
還想擡得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