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元笑道:“裡正大叔,這個我可真沒找借口。
”
“果醬确實是竈上熬出來的,但是,做果醬的原料,卻是需要去山上摘回來的。
”
“若隻是做少量的一兩罐給自己吃,當然沒問題。
”
“可如果,大量制作出來售賣,光靠一個廚娘一個婆子,那是怎麼都不夠的。
”
福嬸吃驚道:“你說什麼,這些果醬的原料,是從山上摘回來的?
”
顧元元點頭:“對啊。
”
“你們昨天吃到的兩種果醬,都是用山上的野果熬出來的。
”
“我們村三面環山,山上各種野果衆多,每年都爛在地裡,或者被鳥雀啄了,非常可惜。
”
“完全可以利用起來賺錢嘛,這樣就完全不浪費了。
”
“裡正大叔你家裡人多,正好能分出人手,上山摘果子的摘果子,家裡熬果醬的熬果醬。
”
“人盡其用,既不浪費人力,也不浪費野果,一舉兩得。
”
“不過如果你們實在不想做就算了。
”
“畢竟做生意有風險,誰也不能保證一定會賺錢,萬一哪個環節沒處理好,到時候虧本了也不好。
”
李福生還想說什麼,卻被福嬸搶了先。
福嬸說道:“做!
這麼好的營生,幾乎不要本錢,怎麼不做?
”
“我們也不怕虧本。
”
“反正農忙過了,現在鎮上找活幹也不好找,就讓他們幾個在家裡試試。
”
“就算虧了,不也就是虧點力氣嗎?
”
顧元元糾正福嬸的說法:“不,熬果醬要本錢的,而且本錢還不低。
”
“野果雖然不要錢,但是熬果醬是需要放白糖的。
”
“熬出來的果醬能存放多久,就跟白糖的用量,以及果醬熬制的粘稠程度有關。
”
“所以,福嬸若是真的想做這門生意,是需要考慮成本的。
”
福嬸呆了一下。
她還以為果子從山上摘,就不需要本錢了呢。
誰知,竟然需要放白糖。
不過,福嬸也隻是愣了這麼一小會兒,立即就回過神來,堅定道:“要成本也做。
”
李福生急了:“老太婆你怎麼回事?
”
“你怎麼能貪人家沈正淩家裡賺錢的營生呢?
”
福嬸氣道:“我這怎麼叫貪?
”
“這是人家正淩和正淩媳婦好心,看我們家日子過得不咋滴,特意拉我們一把。
”
“不然你以為,人家憑啥把這樣的好事,專門告訴你?
”
“是你自己心裡拎不清,守着那點可笑的自尊,一再拒絕。
”
“你有骨氣,我可沒有。
”
“我今天就是舍了這張老臉不要,也要把這事答應下來。
”
“我還想賺點銀子送孫子進村塾讀書呢。
”
“你怕丢了你的面子不想賺錢,就滾邊去。
”
“别攔着我帶兒子媳婦做果醬。
”
李福生目瞪口呆,沒想到福嬸忽然會變得這麼激動。
但是,福嬸提到孫子,李福生難得沉默了。
他難道不想送孫子去讀書?
當然不是,無非是缺銀子罷了。
如今,有賺錢的營生擺在面前,他為了那點可笑的骨氣,一個勁的往外推,到底對不起家裡的小孩。
李福生沉默下來,福嬸就知道他已經被說動了,隻是一時拉不下面子改口而已。
福嬸也就不管他,隻對顧元元正色道:“正淩媳婦,多謝你記着我們。
”
“這門果醬的生意,我就厚着臉皮,從你這裡接過來做了。
”
“就跟鹵肉攤子一樣,賣果醬賺的錢,我們兩家對半分。
”
顧元元笑了一下,道:“不用對半分,果醬的技術比鹵肉容易,所以,二八分吧,你們八成。
”
鹵肉她好歹還給了個鹵肉方子出去,熬果醬這種,連方子都不需要,就是點熬制的小技巧,精通竈上的婦人,真要用心鑽研,早晚都能摸索出來。
就這點東西,要走人家一半利潤,也許剛開始的時候,人家被乍然賺錢的喜悅沖擊着,還沒什麼。
等到時間長了,大約心裡就要不平衡了,與其到時心生不滿鬧矛盾,還不如一開始就規避。
福嬸再次愣住:“我們得八成?
正淩媳婦,這樣你是不是太虧了?
”
顧元元道:“不虧的,福嬸如果了解果醬怎麼熬,就知道我說的不是假話。
”
“而且這個兩成,我也隻拿一年,一年以後,就不要了。
”
“一年?
”福嬸驚呆了。
李福生已經道:“不行不行,一年怎麼成?
”
“沈全祿家的鹵肉攤給你的五成份子,你也不止拿一年呢。
”
“這個果醬,你隻要了兩成利,還隻拿一年,這太虧了,太虧了。
”
顧元元正色道:“因為果醬真正能賺錢,也就是這第一年的時間,一年以後,雖然也還是能賺錢,但是賺的錢就不多了。
”
“跟制鹵肉相比,熬果醬沒有什麼核心的技術含量,一旦面世,就會有很多人跟風。
”
“所以,裡正大叔你們想賺錢,也就是趁一開始,沒人跟風,或者跟風的人不多的時候,賺一筆。
”
“到了後面,果醬這種,也就是零零散散的小生意。
”
“溫飽尚可,想賺多少錢,比較難。
”
其實也不是不能賺錢,但是需要考驗經商能力。
如果隻是家庭小作坊式的生意,也就是搶占個先機,等到大家都沖進來搶占市場這塊蛋糕的時候,最多也就是混口飯吃。
而顧元元如今也是基于這種最基礎的情況考慮,才會說,果醬隻能賺一年的錢。
不是顧元元眼高手低,可這種小生意,她還真看不上。
如果是她自己要做這門果醬的生意,那她必然是要搶占先機,搶占市場份額,做大做強的。
可惜,她隻想混吃等死,最好就是買點鋪子買點地,收收租,吃吃肉,美滋滋。
但凡費腦子費力氣的事情,她不想。
但是,她看不上的小生意,不代表别人看不上啊。
而且,她兩世為人,對于小生意的定位,跟這個世界的村民,大約不一樣。
她認為不值一提的小生意,對于福嬸這種沒什麼大見識的村民來說,可不是什麼小生意。
福嬸這人精明,而且有魄力。
哪怕聽顧元元這麼說,福嬸也毫不遲疑:“能賺一年是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