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工業和生産力不發達的時代,貨運流量本身就不大。
一個鎮,如果開設一兩家貨運部,互相之間良性競争,可能還有些賺頭。
可因為看到四通貨運部賺錢,忽然之間,各個鎮上的貨運部如同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哪個鎮都有那麼五六七八十來個貨運部開張。
這些新開的貨運部當中,有些确實是想在貨運這個行業分一杯羹的生意人,有些卻不是。
一些有小聰明,膽子又大的百姓,什麼都沒有,就敢亮出招牌,說給人托運。
他們是這麼算賬的,包一輛牛車,一天下來不過七、八十文,隻要托運的貨物運費達到一百五十文,他們就能賺得比工錢多。
要是再多點,就比給人幹活強得多。
沒有車的人尚且敢這麼做,家裡有牛車的,就更想撈一筆,也一窩蜂沖進這個行業。
可要托運的貨物,就隻有這麼多。
同等運費情況下,大家為什麼不選更具規模的貨運部?
而四通貨運開得早,口碑也做出來了,自然成了大家的優先選擇。
新開的貨運部良莠不齊,沒辦法從實力上和四通貨運部競争。
好幾間小貨運部眼看就幹不下去了,怎麼辦?
降價!
為了搶生意,搶市場份額,他們把托運價格一降再降,最終低到隻有四通貨運的一半運費。
市場秩序一下子就亂了。
四通貨運的生意忽然銳減,開張不到兩個月,貨運量就少了一半多。
一開始從大石鎮到六合縣,每天滿滿當當來往各兩車貨,有時候甚至兩車還裝不下,到現在一車貨都裝不滿,這個差距,是顯而易見的。
而且,每天的貨運量還在不斷減少。
照這麼下去,可能用不了多久,四通貨運部就得讓人擠垮了。
初一等人都有些着急。
這天,初二初三拉着大半車貨到了縣城,等卸貨時候,初二忍不住問沈正淩:“少爺,現在到處貨運部都在降價,我們要不是也跟着降一點?
”
沈正淩根本不為所動,直接道:“不必降價,就按一開始定下的價格來。
”
可大家都在降價,四通貨運死咬着價錢不放,沒生意啊!
初二道:“可是少爺,大家都說我們貨運部價格太貴,好多以前的老客戶,都去找其他便宜的貨運部托運東西了。
”
沈正淩說:“自古以來,就有一分行情一分貨的說法。
”
“我們四通貨運,是正規的貨運部,和每一位顧客的每一單生意,都立了契書,安全有保障。
”
“所以,我們四通貨運的服務,就值這麼多錢。
”
初二如今膽子也大了,勇于發表自己的意見,道:“少爺,你這麼說沒用啊,顧客可不管這種說法,他們隻會貪便宜,哪裡便宜就去哪裡。
”
沈正淩道:“那就讓他們去。
”
“這樣的情況隻是暫時的,等過一段時間,市場亂象産生嚴重後果,顧客們就會重新選擇。
”
“如果我們連這點時間都堅持不下去,以後還怎麼發展?
”
“四通貨運的目标,是做最好的貨運,而不是做最便宜的貨運。
”
初二等人未成為罪奴之前,也是有見識的人,見沈正淩有這種雄心,也就沒有多說。
正說着,剛好有人上門托運兩套衣裳。
有大石鎮的富戶,在縣城這邊布莊,訂制了兩套最新款的衣裳。
當時就說了,衣裳做好之後,直接給他托運回去。
初四按照貨運部的收費規定,說要二十文錢的運費。
送衣裳來托運的布莊夥計一下子就叫起來:“二十文那麼貴,你們怎麼不去搶!
”
這話就難聽了。
本着做生意和氣生财的原則,初四好聲好氣的解釋道:“我們四通貨運從開張以來就一直是這個價格,沒有漲過價。
”
店夥計撇撇嘴:“狗屁的四通貨運,别人家的貨運部,這兩件衣裳的運費,都要不了十文錢,就你們這裡,開口就是二十。
”
“真以為,全縣就你們一家貨運部啊!
”
初四幾人的臉色很不好看。
那店夥計又道:“這樣,我也懶得走來走去,這兩套衣裳十文錢,就放在你們這裡托運了。
”
說着,扔下十文錢,就想走。
沈正淩開口道:“四通貨運不講價,你要是嫌貴,可以選擇去别家貨運部托運。
”
店夥計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惱羞成怒的叫嚷:“你們四通貨運就是這麼做生意的?
”
“直接把客人往外趕,也不怕貨運部開倒掉!
”
沈正淩說:“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
“選擇什麼樣的服務,是你們顧客的事,提供什麼樣的服務,是我們四通貨運的事。
”
“你不認同我們貨運部的價值,這單生意,我們貨運部不接。
”
夥計氣急敗壞,沖起來拿起衣裳,抓起櫃台上的銅闆就走了。
臨走時還惡狠狠放話說道:“你們這種見錢眼開的貨運部,想來也做不長久,我祝你們早點倒閉。
”
這還不算,那店夥計走出去,找了一家運費便宜的托運部,還特意返回來耀武揚威:“哼,真以為非你們托運部不可了?
”
“給你們十文錢運費,那是看得起你們,照顧你們生意。
”
“誰知你們這麼貪心,十文錢還不夠,還妄想要二十文。
”
“人家五文運費就夠了!
”
“你們貨運部的運費這麼貴,這是把人當傻子搶錢呢。
”
初二幾人都快氣死了。
隻是他們一個個都不是口舌伶俐的人,完全争不過店夥計,都不知道怎麼回嘴才好。
剛好顧元元過來,把這店夥計的話聽個正着。
她兩世為人,還說不過一個店夥計?
顧元元笑道:“這有什麼好說的。
”
“東西有貴有便宜,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
“人也是一樣的。
”
“有些人值錢,有些人不值錢。
”
“就好比,這位小哥,穿着一百文錢的廉價衣裳,自然不懂貴重衣裳的價值。
”
“當然也分不出來,五文錢的貨運和二十錢的貨運之間的區别。
”
“當然,這個也不能怪小哥。
”
“畢竟貧窮限制了你的想象力,你最多也就值五文錢。
”
“我們貨運部要是跟你計較,那都失了格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