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寶兒對顧元元說道:“我知道村裡有人家裡蓋房子忙不過來時,請村裡的大嬸大娘去幫忙做飯,一天的工錢也就是十二文到十五文。
”
“縫玩偶的話,我算了一下,一天也能縫十來個,要是晚上熬一下,還能多縫兩個出來的。
”
“所以我覺得,兩文錢一個的單價,就足夠了。
”
“這樣一來,做事的人覺得有賺頭,做起事來也肯定上心。
”
沒讀過書的小姑娘,條理清晰,把賬算得這麼清楚,是真不錯。
顧元元表揚道:“不錯,寶兒說得很有道理。
”
沈寶兒就松了口氣,她生怕顧元元覺得她說得不對,剛才一直都緊張着呢。
顧元元又問她道:“寶兒,你覺得,如果光讓你把裡面的填充布條縫好定型,你覺得,你一天能縫多少個玩偶的填充物?
”
沈寶兒道:“那個是裝在玩偶裡面,不用講究針腳,一天三四十個好縫得很。
”
“要是手腳快的人,說不定能縫到五、六十個。
”
顧元元又問:“那如果隻讓你把已經定型好的填充物,裝進玩偶做最後的拼接,你一天能完成幾個?
”
沈寶兒道:“這個,雖然縫制外面一層面料,對針腳什麼的更有講究,但是少了一道裝碎布頭的工序,所以一天下來,也能縫到三四十個。
”
顧元元就笑起來,對沈寶兒道:“那我們來算一筆賬。
”
“如果一個人從縫制碎布頭開始,一直到把整隻玩偶完工,一天隻能完成十隻玩偶,對不對?
”
沈寶兒點了下頭:“是的。
”
顧元元又道:“可如果把填充和拼接這兩個步驟拆分開來,由兩個人完成,那麼平均下來,等于每人一天能完成二十隻玩偶,對不對?
”
沈寶兒還是點頭:“對!
”
回答完了之後忽然發現不對勁,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顧元元,不知所措地喊:“大嫂……”
“大嫂,好像把兩個步驟分開做,出活更多。
”
顧元元點點頭:“是的,因為隻專注做一件事,會讓人的注意力更集中,從而提高工作效率。
”
沈寶兒立即道:“大嫂,那我們可以把這些活分開給人幹,可以省工錢哦。
”
“這兩個步驟,都可以按兩個一文錢的工錢計算。
”
“這樣算下來,填充拼接一個玩偶隻需一文錢的工錢,能省了一半!
”
顧元元就把家裡現有的銅闆全翻了出來,加上沈正清中午拿過來的一起,共五六百文,全都交給沈寶兒。
沈寶兒大驚:“大嫂,我不要錢!
”
顧元元說道:“這錢又不是給你的。
”
“你找人幹活,總要給錢的吧?
”
沈寶兒搖頭:“大嫂給她們發工錢就行了。
”
顧元元一臉無辜:“那不是說好這些事情都歸你管的嗎?
你剛才都答應我了。
”
沈寶兒:“……”
顧元元又道:“寶兒你聽我說啊,女孩子呢,總得學會管錢。
”
“手裡的錢多了,才不會被人用幾個銅闆就騙走。
”
“啊?
”沈寶兒被她說得一臉茫然。
沈寶兒是說不過顧元元的,到最後,自然隻能把那些銅闆收下來。
晚上的時候,沈正淩說話算話,繼續給顧元元烤排骨吃。
四十多斤排骨他們家兩天也就吃完了,有沈正淩在,根本不用擔心吃不完。
顧元元調了蒜汁,讓沈正淩烤肉的時候均勻抹在排骨上,火苗把排骨烤出油汁,滴落下去滋滋作響。
肉的鮮香和濃郁的蒜香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人的味蕾,讓人食欲大開。
顧元元食量小,也啃完了一整根排骨,摸了摸小肚子,覺得晚上吃得有點撐。
得走動一會兒,消消食才行。
隻不過,顧元元走到門口,往外探了個頭,又縮了回來。
村裡人的夜晚,連點燈的人家都少,更不可能像她的前世那樣,有路燈這種公共設施。
下午由于做那個玩偶耽誤了不少時間,沈寶兒做飯就晚了些,此時,屋外已經烏漆嘛黑。
讓她一個人走出去消食,還是算了吧,顧元元慫慫地想。
沈正淩注意到她的動作,問道:“娘子,是想出去?
”
顧元元點了下頭,又搖頭說道:“本來是想出去走一圈消食的,晚上吃得有點撐,可是外面天都黑了,那還是算了吧,我就不出去了。
”
沈正淩站起身來,走到身邊道:“走吧,我陪娘子出門消食。
”
顧元元連忙搖頭:“不,不用了,我就在屋子裡繞幾圈也是一樣的。
”
沈正淩一本正經地說:“屋子裡擺放的東西多,容易絆倒,還不如去外面走一圈。
”
好像,有那麼點道理?
顧元元還沒做出決定要不要讓沈正淩陪着出門消食,沈正淩就已經牽着她出了門。
顧元元迷迷糊糊地被沈正淩牽出了門。
感覺,竟然也還不錯。
三四月的氣候已經漸漸回暖,夜裡卻還有晚涼的風。
空氣中混合的泥土芬芳之氣,這種時候特别明顯,伴随着夜來風,還有無處不在的不知名的蟲鳴聲,讓人覺得心裡的郁積之氣一掃而空。
說起來,自從她穿到這裡之後,這麼多天,晚上從來沒出過門。
當然了,這個時代的人基本上都講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什麼要緊的事,晚上也沒什麼人會出門。
更别說女人,晚上就更不出門了。
顧元元深深吸了口氣,隻覺得整顆心都甯靜下來。
沈正淩目力遠勝于常人,一點不受夜色的影響。
他側頭,就看到顧元元精緻的側臉,小巧的耳垂,就連她耳垂後方一小粒鮮紅的痣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濃密的睫毛因為角度的原因,看上去又長又翹,顫微微的,像是蝴蝶薄如蟬翼的翅膀在微微輕顫。
一下一下,在沈正淩心上不停地撓啊撓,讓沈正淩心裡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有點焦躁,有點空蕩蕩的,總想要抓住些什麼,具體是什麼,卻又說不出來,總之難受着呢。
沈正淩忍不住就把顧元元手抓得更緊。
似乎這樣,他心裡的焦慮就會減輕些,感覺就會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