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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十裡希望

我是旺夫命 五貫錢 7993 2024-10-11 15:58

  鐘璃的聲音輕輕的,卻夾帶着難以言喻的重量。

  誰都能看出,鐘璃不是在說謊。

  她說不會,就是不會。

  安溪長久的沉默後苦笑了起來,表情複雜地對着鐘璃拱手一拜。

  “王妃大義,安溪輸得心服口服。

  莫說鐘璃隻是個女子,就算她是個男子,這樣的胸襟就足以讓她與天下成名已久的英雄并肩。

  面對安溪的贊賞,鐘璃隻是笑笑不語。

  安溪緩緩呼出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麼極大的決定。

  他定定地看着鐘璃的眼睛,苦澀地說:“聽聞鎮南王失蹤已久,不知王妃如今可曾有了他的消息?

  鐘璃垂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無聲地緊縮了一下,片刻後才搖了搖頭。

  “并無。

  她已經将能想到的人,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

  可就是找不到。

  捕捉到鐘璃眼中的晦暗,安溪無聲一笑,眉眼間帶上了幾分說不出的孤注一擲的釋然。

  他說:“原本這個秘密我是想揣在心裡一輩子不說出來的,今日王妃既對南疆百姓有大恩,我索性就投桃報李,有人算是還了王妃的恩情。

  安溪這話的潛意思太深,以至于在場的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耶律浧預感安溪接下來要說的自己一定不怎麼想聽,不自覺地就想打斷。

  然而在他開口之前,鐘璃卻說:“願聞其詳。

  安溪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淡然些,慢條斯理地說:“若是我沒猜錯,鎮南王身上的蝕心蠱早就解了吧?

  說着,他還意有所指地看了鐘璃身後的霍雲齊一眼。

  别人不認識這位,安溪作為曾經不分晝夜地追殺霍雲齊一段時日的人,隻怕霍雲齊化作了骨灰,他都能将霍雲齊拼湊成原本的樣子。

  霍雲齊當年盜走了南疆聖地中的母蠱。

  如今卻站在了鐘璃的身後。

  他手中的母蠱用在了何處,幾乎不作他想。

  對此鐘璃沒什麼好隐瞞的,點了點頭說:“是。

  隻是鐘璃不明白,安溪在這時候提起蝕心蠱是為何。

  仿佛是看出了鐘璃眼中不解,安溪輕笑道:“王妃有所不知,蝕心蠱能被稱作南疆聖蠱,除了其殺人無聲的陰狠外,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用處。

  鐘璃不自覺地眯起了眼睛,紅唇緊抿沒有說話。

  秦鶴卻有些忍不住。

  他皺着眉問:“什麼用?

  他和霍雲齊在南疆盤桓那麼多年,從未聽說過,蝕心蠱還有别的用途。

  一時間,秦鶴甚至忍不住覺得安溪是在撒謊。

  面對秦鶴質疑的眼神,安溪不屑一笑。

  他說:“蝕心蠱乃是南疆聖物,外人能探知其中一二亦是不易,你該不會真的以為,自己就那麼清楚蝕心蠱的用途吧?

  秦鶴被噎了一下有些尴尬,忍無可忍地剜了安溪一眼才哼唧着說:“就算有用,那也是蠱蟲在體内的時候有用,如今蝕心蠱已解,你說這話跟脫褲子放屁有什麼區别?

  秦鶴這話實在接地氣,安溪一時間竟不知應該如何反駁。

  所幸他如今身敗功垂,早就沒了與他人做意氣之争的傲氣,直接無視了秦鶴的挑釁,對着鐘璃說:“蝕心蠱雖解,可鎮南王的身上有蠱蟲殘留的獨特氣息,尋着這股氣息去找人,怎麼也比大海撈針強。

  鐘璃沒想到安溪會這麼說,大驚之下甚至忘了掩飾自己的神色。

  她緊緊地盯着安溪,一字一頓:“你說的可是真的?

  安溪自嘲地笑了起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此行是為報恩而來,無意蒙騙王妃。

  安溪不再隐瞞分毫,将自己知道的蝕心蠱的全部信息都告訴了鐘璃。

  蝕心蠱殘留的氣息是找到祁骁的線索。

  隻是這線索也并非是萬能的。

  隻有在與祁骁相距不到十裡的時候,跟蹤蝕心蠱的東西才會有反應。

  一旦超過這個距離,就毫無用處。

  說完,安溪說:“城内偏西一所叫頤樂的宅子中有一隻猴子,那隻猴子可在十裡外追蹤蝕心蠱氣息,王妃派人前去将猴子取來,來日找鎮南王的時候,有了這個東西相助,也許可稍微省力一些。

  當然,省力的前提是,鐘璃距離祁骁隻有十裡。

  鐘璃若有所思地看着安溪半晌不說話,從臉色上看,誰也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衆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看着鐘璃。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鐘璃說:“王子将這個秘密告訴我,大恩鐘璃銘記在心,不勝感激。

  十裡的距離太短,跟天下相比微不足道。

  可這短短的十裡,卻在此時又給了鐘璃些許希望。

  别說有十裡。

  哪怕隻是一裡地,那也是鐘璃想要的。

  安溪聽了無謂地擺了擺手,什麼也沒說。

  鐘璃想了想,認真地說:“為表示感謝,我可替王子做一件事,王子有什麼要求盡可提出,隻要我能做到的,必不回絕。

  本就坐不住的耶律浧聽到這話有些急了。

  他提醒似的喊了一聲:“王妃!

  若是安溪提出要鐘璃放他走,鐘璃難不成真的要把人放走?

  耶律浧心頭危機頓起,覺得不能再讓安溪和鐘璃聊下去了。

  否則就要出大亂子了。

  耶律浧的阻止無人理會。

  安溪眯着眼睛認真地想了想,然後試探地說:“當真什麼條件都可答應?

  鐘璃淡淡颔首。

  “王子說。

  耶律浧上火得幾乎坐不住,正想站起來,卻被不知道什麼時候竄到自己身後的霍雲齊按住了肩膀。

  耶律浧險些跟霍雲齊打起來的時候,安溪開了口。

  他說:“南疆國滅,安溪身為主将不敢苟活,一個将死之人也不必多提旁的要求,隻求王妃仁慈,能保住南疆千年皇陵不破,這對安溪而言,就算是最大的慰藉了。

  這個要求并不過分。

  畢竟就算安溪不說,鐘璃和耶律浧也不至于喪心病狂到亡了南疆,還去刨人家的祖墳。

  耶律浧聽完猛地松了一口氣。

  鐘璃沒半點遲疑就說了好。

  安溪得到了回應,灑然一笑,眼中盡是不可說的死寂平和。

  他對着鐘璃長長地鞠了一躬,輕聲說:“此别無緣再見,王妃多加保重。

  鐘璃在他躬身的瞬間就站了起來,側身避開了他的禮,對着他緩緩福身,幾乎聽不清地說了一聲:“多謝。

  是謝安溪阻止了斯琴南的瘋狂。

  也是謝安溪在此時給出的希望。

  安溪安然的受了鐘璃的禮,不等鐘璃再說話,轉身就往外走。

  耶律浧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一時間竟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麼表情才合适。

  詭異的沉默持續了一會兒,耶律浧沒忍住。

  “不知王妃打算如何處置安溪?

  死就死了。

  死之前還跑來給鐘璃提供祁骁的線索。

  盡管說不清此時心中是什麼感想,但是耶律浧是真的很想親手送安溪立馬上路。

  一刻也不想耽擱。

  鐘璃懶得理會他的試探,慢悠悠地說:“蕭鼎王有空在此關心安溪王子的去處,不如放空心思去清點一下本妃答應你的糧草是否對數。

  耶律浧聽了眼中一亮,說:“王妃現在就兌諾?

  鐘璃事先答應的糧草可不是小數目。

  耶律浧本以為,鐘璃是打算回京之後再兌現的。

  可……

  耶律浧的眼中多了一絲探究,像是在好奇這麼大一批糧草,鐘璃是怎麼拿出來的。

  鎮國軍之前的行軍路線和規模,耶律浧是私下裡研究過的。

  随軍帶着的糧草絕對沒有這麼多。

  糧草是從哪兒來的,這個問題不能深究。

  琢磨得多了就要出問題。

  鐘璃也不打算和耶律浧多說。

  她随手指了指左雲洋,說:“左将軍,你帶蕭鼎王前去清點,若是無誤,咱們兩個時辰後拔營回程。

  左雲洋識趣地攔住了想說話的耶律浧,對着耶律浧客客氣氣地指了指帳外。

  “蕭鼎王請跟我來。

  耶律浧滿腹狐疑沒來得及出口,隻能是皺着眉跟左雲洋去了。

  耶律浧前腳剛走,鐘璃就跟穆容辭說:“傳令下去,拔營回程!

  因安溪跑了的緣故,耶律浧這兩日都忙着追殺安溪,還沒來得及清點城中的戰利品。

  隻要等他空出手去清點了,看着掃蕩一空的糧倉,必然會發現不對之處。

  到時候再想脫身,就沒那麼容易了。

  穆容辭是聰明人,不等鐘璃把話說透就領悟了鐘璃的意思,馬不停蹄地去安排了。

  兩個時辰後,耶律浧心滿意足地看着堆得滿滿當當的糧草樂得合不攏嘴。

  鐘璃也帶着鎮國軍浩浩蕩蕩地踏上了回程的路。

  拔營沒多久,左雲洋就湊到了穆容辭的身邊。

  他不住地往後回頭看,壓低了聲音說:“王妃走之前并未說安溪如何處置,隻是将人放在了營地中,現在營地空了也無人看守,這到時若是安溪跑了,那……”

  “他不會跑了。

  穆容辭打斷了左雲洋的叨叨叨,語氣複雜地說:“到了此時,就算是王妃給了機會,安溪也不會再跑了。

  不管是身為一個王子,還是一個将領,兵敗至此所有的底牌都交了出來。

  安溪都不會再有任何求生的念頭。

  鐘璃敢直接将人留在營地,也正是為此。

  不當面逼着安溪去死,也算是為安溪留了一國王子最後的體面和尊嚴。

  穆容辭幽幽地歎息了一聲,說:“若是我沒猜錯,咱們很快就會聽到安溪身亡的消息了。

  左雲洋腦子沒穆容辭靈通,聽了這話半信半疑地像是不怎麼相信。

  穆容辭冷笑了一聲,揮着馬鞭淩空甩了一下,說:“不信,咱們就走着瞧。

  穆容辭的猜測沒錯。

  鎮國軍拔營不到半日,身後的探子就傳來了安溪自戕的消息。

  安溪在無人的空地上,用一把南疆王室象征太子的匕首,狠狠地貫穿了自己的心髒。

  當場身亡。

  他以符合自己身份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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