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祁骁有心催促早些結束繁瑣的流程。
可有些步驟卻是必不可少的。
緊趕慢趕地折騰下來,到結束的時候,天色還是不早了。
登基大典結束後,宮中還設立了晚宴招待群臣。
祁骁身為當之無愧的主角,匆匆露了一面就走了。
留下滿殿的大臣面面相觑,不知他是怎麼了。
祁骁不負責地甩手走了,祁仲卻不得不留下幫他看着場子。
有和祁仲關系相近的大臣躊躇了一下,試探着跟祁仲打聽祁骁提前離場的原因。
祁仲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淡淡地說:“過些日子你們就知道了。
”
除此外,一句也不曾多說。
想來打探消息的人全都铩羽而歸。
強定心神坐下的同時,心裡各種不為人知的念頭也在瘋狂轉動。
今日登基大典鐘璃和兩個孩子全程都沒露面。
各種原因旁人不得而知。
可更多人卻願意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鐘璃和祁骁的夫妻情誼必然不如從前。
鐘璃無緣後位,家裡有适齡貴女的人家心思越發活絡。
或許,他們的機會來了。
祁骁對别人在想什麼不感興趣。
他此時滿心滿眼想的都是鐘璃。
鐘璃懷雙生子的時候,吃了好大一番苦頭。
祁骁雖嘴上不說,心裡卻極為自責自己當時未能好好照顧鐘璃。
故而在雙生子誕下後,和鐘璃親近時,祁骁就有意避孕。
期間也并未出任何差錯。
鐘璃這時有孕,完全是出乎了祁骁預料的。
他本來就不想再要孩子了!
祁骁說不出是歡喜還是羞惱,一路疾馳着回了王府。
按理說,自今日起,祁骁就應入主皇宮。
可他突然回了王府,府中的人也并不意外。
隻是在行禮時候,由王爺改作了皇上。
祁骁完全沒注意到衆人稱謂的變更,急急地往棠心院走。
進了棠心院,卻得知鐘璃早就歇下了。
祁骁站在門口有些難得的遲疑,臉色陰沉也看不出情緒。
徐嬷嬷怕祁骁介懷,低聲解釋。
“王妃白日裡就不舒服,吐了好幾次,不等吃晚膳就乏了,剛剛睡下沒多久。
”
一聽鐘璃不舒服,祁骁的眉梢就高高地吊了起來。
“王妃不舒服為何無人去通禀?
趕緊讓人去請太醫!
”
雖說語中帶怒,可祁骁到底是怕驚醒鐘璃,聲音都壓得極低。
徐嬷嬷察覺到祁骁的顧忌,無聲輕笑一下才說:“一早就請劉大夫前來瞧過了,劉大夫說這是正常反應,不必過分憂心,皇上大可放心,王妃的身子是無礙的。
”
祁骁聽到這話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抓着徐嬷嬷細細地問過了鐘璃白日裡的具體詳情,确定無礙後,才輕手輕腳地推門走了進去。
他出宮匆忙,身上穿的還是象征着天子身份的衮服,尊貴非常。
可這麼一個已經把天子掌握在手中的人,在鐘璃面前卻小心得生怕驚擾了鐘璃的清夢。
徐嬷嬷見了無聲輕笑,默默地在心裡盤算,不久後鐘璃入主中宮,應該從府中收拾多少箱籠帶着去才合适。
林林總總算下來,收拾那些個物件可是個大動作。
祁骁進了屋,看見鐘璃合眼躺在床上,呼吸清淺,眉心微皺,顯然是睡得不安穩。
祁骁最近忙得抽不開身。
上次見鐘璃,還是好幾日以前,那時鐘璃的臉色尚可,今日看着卻透着一股虛弱的慘白。
顯然是不舒服。
想到徐嬷嬷說的話,祁骁心疼得不行,心裡越發懊惱自己的不小心的同時,輕輕的上前。
他生怕貿然上床吵醒了鐘璃,也不嫌地上腌臜,索性盤腿就在地上坐下,微微仰頭看着鐘璃平靜的睡臉。
鐘璃睡眠向來很輕。
祁骁進屋的時候,她就模糊察覺到了。
隻是眼皮子實在是沉重,她掙紮不開,索性就這麼合眼睡着。
可良久之後,意識到祁骁或許還在看着自己,鐘璃終于睡不下去了。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眼裡還帶着睡意未散的茫然和水汽。
素來清冷的嗓音也帶着幾分沒睡醒的和軟。
“回來了?
”
祁骁聽見她的話,無聲地咧嘴笑了,卻又有些難得的無措。
“我吵到你了?
”
鐘璃搖頭。
她想坐起來。
察覺到她想做什麼,祁骁趕緊眼疾手快地上前,拿過一個長長的軟枕墊在了鐘璃的腰後。
鐘璃坐起來後清醒了不少,也終于看清了祁骁身上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打扮。
大褚以玄色為尊。
除去上朝時穿的龍袍外,天子衮服多以玄色為主。
通體玄色的長袍有金線細細地收了邊角,袍角的位置繡着象征着天子身份的五爪金龍,仔細看的話,甚至能發現盤絲扣都是用九色的絲線細細地絞成一股編就,講究至極。
精緻大氣。
祁骁本就生得好看。
穿上這麼一身氣勢壓人的衣裳,頓時就顯得不一樣了許多。
鐘璃面帶好奇地上下打量了幾眼,認真地說:“你穿這衣裳瞧着倒是不錯。
”
祁骁沒錯過鐘璃眼中的贊賞,勾唇笑了。
“阿璃是覺得好看?
”
鐘璃不吝啬誇獎,輕笑點頭。
“是好看。
”
祁骁有些得意地笑出了聲,确定自己身上的涼意都散幹淨了,才小心地坐在床邊,隔着被子把鐘璃抱在了懷裡。
“可我覺得,阿璃才是最好看的。
”
鐘璃被他這話逗得不住發笑,低聲說:“你還真是會借花獻佛,也不怕孩子聽見了跟你鬧。
”
這話分明是前幾日兩個娃娃說來哄鐘璃開心的。
偏生祁骁也說得一臉認真。
祁骁被取笑了也不在意,反而是說得更認真了。
“阿璃本就好看。
”
鐘璃給面子的點頭。
“是的呢,我也覺得我好看。
”
她揶揄地瞥了祁骁一眼,有些好笑。
“不過,當上皇上了是不一樣,小嘴都比往日甜了許多。
”
祁骁有些小嘚瑟的挑眉,不知腼腆地說:“在阿璃面前,我嘴一向都是甜的,隻要能哄得阿璃開懷,就算是一日吃上一罐子糖,我也是甘願的。
”
鐘璃好笑得不行,結果臉色卻突然變了一下。
她突然伸手推開了祁骁,捂着嘴就往外走。
祁骁目光一凜,忙不疊拔腿跟了上去。
鐘璃熟練地彎腰将之前勉強吃下去的東西吐了個幹淨,直到什麼都吐不出來了,才費力地直起身子,覺得稍微好受了一些。
她覺得身後實在是安靜得過分了。
好奇回頭,卻看到祁骁一臉掩飾不住的驚恐。
鐘璃懷大寶二寶鬧孕吐的時候,祁骁不在家,并未見過鐘璃這番模樣。
此時見了,祁骁當真是慌得亂了手腳。
鐘璃剛剛那個樣子,像是恨不得把五髒六腑都一次性吐出來。
他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
祁骁緊張兮兮地緊盯着鐘璃,無措得似乎是不知道手腳應往哪兒放。
鐘璃下意識地覺得他這個狀态不太對,正想問怎麼了的時候,祁骁卻趕在她開口之前嗷的一聲嚷開了。
“來人啊!
”
鐘璃?
?
?
“快來人!
請太醫!
”
鐘璃一臉茫然不知祁骁是怎麼了。
緊接着就被祁骁用一種驚人的速度抱回了床上,被子也蓋得嚴嚴實實的。
像是生怕鐘璃掙紮似的,手還緊緊地壓住了被子的四角,把鐘璃壓在了被子裡動彈不得。
鐘璃無措地眨眨眼,像是好奇祁骁是怎麼了。
祁骁卻用比剛才更大的聲音喊:“趕緊去請太醫!
把劉大夫帶過來!
快!
”
仿佛是猜到了祁骁為什麼慌張,鐘璃微妙地張了張嘴。
她好像忘了。
祁骁是沒見過她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