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璃聽他說話這麼不客氣有些好笑,扭頭看他隻穿着單衣就出來了就忍不住拉下了臉。
“怎麼穿成這樣就出來了?
趕緊進屋去!
”
自打莫清晔大病過一場,鐘璃就将莫清晔當作了嬌弱的嬌花,總是擔心他再出狀況,盯他穿衣什麼的都看得很緊。
莫清晔就跟沒聽見似的,一臉直白的不情願。
哼唧着被鐘璃往屋子裡推的同時,還在不依不饒地問:“阿璃,為什麼要讓他們來咱家?
我不喜歡他們。
”
他說這話的時候,黑漆漆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王翠花母子。
就跟下一秒隻要一言不合,就能立馬将人趕出去似的無情。
鐘璃被他孩子氣的話逗樂了,哄孩子似的笑着說:“具體情況我一會兒再跟你解釋,你先進去穿衣裳。
”
莫清晔不願地拽着鐘璃的胳膊:“阿璃,我……”
鐘璃沉下了臉,口吻中多了一絲命令的痕迹。
“莫清晔,聽話,進去穿衣裳。
”
莫清晔再不高興也不想惹鐘璃生氣,不悅地瞪了神色驚惶的鐘鐵蛋一眼,哼了一聲進了屋子。
莫清晔進去了,生怕被趕走的王翠花母子才擦了擦頭上的冷汗,一臉掩飾不住的心有餘悸。
鐘璃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說:“把人帶到前屋裡歇着,家裡沒多餘的床鋪,用木闆子鋪一鋪躺着就行,我這就去找大夫。
”
王翠花母子不敢說什麼,怯怯地點頭說好。
鐘璃快速将這幾個人安置好,又進了裡屋跟疑似生悶氣的莫清晔交待了幾句,然後才匆匆趕着馬車去找大夫。
半個時辰後,大夫被鐘璃請了回來。
大夫一看鐘成的斷腿就說:“斷得太厲害了,好的可能不大,就算接上以後也隻能是個瘸子了。
”
瘸子就等同于一個廢人,日後再想幹什麼都不容易了。
王翠花聽了頓時如喪考妣地倒在了地上,一個勁地掉眼淚說不出話。
鐘鐵蛋也被吓到了,蒼白着臉問:“真的沒法子了嗎?
我爹他……”
大夫不耐煩地哼了一聲,說:“治成瘸子也得花不少銀子,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
“若是你們不信,那就去找别的大夫,隻是再耽擱下去,就是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也是有的!
”
鐘鐵蛋聽大夫這麼說頓時也不敢吭聲了,惶惶然地看看鐘璃又看看鐘成,死死地咬着牙不說話。
鐘璃擰着眉想了想,沉聲說:“既然請您來了,那就是信得過您的,您隻管治便是,多少銀子我出,結果好壞我們都是感激您的。
”
老大夫聽了這話神色緩和不少,點頭說:“你這丫頭倒是稍微有點兒樣子,既然如此,那老夫就給他治。
”
斷腿再接是個麻煩活兒。
饒是老大夫經驗豐富,神色也凝重得不行,額角沁出了一層汗。
中途鐘成似乎是疼得太厲害了,人尚未清醒,就已經習慣性地謾罵踢打了起來。
他一掙紮越發麻煩,口中謾罵也不堪入耳得厲害。
看老大夫神色不佳,鐘璃冷着臉上前直接往鐘成的後頸狠狠地敲了一個手刀,将鐘成打得直接暈了過去,再也罵不起來了。
老大夫見了鐘璃這一手,面露驚訝的同時好笑道:“沒看出來,丫頭你竟是個會武的?
”
鐘璃驚訝于老大夫的眼力,淡淡地笑了一下說:“談不上會,就一些三腳貓的手段罷了,不敢惹人笑柄,大夫您請繼續。
”
老大夫繼續給鐘成施針接骨,莫清晔全程都闆着臉不肯說話。
快一個時辰,大夫終于處理好了,留下了一張藥方子,交待清楚了怎麼處理後由鐘璃親自送了回去。
鐘璃再到家的時候,一進門險些被屋子裡的情形逗笑了。
屋裡兩方人馬泾渭分明。
莫清晔跟個看門神似的死死地盯着王翠花母子不動。
王翠花母子上次來本就被鐘璃的手段吓得不輕。
現在再被莫清晔這麼不善地盯着,幾乎是動都不敢動,神色惶惶地坐在凳子上,不住地往門口看,想着鐘璃什麼才回來。
見鐘璃進門了,王翠花猛地松了口氣,正想站起來跟鐘璃說話,不料莫清晔的動作比她更快。
莫清晔直接就拉住了鐘璃的手問:“阿璃,他們什麼時候走?
”
莫清晔很少對什麼人表露出如此直白的喜惡。
現在半點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可見的确是厭惡這家人到了極緻。
王翠花生怕鐘璃真的要聽莫清晔的話将自己趕走,着急得不行地說:“鐘璃,我們現在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你可不能趕我們走啊!
”
“你爹這個樣子,我們出去了隻能是個死,我……”
莫清晔似乎是不滿自己的話被打斷了,陰沉着臉看向了王翠花,眼裡是不加掩飾的惡意。
“那你們就去死啊!
”
不僅王翠花聞言愣住了,就連鐘璃都很意外莫清晔會說這樣的話。
此時的莫清晔褪去了那層令人感覺憨厚的稚嫩,瞬間換了個人似的,銳利得令人心驚。
鐘璃心底一陣駭然。
這還是她認識的莫清晔嗎?
莫清晔像是沒察覺到鐘璃落在自己身上的意外目光似的,口吻意外的冰冷。
“你們的死活跟我有什麼關系?
活不下去那就去死,來麻煩阿璃算什麼?
”
在莫清晔口中,去死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平淡簡單,還帶着一絲漠然的殘忍。
被莫清晔看着的王翠花更是感覺自己仿佛瞬間被野獸咬住了咽喉一般。
名為恐懼的情緒不受控制地從骨子裡升起四竄,瞬間襲來的壓迫幾乎讓她無法喘息。
眼看着王翠花又要跪下去了,鐘璃目光狠狠一沉,毫無征兆地擡手掐了莫清晔的胳膊一下。
莫清晔吃痛之下不自覺皺眉,再看向鐘璃的時候,眼底銳利鋒芒悉數退卻,剩下的是鐘璃熟悉的懵懂茫然。
仔細看還摻雜着不少委屈。
莫清晔癟嘴哼哼:“阿璃,你掐我做什麼?
”
鐘璃強壓心頭的驚悸,沉聲說:“生死是大事兒,哪兒能像你說得那麼輕描淡寫的?
”
莫清晔有點兒不服氣:“阿璃我……”
鐘璃嗔了他一眼,說:“别鬧,這事兒我另有安排。
”
看鐘璃主意已定,莫清晔重重地哼了一聲,陰測測地看了面無人色的王翠花和一直沒說話的鐘鐵蛋一眼。
賭氣似的,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莫清晔走了,那種仿佛要窒息的壓迫褪去,王翠花才像溺水的人終于浮出了水面似的大口喘息了起來。
鐘璃因為莫清晔剛剛的轉變心情複雜,也沒閑工夫理會他們。
隻是說:“裡屋不能進,你們就在這裡休息,有什麼事兒一會兒再說。
”
說完,鐘璃也不管這對母子是什麼反應,拔腿就追莫清晔去了。
鐘璃和莫清晔都走了,始終沉默的鐘鐵蛋終于提起了膽子咬牙說:“什麼東西!
不過就是個傻子,竟然敢……”
“閉嘴!
”
王翠花尖銳地喊了一聲喝止了鐘鐵蛋的抱怨,慌張地往門口看了一眼,确定鐘璃沒聽到後才狠狠地拍了一下鐘鐵蛋的頭。
“糊塗!
你忘了之前你說那傻子不好鐘璃咋說的了?
!
”
鐘鐵蛋不服氣道:“本來就是個傻子!
誰都知道的事兒咋就不能說了?
!
”
王翠花恨鐵不成鋼地瞪着他,咬牙說:“你咋腦子不開竅呢?
咱家現在啥情況你怎麼不想想?
”
“現在就指望鐘璃搭把手了,你咋能得罪她?
”
看鐘鐵蛋實在是不服氣,王翠花飛快地往門口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小心地說:“娘知道你不樂意,可你現在得忍知道嗎?
”
“隻有忍住了,忍得咱們在這兒立得住腳安頓下來了才行。
”
王翠花想到莫清晔的态度也是恨得不住咬牙,一字一頓地說:“等安頓下來了,到時候再想法子讓鐘璃和那傻子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