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仲與祁骁打架一事,他自然是第一個得到消息的。
可他并未在第一時間出現,就是想在他們打得不可開交之時再出面借口處置。
雖說打一架算不得多大的事兒,可隻要他有心誇大,一個藐視皇家威嚴在宮中動手的輕浮罪名還是少不了的。
對祁骁與祁仲而言,這樣的罪名談不上傷筋動骨。
可起碼也能出一時之氣。
可眼下這兩人都暈過去了,其中一個還是鐘璃打暈的……
祁琮緩緩收回了落在鐘璃身上的目光,輕飄飄地說:“聽侍衛說,王妃似乎是個會武的?
”
鐘璃之前在殿中動了手,就猜到會有人如此問自己。
故而她半點不帶遲疑地說:“本是不會的,與王爺成家後,王爺所教,略微會一些皮毛。
”
祁骁身為鎮南王,統率幾十萬兵馬,自身武藝本就不凡。
得了祁骁的指點,會一些皮毛功夫就并不會令人意外了。
隻是鐘璃今日将祁骁打暈,實在是壞了祁琮心中原有的打算。
他眼中閃過一抹不悅,聲音中也莫名帶上了一絲壓迫。
“會些武藝本是好的,可你今日擅自将鎮南王打暈,還将恭王綁了起來,鐘璃你可知罪!
”
鐘璃早猜到祁琮會對自己發難,神色不變緩緩站了起來,福身說:“臣婦不知何罪之有。
”
祁琮怒笑。
“不知何罪之有?
”
“無論是鎮南王還是恭王,那都是大褚有封号的王爺!
王爺之尊貴,哪兒是能輕易傷得碰得的?
”
“你今日可倒好,先是綁恭王,随後是将鎮南王打暈,你心中可還有半分禮法制度!
”
“如今兩位王爺昏迷不醒,焉知是否為你下手太重的緣故,若是兩位王爺因此有半分損傷,你可擔得起這樣的滔天罪責!
”
原本好說好話的祁琮突然震怒,言語間處處指向鐘璃錯失。
其餘命婦都被打發出宮了,此時殿中留下的,就隻有皇上皇後與鐘璃和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聽了皇上的話,忍不住說:“皇上此言差矣。
”
“今日鎮南王與恭王兩人醉酒鬧事,情緒激動都失了理智,若不是王妃出手,隻怕兩人打得更加厲害,指不定還會出什麼岔子,故而……”
“大長公主。
”
皇上出聲打斷了大長公主的話,沉沉地說:“王妃此舉雖迫于無奈,可殿中那麼多侍衛武官都不敢動兩位王爺分毫,王妃冒天下之大不韪動了,便是有錯。
”
看大長公主還想說話,皇上斬釘截鐵地說:“此事朕心中自有分曉,大長公主不必多言。
”
同樣是大長公主的侄子,祁仲與祁骁尊稱大長公主為姑母。
皇上卻隻叫長公主,足以看出兩人關系親疏。
大長公主氣急得胸口不住起伏,咬牙說:“皇上也說了,侍衛武官無人敢動,那便要眼睜睜地看着醉酒的鎮南王與恭王打個你死我活嗎?
!
”
看皇上陰沉着臉不說話。
大長公主越發來氣,正想說什麼的時候,卻聽到鐘璃說:“皇上所言不差,可鐘璃到底是覺得自己無錯,也不知皇上怒從何來。
”
皇上冷笑着說:“是麼?
你至今不覺得自己有錯?
”
鐘璃閉了閉眼壓下眼底的煩躁,不緊不慢地說:“于私,鎮南王乃是鐘璃夫婿,丈夫在外醉酒與人互毆,勸說無解的情況下,貿然将他打暈隻是為維護家中顔面,說到底隻是家事,與旁人無關。
”
“至于恭王殿下,他與鎮南王本是出自本家的堂兄弟,論年齡排行大小,他應當稱鎮南王一聲堂哥,鐘璃托大說是堂嫂也不為過。
”
“在臣婦看來,此事不過是做堂嫂的看不下去夫婿與堂小叔酒後胡鬧不得已為之,算作一家之事并無不妥。
”
皇後輕輕一笑,點頭道:“是一家子人,說是家事也不為過。
”
“皇上,臣妾以為,鎮南王妃所說在理。
”
祁琮沒想到鐘璃是個如此善辯的,當即就是冷冷一笑。
“除此之外呢?
你可還有别的說辭?
”
鐘璃微微垂首,淡淡地說:“于公,鎮南王與恭王皆是大褚親王,二位身份尊崇,如今在宴上酒醉鬧事本是不妥。
”
“不加緊處置,若是再讓二人酒後鬧出更大的亂子,更是損傷皇家顔面讓皇室威嚴在群臣前掃地,故而鐘璃不得不出此下策,實屬無奈,望皇上見諒。
”
說完,鐘璃就靜靜地垂首不言。
皇上盯着鐘璃光潔的下巴,氣得額角都暴起了青筋。
道理大義家事國事都讓鐘璃一個人說完了,他還能說什麼!
氣氛僵持之際,原本正應該在給祁骁和祁仲紮針的太醫與太監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
皇上見他們神色慌亂心中一陣沒好氣,咬牙說:“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
太醫慌忙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地說:“回皇上的話。
”
“微臣按您的旨意給兩位王爺紮針,現兩位王爺已經醒來,隻是……”
皇上不耐皺眉。
“隻是什麼!
”
太醫都快哭了,哆嗦着說:“隻是兩位王爺醉酒太過,如今酒意尚未褪去,兩人一醒就又要打起來了啊!
”
聽說這兩人又打起來了,不光是皇上的臉黑了,就連鐘璃的臉色都不算多好看。
出息了真的是。
一眨眼功夫沒看着,都打了兩次架了!
皇上黑着臉想走進内殿去看看情況。
結果人剛剛走到門口,迎面就砸來了一個茶盞。
他匆忙閃躲才堪堪避開,正要發怒就看到内殿已經被摔打得不成樣子了。
汝窯的花瓶流金彩繪的茶壺茶盞,繡架的古董屏風博古架上的古董玩意兒,全都砸了個稀碎。
祁骁與祁仲看起來真像是醉得狠了,兩人滿身都是酒味兒,還沒走近就嗆得人不住皺眉。
鐘璃原本臉色不佳,可聞到這股嗆鼻子的酒味兒卻是下意識地微微一頓。
之前将人帶到内殿的時候,兩人身上的酒味分明沒這麼濃,難不成是在這兒又喝了一頓?
而等她看清與祁仲撕打的祁骁是怎麼動手的,心裡瞬時就一點也不着急了。
她老神在在地站在一邊不動,還對着面露着急的皇後與大長公主微微搖頭。
大長公主與皇後猛地一怔,腦海裡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兩人都紛紛閉嘴不言,隻是看着眼前的鬧劇。
皇上心中本就憋着火兒,這時再見了這情形,氣得手指都在哆嗦。
“荒唐!
實在荒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