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本宮怎麼了?
”
葉清柔不耐地打斷了葉相的話,慢悠悠地說:“既來之既安之,這樣的道理父親不會不明白,本宮就不再多說了。
”
“隻是……”
葉清柔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微不可聞地說:“父親想做什麼,本宮不想阻止,也懶得理會,隻是希望父親記住了,切莫因一己私欲壞了本宮的大事兒,否則,如今身在皇上身邊的葉家公子,隻怕是要受罪了。
”
曾經被葉相隐藏得很深的私生子,在鐘璃兵圍宿城後就被迫大白于人前。
都被人知道了,葉相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開了家門打開了族譜,把名字加了上去。
既入了葉家門,又是葉相膝下如今唯一一個健全的兒子,葉相自然是要滿心滿腹地為他打算的。
故而早在剛剛到津南的時候,葉相就通過各種門路給兒子找了差事。
如今葉相之子,皇貴妃親弟,正在皇上身邊的近衛營中當差。
據說得了這麼一門好差事,還多虧了皇貴妃娘娘在皇上身邊美言。
當時聽了這話葉相還滿意了許久。
可如今看來,這都是葉清柔早就計劃好的陰謀!
命根子似的兒子被葉清柔捏在了手中,葉相就是再來氣也蹦哒不起來了。
他恨不得吃人似的剜了葉清柔一眼,冷冷地說:“娘娘深謀遠慮,老夫望塵莫及,隻是看在往日的父女情分上,卻不得不多嘴提醒娘娘一句。
”
葉清柔看了他一眼,哦了一聲沒接話。
葉相臉上冷色更重,開口時更是譏諷十足。
“老夫聽聞,皇上最近做的決定多與皇貴妃娘娘有關,之前散播出去和鎮南王府有聯盟之事,更是皇貴妃娘娘的主意,按理說,這樣的大事兒老夫是不該插嘴的,可我還是想說,皇貴妃娘娘或許精通于後宅之術,卻不見得就能懂得朝政之大事,婦人眼界短淺見識不足,貿然插手朝政,必生禍端。
”
葉清柔弧度優美的眼睛皺了起來,語調不悅。
“你這是看不起本宮是女子?
”
葉相笑而不語。
“老夫并未這麼說,隻是事實上,娘娘似乎并不擅長朝政之事,還是少插手為妙。
”
宣帝為人剛愎自用,跟祁琮幾乎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樣的人,葉相想不通他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放權給葉清柔胡來。
可葉清柔若是個能打點清楚的明白人就罷了。
她還偏生沒這本事。
朝政攪和得一團糟就罷了,如今還招惹到鎮南王府的頭上去了。
葉相和鎮南王府的人打了一輩子的交道,對鎮南王府的人幾乎有本能的忌憚。
而葉清柔再三主動挑釁的行為,在葉相眼中無疑是在自取其辱。
甚至是在自取滅亡。
葉清柔和葉家情分已盡。
她的死活葉相自然是半點不在意的。
隻是葉家如今和津南息息相關,葉相實在是難以容忍葉清柔在這樣的大事上犯蠢。
正因為此,父女兩今日才起了沖突。
葉相毫不掩飾的輕視,成功觸怒了葉清柔眼中最深處的怒氣。
她雙目赤紅地盯着葉相,一字一頓。
“這權利鐘璃掌得,本宮為何掌不得?
難道說,在父親眼中,本宮還比不上一個鄉野出身的鐘璃嗎?
”
聽葉清柔把自己和鐘璃相比較,葉相驚詫之餘,甚至還覺得有些好笑。
鐘璃之所以能成為震驚天下的存在,就是因為千百年來,女子不知幾何,可能領兵上陣,還能打勝仗不落于下風之人,隻有鐘璃一個。
鐘璃的本事但凡是個女子就能有,那鐘璃就不會顯得那麼怪異了。
他近乎憐憫地看了已經瘋狂的葉清柔一眼,無聲歎氣。
“娘娘在後宅内宮之中,或許的确是比鎮南王妃優勢許多,可在旁的事情上,鎮南王妃乃是世間第一奇女子,絕無任何人能及。
”
葉相自來自視甚高,鮮少對誰有好的評價。
這樣的評價可謂是極高的。
也一字一句,半點不落完完整整地插到了葉清柔的心口。
葉清柔明明身處在這富麗堂皇的内宮之中,眼前卻鬼使神差地浮現出了那噩夢一般的場景。
她一身狼狽跌在人前,鐘璃一身華服站在那個男子的身邊,一臉冷漠地看着自己。
祁骁當時的不屑之言至今仍然字字刺心。
鐘璃的冷漠更像是對她的不屑一顧。
葉清柔被腦海中的情景刺激得尖叫了起來,揮手就把桌上的茶盞打得翻在了腳邊的地毯上。
杯中茶葉打翻挂在她華麗的衣擺上,水迹濕漉漉的,狼藉一片。
葉相見了此情此景,心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意味不明地呵了一聲,淡淡地說:“言盡于此,娘娘要怎麼做,老夫就管不着了。
”
“隻是今日起,葉家上下都會辭官退隐,從此以後,望娘娘顧念自身安好,葉家上下都會為娘娘祈福禱告。
”
葉清柔艱難從腦海中幻想回神,聞言就撐不住冷笑了幾聲。
“怎麼,父親這是又要放棄本宮了嗎?
”
當初是這般。
如今還是這樣。
葉清柔臉上的譏諷幾乎化作了水滴了出來。
可葉相的臉上卻再無悲憤,隻有無可奈何的苦澀。
“娘娘執意這麼想,我也無可奈何,隻是剛剛的話,實乃肺腑之言,娘娘……”
“閉嘴!
”
葉清柔突然情緒激動地打斷了葉相的話,咬牙切齒地說:“你說的,我是不會相信的!
”
“鐘璃不過是一個鄉下婆子,她能做的事兒,我自然能做得比她更好!
你們不是人人都覺得鐘璃比我強嗎?
我就是要用實際行動讓你們知道,鐘璃什麼也不是!
”
“在我面前,鐘璃連草芥也不如!
”
“她根本就配不上祁骁!
”
“鐘璃不配!
”
葉相意味深長地擡頭看了葉清柔一眼,語氣莫名透着一股蒼涼。
“那娘娘覺得,誰與鎮南王相配呢?
”
葉清柔猛地一頓不說話了。
隻是白皙脖子上爆出的青筋可看出,她真實的情緒遠比看起來的還激動許多。
葉相幽幽歎息,苦笑搖頭。
“不說世間禮法,人心難測,就算是鎮南王真與鎮南王妃分開了,娘娘難不成還奢望自己有一訴心意的可能嗎?
”
葉清柔當年清清白白的時候,祁骁看不上。
如今葉清柔早就是他人妾了,還生了孩子,祁骁又怎麼可能會委屈自己?
别人的奢望或許還有機會成為現實。
可葉清柔的念想,在葉相看來,卻比癡人說夢更為離奇。
這簡直就是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