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璃一直覺得自己身體挺好的,平日裡也沒什麼端倪。
可這次不過是受了一些寒氣就病得不省人事,鐘璃自己醒來知道後都吓了一跳。
劉大夫這會兒也沒了先前幫着鐘璃怼莫家人的強硬,溫聲說:“夫人早些年受過苦,體内寒氣堆積過多,隻是一直壓着沒個誘因不曾發作,這一次受了寒氣侵擾,之前堆積的病根一下子引得爆發了出來,症狀自然非同小可,不過這次夫人雖遭了罪,但這體内的病根發作出來了于夫人而言實則是好事兒,夫人不必過分憂心。
”
鐘璃用不太靈敏的腦子琢磨了一下,明白了劉大夫的意思,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微微點頭,說:“那就有勞大夫了。
”
劉大夫這會兒對鐘璃的傾佩已經超乎了莫清晔,聞言連忙擺手說:“夫人不必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不過……”
鐘璃和莫二嫂都是微微一怔,好奇地看向劉大夫。
劉大夫沒好氣地看了鐘璃一眼,哭笑不得地說:“不過夫人未免也太不将自己的身子當回事兒了,夫人能想着請大夫給别人調養身體,怎地未曾想過自己?
夫人若是早些時候找我看看,吃幾副調養的藥下去,這次也不至于會發作得如此兇險。
”
鐘璃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下,說:“病不及己便難以考慮周全,讓劉大夫見笑了。
”
劉大夫歎息着搖搖頭,又花了不短的時間仔細跟鐘璃科普了一下有關身體保養忽視不得的常識,然後還提起筆洋洋灑灑地開了兩張藥方。
将藥方放在一旁,劉大夫看鐘璃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一些,這才對着一旁束手束腳一臉緊張的莫二嫂說:“夫人多日未曾進食,現在也不适宜多吃,勞煩這位去給夫人熬一些米湯來,先少少地喝一些米湯下去,過兩天就能正常進食了。
”
莫二嫂領了任務忙不疊地出去了,劉大夫繼續坐在旁邊,苦口婆心地跟鐘璃科普保養常識。
鐘璃虛虛的睜着眼睛無奈地聽着,腦子裡想的卻是莫清晔他們這會兒應該快到祠堂了吧?
另外一邊,到祠堂後,莫家老爺子不知怎麼想的,又突然改了主意不想讓莫清晔遷出族譜了,還說此事就此作罷,不願傷了一家人的情分。
老爺子原本想的是先把莫清晔安撫下來,至于鐘璃,隻要這邊遷出族譜的事兒沒落定,那到時候就還有法子再跟鐘璃鬥法。
然而誰也沒想到,莫清晔竟然出奇的固執。
老爺子和老太太一改作風改口說不遷族譜了,莫清晔卻理解為老太太願意去死了,人多勢衆的,當着烏泱泱一群人的面他一挽袖子就要沖上去将老太太直接掐死。
老太太哪兒能想到這傻子還盼着掐死自己?
當即就吓得面無人色,嗷嗷喊着連滾帶爬地往人群中沖。
莫清晔腦子軸拗成了一根筋,就認定了一個說法。
不論旁人說什麼,他梗着脖子就是一句話:“要麼按鐘璃所說的遷出族譜,要麼就當場把老太太掐死全了自己殺人的罪名,然後自己去坐牢。
”
莫清晔是個傻子,跟傻子是沒什麼道理好講的。
他認定了的事情沒法改。
更何況,有族長村長和村裡這麼多人看着,老爺子也實在拉不下臉再三改口,最後哪怕心裡再不情願,也不得不硬着頭皮黑着臉眼睜睜地看着族長将族譜請出來,将莫清晔的名字劃去,宣布莫清晔從此自立門戶,脫離莫家村一脈,跟莫家村再無任何幹系。
從祠堂出來,這番鬧劇算是終于落下了帷幕。
莫家衆人偷雞不成,蝕把米,圖謀鐘璃的東西不說現在還讓鐘璃反手抽得一臉腫,氣得個個都臉色鐵青難看得不行。
莫清晔倒是心情不錯,跟幫着自己的族長村長等人一一道謝後,然後才在莫三叔的陪伴下往家裡走。
莫三叔似乎是怕他被這事兒傷了心,一路上都在安慰他,說:“清晔呐,你别怕,雖然遷出了族譜,可三叔還是把你當侄兒,日後咱們還是親戚,等你媳婦兒病好了,你時常帶着她來三叔家裡耍。
”
鐘璃病後莫三叔家兩口子沒少來探望,這次的事兒三叔家兩口子也是說了公道話的,莫清晔把恩情記在心裡,憨憨地笑着點頭,說:“三叔放心,我和阿璃一定會來的,三叔您也記得和三嬸來我家玩兒。
”
莫三叔哈哈笑了起來,走到了自己家門口,又叮囑了幾句讓莫清晔小心一些,這才轉身回去了。
莫二嫂還在鐘璃家,莫老二自然是一路都跟着莫清晔的。
莫老二笨嘴拙舌的,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糾結了一路最後到門口了,才苦笑着說:“清晔,這次的事兒,是爹娘做得不對傷了你們的心了,你别太往心裡去,日後……”
莫老二艱難地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紅着眼睛說:“日後你跟着弟妹,記得好好過日子,若是你還願意叫我一聲二哥,那咱倆還按往常那樣來,若是不願,那……”
“二哥。
”
莫清晔打斷了莫老二的話,不緊不慢地說:“二哥早些年待我的好,我一直記着呢。
”
莫家人雖然糟心,可莫老二早些年的确是真心待過他的。
更何況……
莫清晔纖長的睫毛微微往下垂了垂,眼含諷刺,輕聲說:“二哥放心,我和阿璃總不至于因為這事兒就跟二哥疏遠了。
”
莫老二雖然沒太明白莫清晔臉上突然的冷淡是為何,可得了他這句話,到底還是放心了不少,松了一口氣越發覺得無地自容,歎氣說:“總之你跟弟妹好好過,這樣二哥就放心了。
”
提起鐘璃,莫清晔眼裡的笑多了一絲真實,颔首笑道:“那是當然。
”
他跟阿璃會一直好好的。
莫老二覺得沒臉進去見鐘璃,就沒進屋,莫清晔進了門就急急地往屋子裡跑,可這會兒鐘璃已經喝完了小半碗米湯又睡着了。
劉大夫眼尖看他臉色不對怕他誤會了又要發瘋,趕緊解釋說:“夫人這是大病初愈體弱需要多休息,并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
莫清晔狐疑地看了劉大夫一眼,劉大夫嚴肅着一張老臉重重點頭:“沒錯,是這樣的。
”
莫清晔的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了一些,也不管旁邊一臉局促的莫二嫂,自顧自地走到床邊坐下,将鐘璃的一隻手拉到了手裡輕輕地攏着。
劉大夫頭疼得咋舌,招呼着莫二嫂走了出去,代替莫清晔和鐘璃跟莫二嫂道了謝,這才把誠惶誠恐的莫二嫂送了出去。
送走了别人,劉大夫回了屋子,看了看睡熟了的鐘璃,壓低了聲音說:“爺,夫人既已經醒了,那我就讓人傳信回去,讓他們别抓白術她好不好?
”
提起這事兒劉大夫就愁得眉毛胡子一把一把地往下掉。
百年清流白家的嫡子是那麼好抓的嗎?
!
白家那位老爺子知道自己最寶貝的孫子被人無緣無故地抓走了那還能有好?
!
劉大夫一臉憂愁,覺得自己仿佛已經看到了因為白術被抓京城掀起一片腥風血雨的模樣,愁得不行。
莫清晔聽了微微一怔,然後說了一句足以讓劉大夫吐血的話。
他說:“可人已經抓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