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矗哇哇大哭。

　　秦紅绯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子呢，她放輕了聲音，“怎麼了，你慢慢說。
”

　　于矗抽噎着，“我爸爸生病了。
”

　　于父不舒服，在秦懷街住院檢查，檢查出來的情況不大好，就讓轉省裡。

　　就這幾天的事，輾轉幾轉後又做了檢查，堅持報告出來了，于矗看到報告，直接就崩潰了。

　　秦紅绯聽她哭得也心疼，連忙問“你在哪？
”

　　于矗在秦市，如今正在省城醫院，她在這邊有親戚，可是她第一時間想找的不是親戚，而是紅绯。

　　紅绯趕到了醫院，于矗就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看上去正常，連眼睛都沒紅腫。

　　于矗說，“我不敢讓我爸爸看到我哭，我怕他難受，他這會已經夠難受的了。
”

　　紅绯問道，“報告呢？
”

　　于矗将報告給她看。

　　秦紅绯看了報告，目光錯愕，怎麼會？

　　“心衰？
”于赤看到報告也很意外。

　　于叔看起來很年輕。

　　于矗眼眶又開始泛酸，“我已經問過醫生了……”

　　“任何心髒病走到最後都是心衰，心衰就是末期，無法治療的。
”于矗淚汪汪的說，“紅绯，為什麼啊？
”

　　為什麼好端端的，她爸爸就要得這個病？

　　她家也沒遺傳史啊。

　　秦紅绯開口道，“這病不是一時半會發展起來的，叔叔之前沒有任何症狀嗎？
”

　　于矗說不上來，可能有，也可能沒有。

　　但她爸爸一直都是不舒服都不會告訴别人的，這次會來查，還是她堅持的，也是她單獨過來，家裡人都沒陪同，本來想不會有多大的問題，誰知道一查，直接天塌了。

　　于矗剛才還能忍住，這會又忍不住了，“紅绯，這怎麼辦？
”

　　怎麼辦？

　　秦紅绯也是深吸了口氣，“換家醫院，再複查一次，如果确定是心衰…”她想說可以換人工心髒，可現實是目前的科技并沒有人工心髒可以換。

　　于家，也負擔不起這筆醫療費。

　　于家是非遺文化傳承人家，看着體面，但積蓄也有限制，麻煩了。

　　“如果确定是心衰。
”秦紅绯開口道，“那小矗，你就要做好心理準備。
”

　　“……”于矗看着她，咬着唇點頭，“你陪我好不好？
”

　　秦紅绯答應了下來。

　　于矗決定先不告訴家人，曾爺爺，曾姑奶奶都老了。

　　她媽媽。

　　她媽媽一直都是被爸爸疼着的，于矗不知道媽媽能不能接受起這份現實。

　　秦紅绯本來還擔心她受不住，結果于矗比想像中的還要堅強，給于父辦了轉院的手續，轉到了唐家名下的醫院，又進行了一系列的檢查，結果确定了下來是心衰，還有積液等并發症，由高血壓不重視而引起的。

　　确診了情況，于父也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好好一個人，本以為還能活到年老，看着孩子結婚，結果冷不丁的卻下來這個病，他顯然也受打擊不輕，精神直接差了下去，對着女兒，擠出了個要笑不笑的表情。

　　接下來就是通知家人親戚了。

　　于曾爺爺年紀大了。

　　于曾姑奶奶之前出了車禍的。
這倆位都年邁了，經不起刺激。

　　于矗還有奶奶，奶奶沒和她們住在一起，常年和娘家姐妹住一塊，年紀也不小。

　　她隻能先通知叔叔，嬸嬸，讓他們帶媽媽先過來醫院。

　　同時還要瞞着家裡幾個老人。

　　于家的親戚是當天就來到了醫院的，許多人，來時還抱着僥幸心理覺得可能隻是誤診，可當複查的檢查報告放在這裡清楚的說着不是誤診時。

　　于母看着報告說沒事，我們先在這裡看，看不好了，我們再去央城看。

　　“我知道有的人也得了這個病，但運氣好的話，可以吃藥活着的…”

　　她這麼跟丈夫說着。

　　然而一走出病房後，臉上笑容全無，抱着妯娌情緒直接崩塌了。

　　于二嬸也是心痛萬分。

　　于家兄弟姐妹關系不錯，住得也近，倆家朝夕相處幾十年，兄弟扶持，哪怕于沖出世，大伯也沒少幫襯帶孩子玩——

　　于二嬸心裡是真心難受，“别慌别慌，或許還有得治，能活多久是多久，萬一有奇迹呢。
”

　　于母也花了十幾分平複下來，因為于父要見她們。

　　“爺爺還有奶奶，還有媽都在家裡。
”于父開口道，“他們需要人照顧，你們不能都在這裡，阿矗，你回家去，你還要讀書。
”

　　“我病情的事，别告訴幾老，不然他們萬一受不住。
”

　　秦懷街習俗規矩多。

　　于曾姑奶奶就時常覺得自己活得長不大好，因為有句老話說活得長都是在拖小輩的命，她怕自己也是這樣，所以絕不能給她知道。

　　于矗沒有和爸爸嘴倔，她想留下，可她知道，自己确實不能留下，時間長了，家裡會起疑的。

　　于父給她招了招手。

　　于矗走過去，努力擠出個笑容，“爸，沒事的，你能好的，我還小呢，你還要看我結婚生子，還要給我帶小孩呢，你…”

　　于父笑笑，“對，爸爸要活着，要看小矗結婚，看小矗生子，你曾爺爺，曾姑奶奶就交給你了，等爸爸康複再回去。
”

　　真的有康複的那一天嗎？

　　于矗心裡想着鼻子一酸，控制了回去，拍着胸脯保證着，“爸，你好好養，等我放假我再過來。
”

　　于父點頭，“好孩子。
”頓了下，看向紅绯。

　　秦紅绯明白，“叔叔你安心養病，小矗我會幫她的。
”

　　于父就放心了。

　　于矗保持着臉上的堅強，一直到走出了醫院，她忽然看到了一個上了年紀六十歲左右的老人帶着孫子孫女，這是别人家的家庭，而她的爸爸，可能沒有這種機會了，心裡就控制不住的有股羨慕和悲傷湧起，“绯，成長的代價都是這麼大的嗎？
”

　　她家裡一直順風順水，頂多最困難最大的事就是曾姑奶奶車禍。

　　但于矗當時也沒這麼絕望過，可現在仿佛天都塌了一樣。

　　秦紅绯唇動了動，伸手抱了抱她，“雖然這樣說好像對你有些殘忍，但你要堅強。
”

　　于矗鼻子一酸，反手抱住她，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