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關将近,姜荷每天在家繡枕巾帶弟弟,姜蘭則是去下套,做陷阱,再加上撿柴,方翠英依舊是每日早出晚歸的,隻是自臘月二十四日開始,每天都有賞錢,有時候是一文,有時候是兩文錢。
這天,夜裡,和往常一樣。
姜荷是個警醒的,夜裡有一點響動,就會睡不着,為了每天收靈液,她都是睡得最晚的,隐約中,她好像聽到有人。
黑夜裡,她睜開眼,豎起耳朵聽着,起初以為是風聲,可是漸漸地,她就覺得不對了。
這是腳步聲。
姜荷摸着褥子下藏起的匕首,她悄悄地起身,手就被拉住。
姜荷一回頭,隐約中,看到方翠英也醒了,她悄悄地捂住了方翠英的嘴,貼着方翠英的耳朵,低聲說:“别說話,娘。
”
方翠英膽顫心驚,這大半夜的,有人來她們家裡,肯定不會是偷錢的。
那就是……
方翠英咬着唇,悄悄地摸索着起身,忍不住想着,如果松哥在,又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方翠英推醒了姜蘭,瞬間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很快,姜蘭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她示意方翠英抱着姜秋,她則是跟着起身,拿起了旁邊的棍子,這棍子是一早就備好的,她們孤兒寡母的,就是防備着被人欺負呢。
門,被輕輕推着,擋在門後的木頭被姜荷拿走,他輕而易舉地就推了門,他眼底一喜,激動得直搓手,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完呢,就覺得眼前一道寒光閃過,下一刻,一聲尖叫,在這寂靜的黑夜中響起。
“打死你!
”
姜蘭手裡的棍子毫不猶豫地朝着那人,狠狠地砸了下去,方翠英緊緊抱着兒子,捂着姜秋的耳朵,看到這一幕,她真心覺得她不如兩個女兒。
“啊,别打我,别打!
”
男人捂着肩膀,整個人蜷縮在地上,一直求饒。
但姜蘭和姜荷怎麼可能會松手?
姜荷很清楚,寡婦門前是非多,這隻是開始,一旦不将他們打怕了,下次,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姜荷拔了匕首之後,就将匕首藏了起來,換了家裡切菜的菜刀,再重新朝着那人刺了下去,同時,扔在一旁,又打了一根棍子,朝着那人的腿狠狠地打下去。
敢打娘的主意,那這輩子,就别想走路了,至于那第三條腿……
姜荷眸底寒芒一閃,裝作無意,一擡腳就狠狠踩了下去。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驚得樹上的鳥兒紛紛飛起。
很快,附近的村民就趕來了,最先到的是張成風和陳大有,也就是姜花嬸子夫妻。
“怎麼了這是?
”陳大有隐約地看到兩個小人影在打人,忙詢問着。
“嬸嬸。
”姜荷丢掉棍子,朝着姜花撲了過去,哭得撕心裂肺地說:“嬸嬸,我們好怕。
”
一旁的張成風,嘴角的不由得抽了抽,他早來一步,正好看到姜荷擡腳踩下去的畫面,他下意識地夾緊了腿,聽着這聲音,都替他疼。
這樣狠的姜荷,還能怕?
“不哭了,不哭了,這是怎麼回事?
”姜花抱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姜荷安慰着。
姜荷哽咽地說:“我們正睡覺呢,他就偷偷推門了,我和姐拿棍子,拿刀打他,好害怕。
”
她的聲音颠三倒四的,但此時,姜花卻是顧不得那麼多了,她問:“你娘沒事吧?
”
方翠英孤兒寡母的帶着三個孩子,家裡窮得連老鼠都不光顧了,肯定不是來偷東西的,那就是來打方翠英主意的。
“娘沒事,我們沒讓他進門。
”姜荷哭着說着,說這句話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過來的村民更多了。
“這,這不是村裡的陳狗子嗎?
”
陳大有走上前,拿着火把朝前看,可不就是村裡的陳狗子,早些年就死了媳婦,也沒錢再娶,就一個人在村子裡住着,跟村子裡的寡婦牽扯不清的。
“救,救我。
”陳狗子抓着陳大有,身上帶着血,拖着腿,捂着下面的身子,冷汗直流。
陳大有看了一眼他受傷的部位,默默地顫了一下。
不一會,村子裡人來得更多了,就連村裡的裡正大人都驚動了,周利和李大腳還有朱鐵柱三個人聽說是姜荷家出事了,立刻穿了衣服爬過來了。
可,看到受傷的陳狗子,周利更是吓得臉色蒼白,敢情女魔頭昨天還手下留情了?
他根本不去想是方翠英或者姜蘭打的,别看姜蘭咋咋呼呼的,平時也潑辣得很,但,真做不出這事。
隻有姜荷,他現在再次慶幸,他昨天連面子都不要地求饒了。
要是他成了陳狗子這樣,他以後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他還沒成親呢。
“鐵頭。
”李大腳一看,朱鐵頭剛剛看到陳大有身上的血,又暈了過去。
“走,我們回家。
”
周利也不敢看了,心底卻是有一個強烈的念頭,惹誰也别惹姜荷,那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魔頭。
陳大狗半夜裡來鬼屋,打的什麼心思,大家都知道。
姜荷哭哭啼啼的,說她沒爹了,誰都想欺負她們孤兒寡母。
方翠英抱着姜秋,也是泣不成聲。
她們一家子本來就慘,再加陳狗子平日裡在村子裡的名聲也不好,裡正召集幾個村民把人擡回去,還請胡郎中給他診治,直到要出診錢的時候,要讓陳狗子的本家出。
陳狗子的本家,頓時就不樂意,其中一位嬸子說:“周叔,誰打的,誰負責治。
”
“嬸子,我和姐姐要是不打他,他就要欺負我娘了。
”
月光下,姜荷眼淚汪汪地看着那位說話的嬸子,泣聲說:“我們家沒錢,你要找,就找我爺奶要錢,找我死去的爹要錢。
”
找死去的爹。
在場的人,不由得嘴角抽抽,就連那位嬸子的男人,也扯了扯,她們家已經夠慘了,找蔡婆子要錢?
那不是找打吧。
找死去的姜松要錢?
得了吧,他們還沒活夠呢。
于是,陳狗子就這麼被擡走了,屋子裡,重新恢複了甯靜。
“兩丫頭,下手真狠。
”
回家的路上,陳大有感慨地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