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41章 不必說了
尹姝惠艱難地吞了口唾沫,讷讷說不出話來,回頭看向桑淺淺。
桑淺淺手裡的筷子,已然不受控制地“啪嗒”掉在餐桌上。
她盡可能保持平靜,然而,心裡已然是驚濤駭浪。
沈寒禦漆黑的眸落在桑淺淺身上,目光像是一張暗沉綿密的網,緊緊地鎖住她,讓她渾身都不自在,更無處可逃。
他一步步走到餐桌前,幾乎是咬着牙,嗓音喑啞道:“你果然在這裡。
”
昨夜他醉得不輕,雖然隻是憑着本能上樓去找人,可到底忽略了很多細節。
一早醒來時,回憶起昨日上樓時,在那間亮燈的房間裡看到的種種,譬如,那杯冒着熱氣的水,沈寒禦就直覺不對。
從尹姝惠給郭木楊打的電話來看,尹姝惠至少在樓下呆了小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一杯早就倒好的水,怎可能還跟剛倒出來時一樣滾熱。
房間裡,必然還有另一個人。
而細想想,以他的尋人能力,幾乎找遍京城,都沒能找到桑淺淺的下落。
可唯有尹姝惠住的小院,他從未查過。
甚至,從未懷疑過。
然而他也并非絕對的肯定,今早來這裡,隻是想再确認一遍,可沒想到,門一開,就看到了桑淺淺。
桑淺淺低垂着頭,心裡不是不慌的。
她是做好了面對沈寒禦的準備,但,不是現在。
“桑淺淺,你是不是從來都是這樣,遇到事情,就隻會逃避。
”
見她不言不語,沈寒禦眸子裡隐忍冰冷的怒意翻湧,“上次一走就是五年,這次若非我找到你,你還想要躲多久?
”
桑淺淺抿唇,低聲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太過蒼白的解釋,連桑淺淺說出來,都隻覺得無力。
她的确有不得已的苦衷,可這苦衷,卻無法告知沈寒禦。
“我知道,你有原因。
可在你心裡,我算什麼?
”
沈寒禦幾乎是咬着牙道,“桑淺淺,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夫妻這兩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是三歲小孩嗎?
動辄耍脾氣使性子玩消失,看着我這樣滿世界找你,很好玩是嗎?
”
五年前,她走了,尚情有可原。
可現在,他們已經成婚了,她怎能如此殘忍,如此絕情,一如五年前,說走就走,丢下他一個人,茫茫然毫無方向毫無頭緒地找她。
這兩個月,他是怎麼過來的,她可知道!
桑淺淺鼻子異樣酸澀,垂頭道:“對不起。
”
看着她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沈寒禦深深吸了口氣,滿腔說不出的複雜情緒,像是被什麼堵在了胸口,再也發作不出來。
從來都是這樣,他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嗎?
無論她做了多麼過分的舉動,他永遠都無法真正介懷,隻要她認個錯,他便再也無法責怪她。
沈寒禦黑着臉,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扯她起身,“跟我走。
”
桑淺淺被他拉得一個趔趄,猛地撞到他冷硬的胸膛,鼻子被磕得生疼,眼裡淚花直冒。
沈寒禦沉着臉,毫不留情地拉着桑淺淺往外走。
桑淺淺怕傷了腹中孩子,不敢大力度掙紮,隻能勸說:“寒禦,你别這樣。
”
尹姝惠急得手足無措,也不知該怎麼辦,附和道,“是啊沈總,謝時安一會兒就過來了,有什麼話,等他來了,你們當面”
她原本想的是,等謝時安來了,好歹多一個人能承受沈寒禦的怒火,怎麼說,也有謝時安在前頭擋着呢。
而且,桑淺淺也不能跟着沈寒禦走啊。
萬一走了,惹怒了阮曉蝶,沈紹豐可怎麼辦。
然而,她不提謝時安還好,一提這個名字,沈寒禦眸中寒意森然。
尹姝惠被他那一眼中的寒氣吓到,打了個寒噤,再不敢說什麼,隻能眼睜睜看着桑淺淺被沈寒禦塞進了車裡。
那車呼嘯着,揚長而去。
桑淺淺死死拽着扶手,抿緊了唇。
可是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外頭的樹木如殘影飛速掠過,便是沈寒禦一言不發,桑淺淺也能感受到駕駛座上男人沉默的滔天怒意。
若隻是她自己,她或許會咬緊了牙關,哪怕吓得魂飛魄散,也不會開口。
可她腹中,還有孩子。
她不敢看車窗外,隻覺一陣頭暈目眩:“寒禦,你能不能開慢點,我怕.”
“你也知道怕?
”
沈寒禦冷笑,“我還以為,你根本沒有心!
”
她選擇消失的時候,就該想到,該如何面對他的怒火!
桑淺淺臉色都發白,微微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喉中惡心的感覺襲來,她别過頭去,隻是幹嘔。
沈寒禦從後視鏡裡看着她,到底,還是放慢了車速。
感受到車速漸漸平穩下來,桑淺淺心頭那種惡心和不适稍稍好轉。
“謝謝。
”
她輕輕喘了口氣,有種劫後餘生般的感覺,一手仍是拽着扶手,另一手卻無意識地捂住腹部的位置。
桑淺淺裡頭穿了件薄薄的白色心型吊帶T恤裙,外頭套了件淺米色針織衫,先前沈寒禦沒有怎麼留意她的衣着。
可此刻她靠在椅背上,手捂住腹部時,沈寒禦才發現,她的小腹,竟是有些微微凸起。
沈寒禦從後視鏡裡盯着她,想到之前,說自己懷孕了,謝時安也言之鑿鑿,說她懷的是他的孩子的話,沈寒禦臉色一瞬間黑如鍋底。
所以她和謝時安說的并不是假話,她真的懷孕了。
那這個孩子.
綿綿密密的劇烈痛意,毫無征兆起襲上心頭。
車子猛地往斜刺裡竄了竄,就好像人猝不及防重重打了個趔趄,但好在下一刻又迅速穩住。
桑淺淺愕然睜大眼:“寒禦,怎麼了?
”
沈寒禦薄唇緊抿,握着方向盤的指節因過于用力而發白。
“這孩子,”
他啞聲道,“到底是誰的?
”
桑淺淺神色異樣複雜.
從她懷孕時開始,她就曾設想過,等沈寒禦回來,要怎樣告知他這個喜訊。
可怎麼也沒先到,會是今日這個局面,她有口難言,言不能由衷。
她沉默了許久:“寒禦,這孩子.”
“夠了。
”
還沒等她說完,沈寒禦突然粗暴地打斷她的話,“不必說了。
”
她說不說,都不會改變他的決定。
既如此,又何必非要聽她親口說出不中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