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716章渭泾分明的一家人
“你們這些野蠻人,送來的夥食豬狗都不食,膽敢如此對我,你們的主子呢,本官要見他!讓他砍了你的頭!”說話者大腹便便,色厲内茬地指着獄卒。
雖在獄中,但他似乎笃定宿嶺縣的人不敢對作為卓鯉縣縣主表叔的自己太過分。
卓鯉縣的大官多為于蔚的各大親戚,優點是凝聚力很強,能鞏固領主的地位。但缺點也很明顯,上位之人不看能耐,經常出現一些酒囊飯桶之輩。
屍位素餐,倒黴的隻有百姓。
金塘鎮的亭長于金便是如此。
姜苒踏入金塘鎮,首先注意的便是泥濘不堪的道路,即使是主鎮道,也是隻鋪了一層沙石,破破爛爛,馬車行駛颠簸不已。
放眼整個雲殇之地,卓鯉縣也勉強算是個富裕的大縣,而金塘鎮的道路都沒人管,可想而知百姓上交的那點糧食和稅款進了誰的口袋。
姜苒的到來引起了牢獄中的俘虜們的注意,吵鬧的環境頓時噤聲下來,一雙雙含着驚豔的眼睛瞪大着,随着來者的腳步而動。
“都已經成了牢中囚徒還如此猖狂,看來是我宿嶺對你太仁慈,沒有施加刑罰以堵着你喋喋不休的髒嘴。”田竟一進來便聽見于金的狂妄之語,濃眉皺起,三分兇意驟生。
田竟可是從屍山血海中出身的人,一身的殺氣把養尊處優的于金吓個半死,他向前指着的手指哆哆嗦嗦,但半天也沒有哆嗦出個名堂來,不知不覺就放了下來。
剛才有多嚣張,現在就慫得有多鹌鹑。
姜苒目光冷淡地掃視牢房中的一群人。
這間牢房中關的全是于金的至親和妻妾。
這于金大腹便便、一大把年紀了卻仍荒淫無度,一個鎮的亭長而已,卻有三、四十位老婆,一群莺莺燕燕擠滿了幾個牢房。
而這隻是明面上的妻妾,那民間被毒害的女子也不知多少。
牢房陰冷,寒氣可滲入骨髓,于金嫌自己的身上棉襖還不夠禦寒,脖子上、身上披着從妻妾身上搶來的七八件襖裙。
而和他靠的近的親屬,諸如他的七十多歲的父母、以及平時就作威作福的嫡系兒女也有模有樣,弱者抽刀向更弱者,從他人身上搶奪了不少衣物批在身上。
再看另一邊,穿着單薄的人們冷的嘴唇烏青,手腳凍得麻木,抱在一起取暖,仔細看去,被圍在一起的中間還有幾歲的兒童——均是被搶了衣服的于家人。
這些明明應是一家人,卻分成了搶奪者與被搶奪者,兩者泾渭分明,人性的險惡,此刻體現淋漓盡緻。
而于金,對自己的家人都如此自私自利,更不用說對鎮上百姓如何了。
“你是什麼人?”于金身旁的一位年輕人湊近,一張肥臉壓在鐵欄上,雙眼一錯不錯地盯着姜苒,那眼神令人厭惡,田竟皺眉,毫不猶豫地上前剜掉了他的雙眼。
這兇殘的一幕吓壞了不少人。
“啊啊啊啊啊!!!”
“我的寶貝兒子!!!”一婦人大驚失色,哭着喊着沖了過去。
一雙眼睛圓溜溜地滾到于金腳下,吓得他腿腳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五神六主的軟腳蝦樣。
“我的眼睛!!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牢房中頓時雞飛狗跳,處于中心的姜苒全然不在意,忽視身旁的嘈雜。
“軟弱。”姜苒看着抱作一團的人,沒有憐憫,自上而下地睥睨,“到了牢房,你們早就沒了雲泥之别,就這樣,還能被搶走取暖的衣物。”
血腥味讓很多人退縮了起來,但姜苒的話也讓報團取暖的幾人提起了一絲勇氣。
最先行動的是一位十來歲的女孩,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姜苒,後者平淡的表情仿佛給了她勇氣,迅速爬了出來,跨過血淋淋的眼珠,從一個男孩身上搶回了自己的衣物,“這是我的衣服,還給我。”
“這是我娘親的。”令人驚奇的是,她的力氣大的出奇,拿回自己的衣服,還從幾個大人身上用力扯着自己的娘親的衣服,想要奪回來。
“小畜生!”于金這邊的人自然不肯,他們怎麼會怕一個小女孩,可出乎意料,幾個人一起也沒壓住饑寒了許久的女孩,隻一瞬間就被她奪回了屬于自己的東西。
女孩像個勝利者穿上了自己的披風,其他人看見這幕,也蜂擁而上。
“住手,那是我的衣服!不許搶!不許搶。”
隻姜苒的一句話,隻一瞬間,本就不團結的于金一家子更加分崩離析。
姜苒不做聲,其他人便也不會僭越動作,一行人冷眼看着牢中發生的事。
直到兩方人都精疲力盡,姜苒颔首,對獄卒說道,“開始審訊。”
卓鯉縣主動挑釁有兩位識海境高手的宿嶺縣,除了是因旱災缺少糧食迫不得已,定然留有後手。
于金作為卓鯉縣縣主的表叔,極有可能知道寫什麼。
姜苒來到金塘鎮,便是有其中的緣由在。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看上去膽小怕事的于金,其實在嚴刑拷打之下也三緘其口,大冷天的,獄卒揮舞了半天鞭子,熱出了一身汗,也沒能從于金口裡打聽到卓鯉的後手。
“我什麼都不知道。”于金面露恐懼,衣衫被血染紅,痛得他暈了又暈,嘴裡一直喊着不知道。
宿嶺人疑惑,心想這肥頭大耳的于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曉,卓鯉縣可能也确實沒有什麼特别的後手。
宿嶺縣審訊方法簡單粗暴,太過稚嫩,姜苒其實可以用攝魂術直接攝取于金的記憶,但她一向喜歡先鍛煉下面的人的能力,但眼下看于金說不出什麼,獄卒也無計可施,便打算使用攝魂術一探究竟。
正準備實施之時,一個怯生生的女童之音傳來,在牢房中蕩出回音,,“如果我告訴你們,你可以放我和阿娘出去嘛、可以給我們吃的嘛?”
于金瞪大眼睛,“你……”不可能,卓鯉的秘密隻有隻有寥寥幾位于家人知道,他連他的接班人都沒告訴,一個搶來的賤婦生下的女兒,哪裡會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