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647章表明心意
姜苒剛把眼神移開一點,鼻尖突然嗅到一絲血腥味和藥味。
想起風伯說到祁遇把自己關在修煉室内,不知有沒有處理傷口,便皺了皺眉,徑直走到祁遇身邊坐下。
打量了一下,這才發現祁遇身邊放着一排丹藥,手上也正拿着紗布和傷藥。
姜苒松了一口氣,好在祁遇并非那種因為一些小事就全然不顧自己身體的人。
這時,一道沙啞低沉的聲音傳來,「你……你怎麼過來了……」
姜苒望着他,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想了想,搖了搖左手拎着的杌銜,「你把它給落下了。
」
這小貓也厲害,發生那麼大的動靜竟然也還睡得着,聽着呼呼的鼾聲,看樣子還睡得很熟。
目光移到姜苒的手上,祁遇終于反應過來,他竟然把杌銜落在那隕湖戰場了。
祁遇從姜苒手中接過杌銜,手指相觸了一下,涼和熱的對碰,不管是哪一方,感覺都異常的強烈,隻覺得一股酥酥麻麻鑽進了皮膚深處。
祁遇收回手,心如鑼鼓響鳴,手指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小貓咪,杌銜微微睜開眼睛瞅了一眼,見是親愛的爸爸,便放心地躺了回去。
祁遇将其順利地收入了靈空之中。
燭火跳躍,兩人的臉也跟着明明滅滅,沒有杌銜的呼吸聲,空氣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姜苒話就在嘴邊,但到了這墨淵殿,見着了祁遇本人,發現她也沒有自己想象中得那般果敢。
「我……」祁遇沙啞的聲音打破了沉靜,他轉頭跟姜苒對視,眸光綽綽約約,「我……好像對你有了貪戀。
」
夜晚的風掀開窗簾,天邊一輪淡月籠紗,猶如跳着萬點銀燭,絲絲縷縷地鑽進心髒,好像能照亮澎湃的血管。
或許很久之後,在漫長的人生中,姜苒也會反複想起這一刻。
想起窗邊的蟲鳴嘶啞,掩映着杏花疏影,空氣裡翻滾着冷松被焚燒般的炙熱和清香。
想起那人被汗濕的睫毛,明亮真摯的雙眸,因為忐忑而繃緊的下颌線,緊握到凸出青筋的雙手還有臉上如蝶蹁跹的橘色光斑。
「自從上次你從墨淵殿離開,我便總是做一些有關你的夢。
」祁遇臉上的紅暈未消,反而色着更沉。
他不知道把此事說給當事人聽,她會不會用厭惡的眼光去看他,随後遠離。
想到這裡,心髒突然傳來綿綿的細痛,臉上的绯紅褪去,嘴唇一下子變得蒼白。
祁遇不知道自己竟然膽怯至此。
他一心向道,為祁家,為祖父守護下來的茗霄城而努力着,一向無心情愛,單純至極,因此面臨這陌生的感情,一時間不知如何處理。
面對未知,人類的逃避本性占了大半,況且姜苒在祁遇心中便是聖潔不可侵犯的,是出生入死的摯友。
姜苒面對他坦然至極,即使他遲鈍,但也知道,她似乎在他面前,從未流露出一絲的情意,因此祁遇會不知所措了許久,更是被姜苒窺探了秘密之後,慌不擇路地從隕湖戰場中逃跑。
畢竟,那一瞬間,祁遇甚至想過耍賴,讓時光徹底倒流。
「我想逃避,但我的心告訴我,我不能逃避了。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一再逃避的懦夫。
祁遇其實打算療好傷後就去找她的,但是他沒想到姜苒會來墨淵殿。
這給了他更大訴說的勇氣和沖動。
祁遇喉嚨微微滾動,輕輕落下這一句之後,便眼眸低垂,再也不敢再看她了。
祁遇之言字字落在心間,姜苒未言,許久,才喉嚨幹澀,聲音同樣沙啞地道,「你比我要勇敢。
」
「杌銜是借口,我是擔心你才過來
的。
」姜苒自己答應過要帶杌銜去吃獸奶和靈魚,還沒完成諾言,根本就不急于把杌銜送回來。
「生于世,冠領主之名,我心存稱帝之志,因此夙興夜寐,潛心修煉、早朝晏罷,不敢懈怠。
」姜苒輕輕握拳,提到「帝」一字,漆黑的眼眸微微睜大,像是一縷燈光撒入黑夜,散發出灼眼的野心。
這個世界,誰能稱為帝?
縣以下為主,省以下為王,建國者為皇,而那帝者,則為那一統九洲,唯一尊者!
姜苒第一次将自己的目标訴說出口,畢竟她一個小小的縣之主,說什麼要稱帝,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但祁遇認真地傾聽,并沒有流露出「怎麼可能做到」之類的異色。
見此,姜苒臉色溫和,将聲音放緩,「情愛這種東西于我而言,是一種奢侈之物,也極可能是道路上一種阻礙,因此,我從未考慮要和某人共度餘生。
」
祁遇心裡一沉,有種被手捏住心髒的痛感讓他恨不得離開這裡,手指緊握,對于姜苒接下來的話他感到恐懼。
但可能存在的一絲希望讓他釘在原地,不願離開。
然而姜苒接下來說的更讓他心如刀絞,「以後,我可能會随意找個容貌和天賦都不錯的男子作為王夫,這無關情愛,我隻是需要一個身體流着我血脈的繼承者。
又或者孤獨一生,從小雯和南城的後代中擇一作為我的繼承人——當然,城中諸位官員可能會不斷勸說我留下自己的子嗣便是了。
」
「我……不行嗎?
」若是可以随便找一個男子,那那個人可不可以是他。
祁遇的頭發半幹,細碎的額發落了下來,遮住了漆黑的眼眸,因為不安,太過用力地握着裝着傷藥得瓷瓶,指甲都泛出青白的顔色。
話說出口,祁遇又覺得自己有些沒有出息。
姜苒的眼神落在他的手上面,伸出指尖,輕輕觸碰勾拉,「當然行,但對你,我可不是随便之心。
」
這句話可真如蜜餞般,把人從地獄拉入了天堂,祁遇猛然擡起頭,隻見姜苒眼眸微彎,笑意輕輕染上眉梢,宛若能燃燒所有的陰霾,「如果沒有你,我很可能就這樣做吧,畢竟要讓我真心去喜歡一個人好像太難了。
」
「你也?
」祁遇喉結輕輕滾動,「可你從未……」從未表露過什麼超出友情之外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