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雙雙做紙牌的時候，小心翼翼的。

　　宣紙很薄，很容易被扯壞，就連在宣紙上，畫圖案，也要無比的小心。

　　加上宣紙容易滲透，又輕薄，眼神稍微尖一點，就可以從宣紙背面，看到正面寫的啥。

　　做完第一張，穆雙雙特别的不滿意。

　　她想了想，回頭還是找顆樹，讓陸元豐切成大小一緻的木片，再用木片做木牌，或者去鎮上去買那種一樣硬度的紙張去做紙牌。

　　不然這樣，還沒開局，牌面就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鬥地主玩不了，穆雙雙臨時起意，決定待會兒去傅小南家中，借一副黑白棋，教大夥兒五子棋。

　　莊戶人家的娛樂項目，幾乎可以用貧乏來形容，往年還有二貴村首富，老王頭出錢請大家看戲。

　　現在老王頭家裡出了那麼大的事兒，再讓他出錢請村裡人看戲，湊熱鬧，基本上就成了不可能。

　　穆雙雙遺憾了半響，空着手，出了自己房間。

　　穆大山幾個，幾乎在翹首期盼穆雙雙拿出啥新鮮玩意兒。

　　見着穆雙雙空着手，又聽她解釋道：“大家！
不好意思啊，宣紙太薄了，在紙上寫啥，都容易看清楚，我要做成牌了，估計還沒上手，大夥兒就覺得沒意思。
”

　　穆雙雙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反倒勾起了大夥兒更多的好奇心。

　　特别是穆大山，漢子這輩子沒見過啥稀罕玩意兒。

　　好不容易聽閨女說個稀罕玩意兒，又見不到，這心底，就和貓爪撓一樣。

　　“雙雙，你說的宣紙做不了，那紅紙成不？
寫春聯那個？
”穆大山試探性的問。

　　因為太好奇了，所以穆大山也開始想自己能夠想到的一些辦法。

　　穆雙雙眼前一亮，笑着對穆大山豎起大拇指：“爹，您還真是解了我的難題，紅紙還真可以做成紙牌，隻是咱們有那麼多紅紙嗎？
”

　　一副撲克五十四張牌，應該要用掉不少紅紙。

　　穆大山聽了穆雙雙的回答，眼睛眯成了一條直線，他一臉自豪的道：“當然有了！
咱家剩下不少了，我和你娘昨兒還說留到明年用的。
要是你可以拿去用，就拿去，明年咱們再備置新的。
”

　　餘四娘也跟着道：“紅紙在我和你屋裡櫃子最上頭一層，你去找找。
”

　　穆雙雙應了聲，轉身去了穆大山屋裡。

　　花了一炷香的時間，用剪刀将紅紙均勻的剪成大概紙牌大小，接着又拿起了小寒的小毛筆，在紙上畫圖。

　　幸好，家中朱砂也有一些，塗紅的部分，也不用擔心。

　　穆雙雙畫圖案，需要花不少的時間。

　　竈房那頭，穆大山幾個一邊等着穆雙雙的紙牌，一邊等面醒好，餃子餡料腌制好之後，大夥兒開始做餃子。

　　穆大山雖然很少進竈房，但是包餃子是有和餘四娘一起過的。

　　他手裡包出來的餃子，小巧，肚圓，一看就知道是老手。

　　陸元豐的手藝就差多了。

　　餃子皮總是包破，不是餡放多了，合不攏，就是餡少了，成了馄饨。

　　咋看，咋都不滿意。

　　而且陸元豐包餃子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特别的嚴肅，一副上戰場的模樣。

　　餘四娘被他的認真吓到了，她想了想，便開口：“豐子，你去屋裡幫幫雙雙吧，這裡有我和你大山叔就成！
”

　　陸元豐也正有此意。

　　讓他去地裡幹活兒，去上山打獵，去酒樓幫忙，他都可以做的得心應手。
、

　　唯獨這竈房裡的精細活兒，他不會。

　　不僅不會，而且做起活兒來，還膽顫心驚的。

　　他沒扭捏，和穆大山、餘四娘說了聲，就去了穆雙雙那裡。

　　穆大山和餘四娘繼續忙活着包餃子。

　　陸元豐一走，穆大山就感慨道：“和四娘一起包餃子，應該還是三年前吧？
”

　　餘四娘歪着頭想了想，點了點頭。

　　“是啊，那年也是科舉，爹娘将過年的錢都給了大哥，原本還指望着大哥能夠中舉，誰知道，還是落榜了。
”

　　老穆家的回憶，大多數和穆大德扯不清關系。

　　“是啊，那時候和其他房比起來，咱三房是最窮的了，我還記得爹娘打發各個媳婦去娘家，借點錢回來将年過了再說。

　　二嫂和老四媳婦回了娘家，空着手回來了，就你去老餘家，東拼西湊，借了十五文錢。

　　二嫂和老四媳婦自然被娘懲罰了，可你也沒被娘表揚。

　　娘拿着這十五文錢買了一斤肉，讓你剁碎了合點白菜，做成白菜豬肉餡餃子。
”

　　回憶的時候，穆大山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并不是那種向往的表情，表現出來的，稍稍有些不開心。

　　餘四娘臉上還帶着笑，她道：“是啊，我還記得，那時候娘說我在鎮上做幫廚，年夜飯的餃子，就得我準備。

　　一斤肉的餃子，加上大白菜，得有差不多一斤半的餡兒了，我一個人做，根本就做不完，還要揉面。

　　是你背着娘，到竈房和我一起做，這才按照娘要求的做完了餃子。
”

　　說到這裡，就算是穆大山心底的傷疤了。

　　穆大山接過餘四娘的話茬道：“我們滿心歡喜的以為，忙活一場，還能吃上一碗熱乎乎的餃子。

　　等我們将竈房裡收拾完，将水缸裡的水填滿，再去飯堂，整整兩鍋餃子，隻剩下煮餃子的水。

　　香香一個人吃了差不多大半鍋，剩下的，大部分到來了大哥碗裡，爹碗裡，還有二哥和老五碗裡。

　　我們兩個隻能就着那鍋煮了餃子的水，喝到肚子發脹，才能緩解那種心酸的感覺。
”

　　穆大山眼眶有些泛紅了。

　　這是三年前，三房的真實寫照。

　　做一整天的活兒，餃子親手做了兩鍋，可分到自己手上的，就隻有那煮了餃子的水……

　　三房，過去實在太苦了。

　　餘四娘覺察到自己男人情緒的低落，她伸出手，抓住穆大山的手腕。

　　“沒事兒，都過去了，咱們……現在自己做餃子，也做兩鍋，我們自己吃，誰家都不給！
”

　　這是包子餘四娘，第一次有了自私的想法。

　　今個做的餃子，她要三房的人，和豐子、元寶一起吃完，半個都不給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