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穆家堂屋，穆大年跪在穆老爺子和穆老太跟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在老兩口跟前哭訴：

　　“爹，娘，兒子曉得錯了，當初不該做出那等黑心肝的事兒。

　　害的娘背了黑鍋，被人戳了脊梁骨。
也害的爹為了兒子的事兒傷了神，兒子不孝，求你們懲罰。
”

　　穆老爺子沒說話，但是手裡的旱煙握的緊緊的。

　　偶爾吸上一口，吐出來的煙霧，濃濃的，還有些嗆人。

　　離老爺子最近的劉氏被嗆的咳了幾下，立馬引來穆老太的怒目而視。

　　劉氏瞬間就被穆老太吓得動都不敢動彈，就連呼吸，也比平時放輕了許多。

　　穆老太見劉氏老實了，眼睛開始骨碌碌的往穆大年身上轉悠，雖然盯着穆大年，但是那雙陰翳的雙眼中，并沒有透露出對穆大年的恨意。

　　事實上，穆老爺子懲罰不懲罰穆大年，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

　　相反，她在等着穆老爺子快些訓話！

　　訓完話，她就可以找老二和老五要自己閨女的嫁妝錢了。

　　穆老爺沒回應穆大年，穆大年頓時有些心虛。

　　大着膽子又道：“爹，您打我吧，不管您咋樣處理我，我都沒啥怨言。
”

　　穆老爺子還是不說話，穆大年隻好轉身去求助穆大忠。

　　穆大忠趕緊湊了上來，捶胸頓足，一副痛苦的模樣。

　　他道：“爹，老五的确是曉得錯了，你是不曉得，在我那裡那幾日，他一直說自己後悔，不該做那種下作事兒，我相信他是真心悔過的。
”

　　怕這番話，還不能讓穆老爺子動恻隐之心，放過穆大年，穆大忠又接着道：

　　“爹，大郎是我兒子，碧桃是我兒媳婦，他們兩個不管是誰受傷害，我這個做爹的都難過、痛心。
”

　　“但是大郎為了碧桃已經分家，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咱總不至于為了給碧桃讨回公道，把老五逼急了，也讓他也跟着分家吧？
”

　　穆大忠的話，如同石子墜入湖面一般，瞬間在穆老爺子的心底掀起陣陣漣漪。

　　穆老爺子是第一次覺得，自己二兒子說的話，有幾番道理，讓他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駁。

　　大郎分家了，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可若是因為那件事兒，重罰了老五，讓老五覺得委屈，也要分家，老穆家會不會散了？

　　但是不懲罰老五，又如何兌現給大郎的承諾？

　　穆老爺心底正矛盾，一雙粗眉，也緊緊的皺成了一團。

　　穆大年敏銳的察覺到，他爹這裡他還是有機會翻盤的，隻要他态度好些，這事兒，興許就揭過去了。

　　穆大年假惺惺的沖穆老爺子、穆老太道：“爹，您和娘為了兒子，已經費了太多心思了，如今也莫要為我的事兒為難。

　　我自己惹出來的禍，我自己來解決。
我去鐵刀村給碧桃道歉！

　　求她原諒我！
如果她願意讓大郎回老穆家就好了，這樣一來，我們老穆家又是緊緊的一團！
”

　　穆大年不經意的一句話，将所有的髒水，全都潑在了黃碧桃身上。

　　黃碧桃是外姓媳婦，本就不如老穆家的男丁，如今說分家的事兒，是她指使，他爹娘根本不會有好果子給黃碧桃吃。

　　穆老太立馬炸毛，她虎着一張臉怒罵：“道歉？
道啥歉，明明是那個賤蹄子在背後搗鬼，還教唆大郎分家，這筆賬我還沒找她算，她還想來占我們老穆家的便宜？
”

　　“就是，黃碧桃就不是個省油的燈，爹，這事兒，差不多揭過就算了！
”林氏也站出來給穆大年說好話。

　　往日二房和穆大年雖然不争不吵的，但是穆大忠和穆大年都是落井下石的人，從來不會幫着對方說話。

　　所以有了穆大忠和林氏的幫忙，穆老爺子心底，那個答案愈發的清晰了起來。

　　“爹……”

　　穆大年喊了聲，剛想說啥，房門就被一腳踹開。

　　穆大郎沖了上來，對着穆大年的臉上就是一拳。

　　穆大年傻了，看着穆大郎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接着第二拳，第三拳……

　　“你個畜生，你還有臉回來，看我今兒不打死你！
”

　　雨點般密集的拳頭，不要命的往穆大年身上送。

　　穆大年嗷嗷直叫，急急忙忙伸出手去擋穆大郎的拳頭，可就算這樣，拳頭還是不停的往自己身上砸。

　　“爹，娘，救命啊……”穆大年大喊。

　　“大郎，我曉得錯了，我給你道歉，道歉……嗷嗷，好痛！
”

　　穆大年慘叫的聲響，傳到衆人耳中，衆人才反應過來。

　　穆大忠第一個出聲阻止：“大郎，你幹啥？
這是你五叔，還不給我住手！
”

　　“他不是我五叔，我沒有五叔！
”穆大郎回了一句，手上的力道愈發的加重。

　　慘叫，夾雜着咒罵，一句句難聽的話，從穆大年的嘴裡蹦了出來。

　　穆老太湊了上去，一邊痛斥穆大郎，一邊用手去拉扯穆大年。

　　“你個殺千刀的，被一個娘們牽着鼻子走，連你五叔都敢打，你瘋了你！
”

　　“老頭子，老二，給我按着這小子，我今兒倒要看看這小子到底狂妄成啥樣了！
”

　　穆老太沖着身後的兩個大老爺們大喊。

　　穆老爺子和穆大忠上前，一個扯手，一個抱腰，加上林氏摻和進來。

　　穆大郎被硬生生的和穆大年分開。

　　他提起腳，試了兩下，去踹穆大年，但是因為距離越來越遠，兩腳都踩了空。

　　穆大郎瞬間就氣的渾身發抖。

　　“放開我，放開我！
”穆大郎發出一陣陣歇斯底裡的嘶吼。

　　聲音中帶着一股悲鳴和絕望。

　　穆大郎不懂，明明是穆大年做錯了事兒，為啥他爺奶，她爹娘都來幫着這個畜生。

　　“夠了！
大郎，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老穆家的子孫，我們老穆家隻有長輩教訓小輩，沒有小輩教訓長輩的道理。

　　你五叔做錯了事兒，我已經訓斥過他了，這事兒也就輪不到你來摻和了！
”穆老爺子沖穆大郎道。

　　這番話，一出口，穆大郎驚愕的看着眼前的人。

　　當初就是他爺信誓旦旦的說會給他和碧桃一個交代，他才沒有天涯海角去找穆大年這個畜生的麻煩。

　　如今才過去多久，他就忘記自己說的話了，還有沒有天理了？

　　“爺，你太讓我失望了！
”穆大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