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從南方小城經過的綠皮火車穿行在廣闊的華北平原。
火車内熙熙攘攘,擠滿了不少人。
卧鋪車廂裡,一個身材壯碩的男人手裡端着盒飯,盡量壓着聲音喊躺在卧鋪床上睡覺的女孩。
“雲波醒醒,起來吃飯了。
”男人喊了一遍看女孩依然雙眼緊閉,伸手去摸了一下女孩額頭滾燙,然而還沒等他收回手,原本雙眼緊閉的人陡然睜開眼睛,那眼底的冷意幾乎要沁到人骨子裡。
比她睜眼睛速度更快的是她出手的動作,右手如閃電,猛的抓住男人的手腕一推一拉,輕松的卸掉男人的一整條胳膊。
“雲波,是我。
”好在男人的應變反應也不錯,雖然眼前發生的一切超出了他的想象,可到底沒好意思大喊大叫。
顧雲波從床上坐起來,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纖細柔白的手腕,瘦弱的樣子好像稍微用力就能折斷。
她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這是什麼鬼樣子?
瘦了可憐,跟家裡鬧饑荒似的。
她微微蹙眉,十七歲少女的臉上還帶着稚氣。
“雲波你咋啦?
做噩夢了?
”
顧雲波把視線轉到男人身上,四十多歲的樣子,皮膚黝黑,長的十分壯碩。
看着她的眼神帶着關切,從剛剛對方的應變反應來看,應該是個當兵的。
她在西點軍校混了那麼久,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
就在顧雲波漫天胡思亂想的時候,眼神落在男人的臉上,犀利的視線幾乎讓男人感覺到了恐懼。
真是見鬼了,明明就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從小就沒出過大山。
怎麼也會有這種眼神?
來的時候媳婦說了,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丫頭片子。
塵封的記憶被打開,顧雲波遲疑的問:“你是平國飛?
”
“傻丫頭,你就是你平叔叔啊!
怎麼忘記了?
”平國飛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
顧雲波遲疑的點頭又搖頭,但是手上的動作卻不慢,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利落的把平國飛的胳膊恢複原位。
“小丫頭真厲害,怪不得你祝阿姨把你媽媽誇到了天上。
”平國飛活動了胳膊,确定沒什麼後遺症後,把另一個手中的盒飯遞給她。
“呵呵呵……”她情不自禁的露出一個冷笑,這輩子最大的仇人是從小就刻在骨子裡的。
是她小時候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哪怕是後來報了仇了,她都無法忘記。
祝美華。
平國飛的妻子。
“來,先吃飯吧!
”平國飛又拿着水杯去另一頭的車廂打水。
顧雲波手裡抱着飯盒,暈頭轉向的開到出車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慢慢後退。
綠皮火車特别長,估計得有二十幾截車廂,她所在的車廂在前面,轉彎的時候能清楚的看到後面的車廂。
她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至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這太熟悉了。
也太陌生了。
記憶中,是她十七歲第一次被接到平家時的情景。
是平國飛特意跟部隊請了假,跑到南方偏遠的山區,把她從大山了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