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夫人宴會
待下了朝,陸離記挂着自家皇後,便一會兒沒耽擱的朝寝殿去了。
果然,早上時那麼說了的蘇小滿此時還乖乖的等在寝殿裡不曾離開。
蘇小滿見着人過來了,便招呼他去休息一下,陸離卻搖搖頭,“并沒有什麼不舒服的,青天白日的我怎麼卻要跑去睡覺呢?
大可不必了。
”
蘇小滿便不贊同的皺眉道,“怎麼話說的?
你昨夜可是一夜沒有睡好。
”
陸離便笑了,“小滿怎麼就知道朕沒有睡好呢?
”
那還用說?
正常人像他那個姿勢,隻虛虛搭着一個邊,怎麼可可能睡得好呢?
蘇小滿便沒好氣的道,“明知故問。
”
陸離過去拉着她在榻邊上坐了,“朕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因為有小滿睡在朕的身邊。
”
蘇小滿一愣,接着就紅了臉,“油嘴滑舌的。
”
陸離搖搖頭,“這哪裡是油嘴滑舌,朕可不會的,朕向來隻說實話。
”
的确是這樣的,當他将蘇小滿抱進懷裡的時候才是最安心最安逸的時候,放下了所有擔子的睡眠又哪裡會在乎身體上的一些不舒服呢?
但是眼見着蘇小滿其實還是不甚相信的,于是隻好用其他的話題來翻過這個話題。
“在解決内憂的這件事情上,朕有了些新想法。
“
果然聽了這個蘇小滿立刻整個人的精神氣都不一樣了起來,“哦?
是什麼?
你說說看?
”
陸離細細思索了一番,組織好了語言道,“先前朕同小滿想的一樣,若是不能收為己用,那便肅清朝政,畢竟朝堂之中可不能允許有異己的存在。
”
蘇小滿了然的點點頭,“那你現在的想法呢?
”
“但是這幾日以來朕好好的考慮了這個問題,想着肅清朝政實在動作太大,按照我們一直以來的行事,怕是會鬧得人心惶惶。
”
陸離說的不無道理,他們也是就這幾年間才成為這個國家的主人的,平定戰亂也就罷了,若是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大動幹戈,雖然也會有不少好處,但仍然有弊端。
蘇小滿知道陸離會這麼跟她開口就是已經有了打算了,于是便開口問道,“那你有什麼好法子了吧?
”
陸離便笑了,“不愧是朕的皇後,果然最懂朕的還是小滿。
”
“其實這法子也算不得什麼高明辦法,隻是總有一日也要這樣做的,便将它早些提上日程來為好。
”
蘇小滿便等着他繼續說,陸離接着道,“朕準備連續兩年開設春闱秋闱,招賢納才,并且培養自己的心腹在一些要職上,那些前朝遺老,除了一些能力确實無可代替的,其他的,也該讓賢了。
”
蘇小滿确實懂陸離這樣做的原因,在他剛剛繼位的這些時日裡,雖然明面上看不出來,可是實際上暗流洶湧,暗中使絆子的人不在少數。
先前是沒有辦法,可現在,卻是沒有必要再忍下去了。
蘇小滿于是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那是一個無比信任的姿态,“不算你做什麼,我永遠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
陸離将手附在她的手背上,“等這些事情了了,我們在這朝中便再無牽挂了。
”
蘇小滿滿足的笑着點頭,“是啊,我一直盼着這一天呢。
”
轉眼不少時日過去了,秋闱的日子近了,蘇小滿的肉肉也生下了四隻小貓仔,小貓崽同它們的父母親一樣,都是漂亮的灰色,小小的一隻隻的擠在一起,分外喜人。
蘇小滿便先将它們養在宮中,隻等着小貓崽斷了奶,再給衆人送過去。
這一日蘇小滿便又去看了可愛的小貓崽,轉身便看見陸離面露喜色的朝她走了過來。
蘇小滿便直起身子來笑意盈盈的迎着他走了過去,“何事讓你開心成這樣?
”
陸離走過來将人抱起來轉了一個圈,蘇小滿驚呼一聲,連宮人們都看着,趕緊拍他的胳膊讓他放自己下來。
“這次的秋闱辦的非常成功,湧現出了一大批良才。
”
蘇小滿便笑道,“我也是聽說了,據說尤其今年的狀元郎,寫的文章讓整個翰林院都為之震撼了,不若這次殿試正好試他一試。
”
陸離便道,“這是自然,狀元郎的那篇文章我看了的,實在驚為天人,朕想若真是那狀元親筆所為,那可真是我東岚的一大幸事啊。
”
蘇小滿喜歡看他為着這種事開心的樣子,正為他也開心着,便聽陸離道,“不若小滿也同我一起去參謀殿試才好。
”
蘇小滿聽了對這事也是有着躍躍欲試的,想了想便真的應了下來。
殿試這一天很快就到了,金銮殿内,百名進士齊齊被安排在殿中,一時隻覺得壯觀極了。
陸離看了這場面也不禁覺得諸多感慨,同蘇小滿相視一笑,互相都懂得自己心中在想什麼。
殿試開始,由于今年的秋闱陸離格外重視,遂考題都是由陸離來出的,同樣也不再像往年一般中規中矩的隔靴搔癢,而是上來便是一劑猛藥。
若舊君昏庸遲暮而新君開明年盛,當如何?
當着君主的面讨論這種話題乃是大忌,稍有不慎便是要殺頭乃至株連九族的。
更何況本朝開國便是陸離殺将上來的,理由便是舊君昏庸無能,可這讓人怎麼寫?
若說不應該讓賢,那麼不久相當于是說皇帝是錯的麼?
可若說該讓,哪個皇帝能聽得自己的臣民說出這種虎狼之辭?
考生們拿到試卷都不由得眼前一黑,均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隻有一人前前後後看了兩遍考題,略作思忖後提筆便寫。
這時考官得了命令,提聲提醒各位考生,“皇上有旨,各位隻需直抒胸臆,無需有所擔心。
”
但這道命令下了來,除了零星幾個動筆的,大部分人還是低頭沉思不知如何作答為好。
最終迫于無奈,殿中所有的進士都還是拿起筆來撰寫了起來,殿中一時之間隻餘下了紙筆的“沙沙”聲。
時間很快過去了,考生們大部分都愁眉苦臉的将試卷交了上去,再統一交給了陸離查閱。
陸離翻看着,大部分人寫的都模棱兩可,不是什麼石破天驚的發言,但求一個無功無過最好。
畢竟他們這些人走到了這裡,進士的名号便是落實了,答得中庸頂多不夠出挑,可若是打錯了,那便是掉腦袋的下場,誰都想要高官厚祿,可那也得有命享不是?
這其實陸離也有點心理準備的,畢竟這種考題,一般人是不敢妄議的,但心裡所想是一回事,真的變成了這個樣子又是另外一回事,要說沒有失望是假的。
試卷又翻過一篇,陸離草草看了兩眼,頓時眼前一亮,再次從頭品讀一遍。
蘇小滿手中也正翻閱這一部分的試卷,見陸離的表情生動了起來,便知道了他定是見着了好的,便湊過去,“皇上見着好的了?
”
陸離便要她一起看,隻見那宣紙上的字體漂亮大方,飒然寫着,“舊君昏庸而新君英明,當舊君讓賢于新君,君,當通曉治國之道,而非空知獨善其身……”
蘇小滿看了也同樣大為驚奇,這考生的辭藻不見得華麗,但卻是字字珠玑,并且敢于在殿試上說這種實話的品質尤為令人欽佩。
蘇小滿看了也忍不住點頭稱贊,“确實值得點為頭位。
”
陸離忍不住笑道,“若他不為首位,那便沒人擔得上狀元的位子了。
”
蘇小滿也能理解皇帝如此稱贊于他的原因,但是皇帝卻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對他青眼有加的,“你且看這個文筆,這個話風,可覺得有些眼熟?
”
蘇小滿愣了愣,便又返回去看了一眼,那狀元郎的文章蘇小滿也是品鑒過的,于是這一看之下便霎時間明白了,“所以,這便是那狀元郎不成?
”
陸離便笑着道,“沒錯,我猜就是了。
”
蘇小滿也很是為他高興的,“這狀元郎便是做不得假的了。
”
陸離點點頭,翻開來那份考卷的名字,發現确是那位狀元郎不假的,于是朝着一旁待命的主考官招了招手,點了一點那份考卷,念出了那個名字,“容筝。
”
主考官便明白了陸離的意思,大聲唱讀了一遍容筝的名字。
便看見一位身穿深色月白長衫的清俊男子站起了身來。
陸離見他起身,便打量了他一會兒,之間這個男子身量修長,雖然行着禮卻仍然是背脊挺直,讓人看了便覺得賞心悅目的很,于是點點頭,便問道,“朕見你文章寫的極妙,你師從何人?
”
容筝行了一禮,聲音不見喜怒,但卻是清冽好聽的,“禀皇上,草民師從本鄉老秀才張德,這些見解均為草民自學所感,未曾在哪位名家下學習過。
”
陸離頓覺眼前一亮,“哦?
那你可真是天賦異禀的人才。
”
容筝便謙遜的道,“皇上謬贊,草民不勝惶恐。
”
陸離知道他是有意謙虛,便又道,“朕看了你的文章,你更贊同讓賢一說?
”
容筝一點也沒有猶豫,“是,此乃草民心中真實所想。
”
陸離臉上表情甚是滿意,可聲音中卻聽不出來,他是要試一試這個容筝的,接着便道,“那若是舊君理應讓賢而不讓呢?
”
這次容筝沉默了一會兒,許久之後才開口擲地有聲的道,“應當,上書柬明,如若還不肯讓那便,——以武力相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