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俊俏少年
日子漸漸的往深冬裡去了,哪怕現在是晴天白日的陽光也透着股子冷意,但是好在還沒有到那冷的伸不出手的程度上。
在禮部尚書府中,杜長安在自己的院子裡架着小火爐,上面正在用文火咕嘟着一罐藥,湊近一點就能聞見那裡面濃重的中藥味道,按理說這個味道又澀又苦,心理作用作祟下,單隻是聞着就讓人舌頭根直發苦。
但是杜長安卻是對此毫無所覺的,一邊手裡拿着一本醫書低頭看着,另外分出一點神來給面前的藥罐子。
這時禮部尚書從外面走進來,看見杜長安就是一皺眉,“長安,你怎麼就穿着單衣就坐在外面了?
竟不覺得冷嗎?
”
杜長安聽見禮部尚書的聲音,思緒立刻從書中拔了出來,仰起臉來看向他,笑着叫了聲,“辛先生你來了。
”
禮部尚書“嗯”了一聲,又擔憂的道,“怎麼不回我的話,不覺得冷麼?
”說着在他後背衣服上摸了一把,聲音更是多了很多擔憂,“你瞧瞧,這不是都涼透了嗎?
夫人給你的那些冬季衣服呢?
”
杜長安便笑了笑,搖頭道,“不礙事的,我又不覺得冷,先生摸到的不過是衣服的溫度而已。
”
禮部尚書一皺眉,“歪理,快去換了衣服再來,藥我來看着。
”
杜長安對禮部尚書的話向來是言聽計從的,尤其禮部尚書這麼一皺眉,語氣一壓低了,杜長安更是什麼話都不敢說了,吐了吐舌頭,趕緊一路小跑着進屋裡去穿衣服了。
禮部尚書在外面等了一會兒,見杜長安穿了衣服卻有點難為情的不好意思出來了,禮部尚書奇怪,“怎麼了?
”
杜長安探出點頭來,不好意思的說,“夫人給我備的衣服,像個小丫頭的傳不出去,我才不想穿的。
”
禮部尚書聽了一樂,“怎麼像個小姑娘的?
夫人準備錯了樣式不成?
你出來我看看,總穿單衣想什麼話。
”
杜長安隻好慢慢挪了出來,他身上穿的是件帶着紅白的長衫,他的年紀在這兒擺着,衣服款式再怎麼像個男孩子也還是因為長的太女相身量太纖弱而有點性别莫辨。
杜長安知道自己長相不夠陽剛,是以一直緻力于在着裝上彌補,從來不敢穿太俏的顔色,他沒有這個體格,壓不住。
但是尚書夫人卻打心底裡喜歡這個長相清秀的小少年,可惜這個少年太不知道打扮,總是搞得自己灰頭土臉的才好,尚書夫人便想着若是穿着紅色定然是好看的緊,于是也真的着人去準備了給杜長安的冬裝,一水的鮮亮顔色。
杜長安是在尚書夫人面前穿過這些衣服的,為了哄她高興,事實證明尚書夫人看着了也确實挺開心的,直道人靠衣服馬靠鞍,是打扮打扮好看的緊。
杜長安還是難為情,紅着臉在尚書夫人面前被誇了好一通,回來就忙不疊的把衣服換了,并且愣是再也沒碰過一下,再加上他也慣不是願意給人添麻煩的,怕說要添新衣服又惹得尚書夫人亂想,便一直找着借口穿的單衣。
這時從外面傳來通傳的聲音,說是宮裡的方太醫來了,杜長安還沒來得及避開,就見方機一路毫無停頓的走進來,杜長安頓時僵住了。
自從杜長安徹底在禮部尚書府上住下了之後,方機便三天兩頭的想要往這邊跑來看看他,一開始還顧及着怕要打擾禮部尚書和他夫人有所收斂,自從禮部尚書告訴他不必在意之後便是來的更勤了,前幾日據說臨近秋冬換季,感染風寒的是尤其多,着實把方太醫忙了一把,便是很久都沒有來了,這一天倒是得着空,拔腿便過來了。
方機自然還是來找杜長安的,可這猝不及防的一下看見杜長安穿着件紅白的長衫嬌俏的要躲,就愣住了,緩過神來笑着道,“喲,這是哪兒來的漂亮小姑娘,長的好生的俏啊。
”
杜長安被說的惱羞成怒,也顧不上什麼衣服不衣服得了,過去就要跳起來打他,方機忙着把住杜長安的細腰,一邊往後推一邊注意着不讓他摔倒,嘴上還得安慰着,“好了好了,這不是誇你好看呢嘛。
”
杜長安更是生氣,直想要上腳去踹他,“哪有你這樣誇人的!
”
方機哈哈笑着,“行行行,長安真是人高馬大虎頭虎腦的好兒郎。
”
這話說出來卻是連杜長安都不信的,聽起來更像是反諷多一點,杜長安頓時更是炸毛了,“你!
你幹脆閉嘴!
”
方機見他動作漸漸小下來,累了也就不打了,便笑着把人放下來,“好了好了,是我錯了。
”
杜長安斜他一樣,“這麼長時間不來,來了就要讨打,什麼人嘛你。
”
方機揉着他腦袋當賠罪。
這時一直在旁邊笑着看着兩個孩子打鬧的禮部尚書終于找到了出生說話的機會,“方太醫突然前來所為何事?
”
方機這才反應過來,“倒也沒什麼正事,不過是因着最近快到冬天了,病啊痛啊的也少了很多,在下也就久違了閑了下來,便想着來看看我這個小師兄,順便帶他出去玩一玩。
”
杜長安便白他一眼,“我若是想要去玩還不會自己去嗎?
瞎操什麼心,好容易得個空也不說忙一忙你自己的事。
”
方機也是很明白自己這個小師兄的話外之意的,畢竟這麼多年的師兄弟和好友也做過來了,這點别扭的潛台詞還是很能聽得懂的,于是方機便又揉了揉他的頭,“好好,知道師兄擔心我累着。
”
杜長安伸手把他手從自己頭上拿下來,“勞煩你不要摸我頭了,我還想再長高一點呢。
”
杜長安總是對自己的身高有别人難以理解的執念,方機便忍俊不禁的道,“好好,将來小師兄要比我還高呢。
”
杜長安看了看方機,方機身高八尺有餘,是典型北方漢子,其實方機和杜長安兩個人年齡上的差距并不大,任誰都知道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偏偏這句話卻是對杜長安頗為受用,幾乎都能看到杜長安瞬間揚起來的嘴角。
杜長安的脾氣不好,但是很顯然方機已經很熟練的掌握了該怎麼給杜長安順毛的方法,對此方機也很是感到驕傲的。
這邊眼看着杜長安的心情好了許多,方機便趁火打劫道,“怎麼樣小師兄?
定帶你個你沒去過的地方。
“
杜長安也奇,自己好歹也是在京城中生活了許久又外出周遊過許多地方的人,怎麼方機還能這麼肯定的說是個自己沒去過的地方,便問道,“什麼地方?
“
方機看着自己這小師兄的興趣被吊了起來,便“嘿嘿“一笑,”宮裡。
“
杜長安原本有些興趣的表情瞬間便垮了下去,“哦,沒興趣,不願意去呢。
”
方機趕緊道,“那可不僅僅是宮裡,那還是尚書大人供職的地方呢,不願意去嗎?
”
杜長安聽這就有點動搖了,方機知道杜長安有時候就是個小孩子心性,更别說對于杜長安來說,禮部尚書就像家長一樣,是以這樣誘惑是絕對沒有錯的,便繼續給出條件道,“宮裡肯定有外面沒有的,便随我去看看嘛,不喜歡再出來不就好了?
”
杜長安一想倒也是這個理,便克制着道,“那我便勉為其難的答應你好了,什麼時候去?
”
方機一聽立刻便高興了,“那當然是現在就動身,不然我現在巴巴的過來做什麼?
”
“那可不行,”誰想杜長安卻立刻便拒絕了,指了指火上的藥罐子,“這個,我還得親自看着呢,你且等一會兒吧,大概半個時辰的工夫就好了,快得很。
”
這倒是不妨事的,總之是玩,哪裡有緊趕慢趕的道理呢,于是方機也不把自己當外人,坐在了一邊的石凳子上等着。
杜長安掀起眼皮來看了他一眼,“這大深秋的還有膽子往那石凳子上做,你也真是不怕害病,仗着自己身體好就不當回事不成?
你當真是個大夫嗎?
”
杜長安的話就得反着來聽,比如他這樣說的時候,意思就是提醒你冬天的天氣太涼了,這樣坐上去的話恐怕會拉肚子,但是杜長安成長環境太别扭,是以他說不出來這麼軟和的話,隻有皺着眉大嚷白喝的時候才能從從容容的本色出演。
好在方機也是一号很神奇的人物,短短幾年的相處時間就把這個别别扭扭的小少年的脾氣吃透了,于是現在被提醒了心裡還很開心,“行,不礙事的。
”
杜長安秀眉一蹙,起身把書甩他手上,再出來時手裡拿着一個墊子并一張凳子,他看都沒看一眼的把墊子給了方機,再把凳子放到禮部尚書那邊,“辛先生,你也坐。
”
禮部尚書便笑着道了謝,坐了下來,杜長安道,“夫人的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隻是因為現在的天氣寒冷容易不适,所以才再用幾副藥來養着,再不幾日,就和一般孕婦無異了。
”
禮部尚書聽了這話自然是心中開心的,便道,“長安現在果然是神醫,藥到病除呢。
”
杜長安被誰誇都是面不改色的可是唯獨到了禮部尚書這裡,頗有些難為情的搖搖頭,“我隻是略盡綿薄之力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