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這邊怎麼忙碌準備的,溫竹青并不知道。
第二天,她從淩晨寅時許就被叫醒了,起床洗漱了,昏昏沉沉的坐在床邊梳頭,廖媽媽從丫鬟婆子裡找了個梳頭手藝很好的,今天專門給她梳頭。
從寅時開始,梳頭便用了将近一個時辰,溫竹青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幹脆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打盹,也不知道多長時間過去了,等睜開眼,看見自己已經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以前從沒有梳過麻煩的發髻,因為自己一個人,當然是越簡單越好,今天梳的是牡丹頭,複雜的将發髻绾成一朵朵的花瓣形狀,每一個花瓣相疊之處,都用紫金芍藥白羽搔頭。
一下子成熟了許多,溫竹青愣愣的看着鏡中的人,都有點認不得這是自己。
她迷糊的時候,不知道何時天已經亮了,開始丫鬟們走動都輕手輕腳的,怕吵醒了睡覺的二姑娘和少爺,這會兒聽見溫竹風和溫竹雨的聲音已經在屋裡響起了,兩人也醒了。
在過了一會兒,頭發終于是梳好了,頭沉的很,在衆人的攙扶下起身,去将放在床上的新嫁衣穿上了。
穿戴整齊,白芷跑着進來笑道:“全福太太來了。
”
溫竹青忙起身迎,一位三十來歲的婦人笑着進來。
這位婦人之前和齊二嫂崔氏一起來過,是齊家族裡另一支的一位嬸子,因為上有父母公婆在世,下有兒女雙全,因此請她做了全福太太。
全福太太笑着過來端詳了一下,叫她坐在梳妝台前,拿起來象牙梳子在發髻上作勢梳了兩下,然後轉身叫人将钗拿上來。
跟着她來的一個丫鬟端着個托盤,托盤上面還用紅蓋頭蓋着,掀開了裡面一個精緻的玉檀盒子,打開取出來一支赤金掐絲暖玉火鳳含珠钗,這才給她戴上。
“過了門就是我們齊家人了,祝你們夫妻和和美美的,早日抱上白胖小子。
”全福太太笑着道。
廖媽媽忙道謝,請她在旁邊的榻上暫時坐下。
全福太太知道女方這邊沒有長輩的,過去坐下了喝茶,笑着跟廖媽媽說話。
溫竹青這邊便開始的上妝等,又是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外面就傳來了一陣陣密集的鞭炮聲。
溫竹風聽見了大聲叫着往外跑,溫竹青慌得忙叫:“看着點!
來人,今天一定要……”
廖媽媽已經過來笑着道:“哎呦,姑娘不用擔心二姑娘和少爺,今天四五個人專門看着他們呢。
”
說着扶溫竹青過去坐在了床邊,全福太太過來給她蓋上了蓋頭。
眼前一暗,溫竹青隻能看見紅紅的擋住視線的蓋頭,紅紅的衣裙,還有放在膝蓋上的手。
到了這會兒,終于有點緊張起來。
真的……要成親了。
要嫁給齊瞻了。
卻又不是特别的緊張,覺着挺安心的。
即便是婚前幾天,齊瞻總是緊張兮兮的跟自己說府裡的事情,就怕自己沒有心理準備,到了齊家看見了孫氏,或者一進門猝不及防的就被孫氏算計,自己會傷心
難受。
即便如此,溫竹青卻依然覺着安心。
她看着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手腕上帶着藍玉龍鳳镯,想着這兩年多和齊瞻的相處,他是個很令人放心的人,尤其是弟弟的事情,如果沒有齊瞻的幫助,自己是絕對處理不好的,也不可能有這樣的結
果。
也許自己會搬家,遠遠地搬走,但那是實在沒辦法的辦法,那樣的話,怎麼會有現在的日子?
去年一年齊瞻都住在桃花村,他是豪商家的公子,卻又能輕松随便的住在鄉村,每天裡嬉笑怒罵,一點都沒有什麼不自在,住不下去的感覺。
對人特别真誠,溫竹青怎麼對桃花村的人,他便怎麼對待,毫無嫌隙。
心胸開闊,小事上面也不計較,能幫别人的地方便幫了,似乎從沒計較過值不值得。
種種這些,能看出來,齊瞻雖然隻是個普通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了,但卻是個很好的人,值得托付終身,值得喜歡,值得愛上的人。
自己也是個普通人而已,既沒有炫目的美貌,也沒有過人的才能,沒帶什麼玄乎的技能,隻能靠所學的醫術來養活自己和弟弟妹妹。
穿越百年,遇上了齊瞻,毫無保留的幫助自己,喜歡自己,為自己
考慮一切,溫竹青覺着自己特别幸運。
兩人至今沒有發生那種驚天地泣鬼神,哭哭笑笑神魂颠倒的糾葛愛情。
但是,溫竹青還是很慶幸的,她不是個能特别抗壓的性格,這種壓力和生活的那種壓力完全不同,溫竹青可以在生活中堅強,但不願意感情受傷,不願意被人虐的體無完膚,不愛受傷,不喜歡被虐。
盡管神魂颠倒的虐戀情深似乎更叫人銘心刻骨,但其實,溫竹青覺着,這種淡淡的感覺,一點點累計起來的深情,随時時間的飛逝感情越來越深邃,似乎砌入了骨髓中的感情,那才是真的愛情。
她喜歡這樣。
喜歡那種淡淡的笑着,默默的看着他,心裡頭暖洋洋的感覺。
就這麼想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裡居然多了兩隻小手,是塞進來的,接着傳來了溫竹風的聲音:“姐姐,我要領着你出去了,你……小心點哦。
”
溫竹青回神了,唇角不由的就勾了起來,道:“好。
”慢慢的站了起來。
其實是應該娘家的男子背着出去的,但新娘子娘家隻有個六歲的弟弟,便隻領着出去好了,兩邊還得有喜娘攙扶着,溫竹風和溫竹雨盡管領着姐姐的手,但其實是被溫竹青領着。
他們倆顯然是被叮囑過得,小心翼翼的隻盯着腳下的紅毯,因為怕姐姐走到外面去。
“不能亂走哦,不要走到毯子外面。
”溫竹雨還在喃喃的說着。
溫竹青唇角一直勾着,出來被攙扶着上了轎子。
炮仗的聲音很大,溫竹風和溫竹雨都已經捂住了耳朵,溫竹青一上轎子就伸出了手去,她擔心外面人太亂了,把兩個小孩子給擠丢了。
耳邊傳來了一聲輕笑,手便被人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