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七木讷的看着母親，一臉茫然。
啥叫為自己而活？
娘又忘了啥嗎？

　　相對于小家夥的木讷，一旁原本不高興的老頭，這會兒竟然十分熱絡的拿起那本啟蒙書，又給挑了兩本關于啟蒙的書籍，放在一起，說：

　　“送你們了。
”

　　一句話，四個字。

　　小七聽了頓時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中又夾帶着喜悅，不敢相信的看着老人家，眨巴這眼睛。

　　見兒子這般，她心裡立馬明白了孩子的想法。
想念書、但又怕花錢，所以才不說。

　　真是太懂事了！

　　伸手輕摸兒子的發頂，看着那老頭，側身行禮一下，說：

　　“多謝老伯，給我算下賬吧。
”

　　老頭聽了，把那文房四寶還有切紙都給塞到了一個布袋裡，連同那三本啟蒙的書。
出了櫃台，往佟雪瑩手裡一塞，十分豪氣的說：

　　“給你了，拿走吧，不要錢。
”

　　“呃……”

　　佟雪瑩頓時有種遇到土豪的趕腳。

　　看着老頭的樣子，聯想到那雜貨鋪賬房先生的話，敢情這老頭脾氣真怪啊。
剛才還不願意呢，一臉的不高興，沒想到這會兒竟然就主動給東西了。

　　占便宜的事情佟雪瑩很喜歡，不過占一個老人家的便宜，她還是做不出來的。
從腰間拿出一錠碎銀子，是剛才吃飯的時候找的，放在櫃台上，說：

　　“老伯，多謝你。
不過無功不受祿，您看這些夠不？
”

　　她是真不知道這東西的價格，那錠碎銀子就七錢，按照這邊的物價，貌似可以夠吧。

　　老人家看着碎銀子，笑呵呵的點點頭，拿在手裡把玩了一下，說：

　　“夠啦夠啦，這些就夠了。
其實你剛才那句‘為自己而活’，就足夠付這些死物銀錢的了。
”

　　死物？

　　好吧！

　　這老人家說話還挺有意思。
不過佟雪瑩這會兒倒是覺得有些臉熱，那句話不過是用來教育孩子的，這算是變相誇贊？
再次側身行禮一下道謝，帶着小七離開了書齋。

　　此時已經午時末了，出來都有大半天了，除了在雜貨鋪買了東西，再就是吃飯，其他啥都沒有買呢。
小七這兩日下午都會睡一覺，得趕緊買完回家，不然在路上睡覺，可就不好辦了。

　　有了緊迫感，小妮子抓緊了時間，先去布莊買了些現成的衣服，春夏兩季各四套，小七則是兩套。
孩子小，長得快，不是有那麼句話嘛：

　　會打扮，打扮十七、八；不會打扮，打扮落（la）巴渣。

　　小七就是那個落巴渣的行列成員，每每想到這個話，佟雪瑩都覺得特别想笑。
扯了好幾塊大花布，這個是用來做床單還有被罩的，古代實行漿洗衣物，這她可弄不來，工程大、沒幫手。

　　又給劉生跟劉常山兩家扯了幾塊布，都是上等的錦緞跟棉绫布，雖然貴點兒，不過用來搭人情極好。
房子都是白住的，再不大方一些，以後誰還跟你來往了。

　　所有東西挑好之後，老闆過來算錢，付錢的時候是真肉疼，整整二十兩銀子。
不過料子确實都是好貨，一分錢一分貨，這個道理她懂。

　　要走的時候，看見了紅布，硬是讓老闆給扯了一塊大紅布，買了這麼多，還不要點兒啥贈品，那多虧啊！
拿着東西出了布莊，直接拐去了旁邊的胭脂水粉鋪子。

　　女子愛嬌，這話不假。

　　看着長條櫃台上擺放的那些瓶瓶罐罐、小盒子，佟雪瑩第一次松開了兒子小七的手，不過倒沒忘囑咐他抓緊她的裙角。

　　而她自己，則是拿起那些小盒、小罐，打開、聞聞。
賣東西的是個中年婦女，臉上塗抹的跟刮大白似的，一笑都是褶子，佟雪瑩看了，都擔心她這麼笑，臉上的粉、會龜裂的一塊、一塊掉下來。

　　“姑娘真是好眼力啊，你手上拿着的這盒，那是南面過來的杭粉，好東西哦。
”

　　杭粉，又稱三家村藕粉，曆史上曾作“貢粉”進入皇室，卻不産于西湖。

　　佟雪瑩對這個有研究，這玩意如果沒有放入香料，是可以直接用水和着吃的。
揚着手裡的杭粉，看着婦人問：

　　“怎麼賣的？
”

　　“五兩銀子一盒。
”老闆娘邊說邊比劃一個巴掌，說完估計又怕佟雪瑩嫌貴，趕忙解釋說，“這可是打南面過來的正經貨，稀有着呢，别看貴啊，這一盒可是抗用的。
”

　　“嗯，我要兩盒，八兩銀子，可否？
”佟雪瑩很自然的說着。
這兩盒也不是她用的，她不喜歡這個味道，是給柳氏跟高氏的。

　　婦人一聽這話，頓時搖着頭說，“合不來，合不來，這可合不來的。
一盒粉哪能賺小娘子一兩銀子，不可能的。
”

　　佟雪瑩聽了笑笑，伸手拿了兩塊黃胰子說：“那十兩不講價，這倆送我。
”

　　“隻能送一個。
”婦人很是嚴肅的說着。

　　佟雪瑩一聽這話，明顯就是有活口，又挑了香胰子跟香脂，看着她又說：

　　“兩塊送我，不送不買了。
”

　　婦人遲疑了一下，佟雪瑩作勢把東西放下，要帶孩子走，那婦人趕忙出聲的說：

　　“行行行，送你了，送你了。
”邊說邊給包好，還不住地說着，“哎喲，這都不賺錢啊，小娘子也太會砍價了，我這可虧了喲。
”

　　佟雪瑩回身，看着她的動作沒說話，又挑了胭脂跟兩盒茉莉粉，一并交給她。
那老闆娘見她這般，臉上終于露出了點笑模樣。

　　算完賬，一共十八兩銀子。
佟雪瑩從懷裡掏出幾錠銀子，那老闆娘也是眼尖，看見了銀票，然後熱心的說：

　　“這位娘子啊，今兒可是大集、人多，你這銀票可得揣好了啊。
實在不行，四通錢莊那裡，是可以存銀子的，到時候你用的時候，直接過去取就行了，那是咱們大明朝最大的錢行。
”

　　佟雪瑩聽到這話，感激的點點頭。
時間允許的話，她也想找個地方，把這銀子給存起來，一來吃利息，二來也把握。
放在家裡這麼多錢，她還真是不放心。

　　拿好東西，帶着小七出了鋪子，這會兒她可是大包小包的東西了。
都說女子柔弱，為母則剛。
這話還真不假，現在的佟雪瑩，手裡拎着文房四寶、胭脂水粉、還有布匹衣物，另一隻手還能把小子抱在懷裡。

　　佟雪瑩不敢看自己現在的造型，手累、胳膊酸，但卻是用不完的勁兒，還真是挺奇怪的。
來到那老闆娘告知的四通錢行，站在門口瞬間感覺很是威嚴。

　　門口有兩尊石獅子，跟現代那種差不多，不過卻比現代的石獅子要精緻的多、逼真的多。
将小家夥放在地上，娘倆邁步進了錢莊。

　　進到大堂，頓時有種壓抑的感覺。
三三兩兩的人，迎來送往。

　　錢行分東家，大掌櫃，信訪先生，賬房先生，高級夥友跟學徒。
這個佟雪瑩很有了解，前世看了一個真人秀節目，有一期就是特意介紹這個的。

　　大家全都各處忙活，幾個賬房先生，噼噼啪啪的打着算盤，還有種讓人肅然起敬的感覺。

　　肅然起敬？
！

　　佟雪瑩撇了撇嘴。

　　一個學徒眼尖的發現了佟雪瑩，然後笑呵呵的走過來，說：

　　“這位娘子，可是要提錢？
還是兌換銀票？
”

　　“我來存點銀子。
”佟雪瑩說完，把身上拎着的東西，順手放在了一個椅子的邊上，并沒有放在椅子上。

　　高級夥友聽見是來存銀子的，趕忙走過來，雙手握拳行拱手禮的說：

　　“這位娘子，小的姓郭，您喚我郭二就成，可是要存銀子？
”

　　“嗯。
”佟雪瑩點頭。

　　“那請小娘子随我去後堂，這前廳都是招待那些兌換銀票的。
”郭二說着，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還不忘囑咐那個學徒，把佟雪瑩帶來的東西給放好，很是周到。

　　娘倆跟着郭二去到後堂，這錢行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尤其是這後堂。
剛才那個前廳因為有算賬的櫃台，所以并不是顯得很大，這後堂擺的桌子可就不少了，也有三三兩兩的過來存錢的人。

　　郭二将這娘倆帶到了一處靠窗戶的桌子前，禮貌的說：“娘子請坐。
”

　　“多謝。
”佟雪瑩道謝，先把兒子放在椅子上坐好，然後她才坐下。

　　郭二拎了一壺茶過來，倒了兩杯推到他們母親面前之後，說：

　　“不知道娘子要存多少，需要存多久呢？
”

　　“不多，就幾百兩的銀子罷了，至于存多久……就這麼放着吧。
我若是要用，就随時過來取，不知道你們這的利率是多少？
”

　　佟雪瑩說完，端着眼前的茶杯吹了吹，小心的喂給小七。
那郭二聽着利率，滿臉的疑惑，就連那些來存錢的人，也全都是一臉懵逼。

　　小七喝好水，佟雪瑩直接把兒子喝剩下的喝掉之後，擡頭看着郭二。
見他一臉懵噔懸，不禁蹙了下眉頭，說：

　　“怎麼？
你們這裡沒有利率嗎？
”

　　郭二聽了趕忙行拱手禮，十分誠懇的問道：

　　“敢問娘子，這利率是什麼東西？
”

　　“呃……”佟雪瑩單手托腮，想了一下，解釋道，“利率就是給這些存錢的一些利息呗，也就是紅利。
你們往外給那些商賈放錢，收的那些利息，分我們這些存錢的一些，不是很天經地義嗎？
”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