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也不等他們應聲,轉身就跑了個沒影,也不知官府的人都埋伏在哪裡。
他們坐在坡頂等了須臾,下面就響起一陣動靜,不甚明亮的月色下一個高大的人影緩緩進入他們的視線。
銀質的面具在月色下反射出光芒,白色的衣袍在夜色中頗為顯眼。
“嗯?
那不是韫玉兄嗎?
”景行止低叫一聲,秦妙音立刻轉頭對他噓了一聲。
祁觀語隻是一瞬的愣怔,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靜靜望着跟在韫玉身後的幾個人,其中便有那位被他們救下的崔老爺。
白色的身影剛出現,葉錦羽一般立刻縮回視線。
心裡亂如麻,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想看。
快速瞥一眼,無奈離得太遠又光線昏暗,他還戴着面具,根本看不出什麼。
過往每次入夢她和韫玉幾乎都會在一起,可這次并沒有,難道連這個虛幻的世界也知道他們之間出了問題,跟着降低了他們的緣分。
在她走神之際,下面又從另一個方向走出來一夥兒人,一方由黑衣人排頭,一方由白衣的韫玉排頭,二人拱手交談一番。
但因為距離遠,他們也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不多時,韫玉就從懷裡拿出幾張交子,對面的黑衣人立刻揮揮手,須臾便有幾個手下押着幾個人走過來。
這些人剛露面,瞬間就引起韫玉身後那群人的騷亂。
“時機到了,上。
”祁觀語突然發話,景行止馬上拽着秦妙音跳了下去。
祁觀語跳之前看到葉錦羽似在發呆,伸手推了一把,葉錦羽立刻回神,掃了一眼下面的情況,二話不說就跳了下去,祁觀語緊随其後。
這大晚上的,在幽森的山谷裡天上突然掉下來四個人,頓時就被當成了妖魔鬼怪,那些普通百姓個個吓得驚叫連連。
另一幫卻淡定許多,同時也警惕地抽出佩刀,随時準備沖上來幹架。
葉錦羽落下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就在厲隋正左方五步之外,一擡頭就看到了面具下半遮半掩的臉,頓時心跳漏了半拍,忙瞥開視線。
沒有多少胡思亂想的時間,葉錦羽視線剛挪開就瞥見一把亮閃閃地刀朝秦妙音砍去。
“妙音,小心。
”葉錦羽揚鞭掃過去,與此同時景行止壓着秦妙音的背快速躲閃,轉身便朝那偷襲之人射出一箭。
“啊”地一聲,那人當場斃命,瞬間拉起三方的一場混戰。
葉錦羽趁亂一步步移到秦妙音身邊,揮出一鞭子甩開那兩個欲靠近的賊人,趁機交代道:“小心他們身上有一種煙霧彈,傳染性極強,能擾亂視線我們上次就吃了這個虧。
你包裡有沒有解這種煙霧彈的解藥?
”
秦妙音不說話,低頭就開始扒拉藥囊袋,過了一會兒還這麼找着一瓶,瓶身上寫着“驅異粉”。
“找着了!
”
“怎麼用?
”
秦妙音想了想才說道:“撒到空中就行。
”
“給我。
”葉錦羽拿過那瓶藥粉,抛向空中,軟鞭甩過去瞬間擊碎瓶身,藥粉随之如一團霧氣般在空中散開,沒多久就消失不見了。
就在這時,先前那兩個被她擊退的賊人又卷土重來,葉錦羽一回頭便看到兩把明晃晃的大刀距離她和妙音隻有半臂距離。
從他們揮刀的速度來看,等不到她出手,刀刃就有劃上她們的脖子。
“啊……”秦妙音驚呼一聲,忽覺肩膀上一緊,身體突然一輕,被人拽着領子後退幾步,堪堪避開鋒利的刀刃。
“跟緊我别亂跑。
”景行止站穩,迅速握住她的手腕拉到身後。
與此同時,葉錦羽身前攸地橫出一柄長劍,千鈞一發之際接下氣勢洶洶的刀刃,反手用力,對面的賊人連刀帶人瞬間彈出幾丈遠。
葉錦羽眼前又是一暗,白色身影擋在她身前,心重重一跳,人已被攬進對方懷裡。
“他們人多勢衆,不必硬拼。
馬上撤退,官府的人會過來收拾殘局。
”韫玉輕柔笃定的聲音響在耳邊,瞬間汲取走她所有的感知,隻愣愣望着男人線條硬朗的下颚,久久回不了神。
另一邊祁觀語負責擊退不斷靠攏過來的賊人,景行止護着秦妙音遠距離放射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嗖嗖”十幾箭解決掉那些控制人質的賊人。
以崔老爺為首的一衆百姓在驚慌逃竄中,不知是誰注意到控制他們家人的賊人已經倒地,便立刻召集大家一起闖過去營救家人。
就在場面虐來越混亂之際,埋伏起來的官兵自四面八方包抄而來,站在坡頂上的弓箭手放下一陣箭雨,暫時震懾住了那群賊人。
厲隋等人趁機護着他們的人慢慢退出包圍圈,官兵們也在慢慢收縮包圍圈,然而不多時,那群反應過來的賊人馬上又揮着大刀和官兵厮殺。
為首之人放出煙霧彈,半晌過去了,卻不見絲毫效果。
他便知今晚的一切都是被算計好的,被抓是死,拼死也是死,頓時就在刀光劍影中不要命地奮力反抗。
厲隋等人帶着被救回來的百姓們一口氣跑出山谷,方才漸漸止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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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爺馬上率領衆人激動地向他們磕頭道謝。
祁觀語、景行止和秦妙音忙上去勸大家。
葉錦羽卻被厲隋拉去别處,遠離人群,在幽幽的月色下二人終于對視上。
他們放佛聽到了各自淩亂的心跳聲,胸腔裡沸騰着灼熱又刺痛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厲隋先忍不住開口,心疼又飽含歉意地說道:“抱歉,上次見面我……”
葉錦羽後退一步,拉扯開嘴臉,不以為然地打斷對方,“後來我仔細想過,其實我們真正相處的時間加起來最多半個月,這時見面的确很倉促。
沒有見到證明緣分還不夠,我還挺慶幸的,你也不必内疚,以後就還和往常一樣相處吧,韫玉兄。
”
厲隋皺眉,最後那句“韫玉兄”刺地他心肝疼,她就這樣……放棄了?
“那天我遇到了……”
厲隋急切的解釋剛出口,忽覺眼前一晃,夢境就斷在這重要的當口,氣地他猛跺一腳床闆,卻不小心拉扯到了傷口,頓時痛出一身冷汗。
而賦園的卧房裡,葉錦羽躺在床上,目光毫無焦距地望着上面,良久後突然輕笑一聲,眼裡盡是悲傷。
緣分不夠,連解釋都受到阻礙。
就算勉強在一起,以後還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情況,或許就算拼盡了全力最終也走不到一起。
“姑娘,秦姑娘來了,您起身了嗎?
”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和文靛的聲音。
葉錦羽攸地回神,“嗯”了一聲,洗漱一番下樓,秦妙音就坐在花廳裡等着她。
“姐姐快來坐。
”
“這麼熱情,是有什麼事情嗎?
”葉錦羽挑眉,盛了兩碗粥,一碗推到她身前。
秦妙音掩嘴笑了笑,眼裡劃過一抹羞澀,輕聲說道:“昨日娘親來信說,再過兩日二表哥要來楹城小住,我與表哥已有幾年未見,所以想……”
“明白了。
”葉錦羽看她一副少女懷春的期待模樣,頓時了然,壞笑着揶揄道:“春天來了,小姑娘也到了思春的年紀,甚好甚好。
”
“姐姐,你又取笑我。
我現在已是侯府的人,這種話不可亂說。
”秦妙音惱羞成怒地刮她一眼。
葉錦羽忙做出一本正經狀,真誠道:“好好好,都是姐姐錯了。
你想回去住幾日?
”
秦妙音的眼神又亮了起來,考慮許久才可以不确定說:“五日?
三日?
兩、兩日也可。
”
“三日吧。
”葉錦羽拍拍她的胳膊,叮囑道:“戀愛自由,我不反對。
隻是你現在身陷侯府,籍契還壓在侯爺手裡,行事千萬記得分寸,莫被旁人抓住把柄辱沒了你的清白。
”
“我記住了。
”秦妙音歡喜點頭,轉而問了一句:“那姐姐和韫玉公子的事情……”
葉錦羽神色微僵,半晌才苦笑道:“黃粱一夢當不得真,誰會在意。
”
“姐姐,你是不是和韫玉公子吵架了?
”秦妙音忽然想到侯爺受傷和依姐姐消失一天深夜才回來的事情,姐姐現在又是這副口吻,莫非已經發現了侯爺的身份?
葉錦羽輕笑,臉上卻無甚表情,隻是搖頭。
秦妙音擔心不已,但看姐姐一副不想多談的表情,便轉而問道:“我聽說侯爺受傷了,姐姐可去瞧過?
侯爺他……怎麼樣?
”
葉錦羽轉頭盯着她的眼睛,不多時就把妙音盯得渾身發毛,心虛地移開視線。
“你躲什麼?
”葉錦羽突然開口,吓得秦妙音又趕緊和她對視,勉強穩住心神,露出自認為從容的笑臉,委屈道:“姐姐突然用這種眼神盯着我,我害怕。
”
“嘁,和我在一起這麼久膽子還這麼小。
”葉錦羽一聳肩膀,恨鐵不成鋼地歎口氣,“連我的眼神你都受不住,要是日後為了你那表哥想離開侯府,怕是還沒開口就先被侯爺的眼神殺死了,更别說讨回籍契了。
”
“姐姐,你又耍我。
”秦妙音氣急,不滿回擊,“你還說我呢,你要是不怕侯爺,怎麼不為了韫玉公子去讨回籍契離開呢。
”
“我……”葉錦羽一時啞然,看着小丫頭那得逞的笑臉,很快冷靜下來,反擊回去:“我要是想走,那是分分鐘的事情。
我隻是還沒有做好準備,離開這裡我不得考慮以後的吃穿住行,難不成出去就喝西北風嗎?
人啊,要有長遠計劃,曉得不?
”
秦妙音失笑,她心裡非常清楚,離開侯府這件事情,不管她們說的多麼輕松,但真的要做卻比登天還難。
拿不回籍契,就算逃出侯府遠離楹城,也沒有地方敢收留她們。
況且隻要籍契在侯爺手裡,他就有權通過官府将她們強制要回侯府。
她雖然不知楹城以外的地方生活如何,但若沒有銀兩和籍契傍身,定是寸步難行。
與其逃出去受罪,還不如留在這裡混吃等死,至少目前看來侯爺還算個不錯的主子。
秦妙音離開以後,葉錦羽思來想去,覺得不論如何她現在和侯爺之間還有個約定,人家都肯幫她追查父母的事情,現在受了傷她理當去關心一下。